第十五章：八王宴請
“世上有陰陽，時空分四象，人間形與神，皆在此彷徨。”一衣衫襤褸的老者哼着不着調的幾句偈語步履蹣跚地從少沖街前走過，周身的臟破不堪與八王府的華麗大氣顯得有些不和諧。公主向旁邊的李管家道：“剛剛初春，夜裏很涼，這老者穿的太破舊了，怕是會着涼。你快將府里的舊衣服拿出來給他，再給些銅錢吧。”
“公主每次見了這些人都要幫忙，府里早沒有舊衣服了啊。”李管家有些為難地回道。
公主道：“將僕人的衣服拿出幾件吧，回頭再給僕人們換些新衣服。”
“公主對我們這些下人們一直那麼好，屬下替他們先謝過公主了，屬下這就去辦。”李管家領了公主的命令，一溜小跑的向前門房跑去了。
八王府內，秦萬二人此刻剛剛隨着雲溪下了月陽樓，正沿着後花園一路東走。八王府的院子着實不小，夜來香的味道是淡淡的香甜，讓人越聞越喜歡。
從東側角門轉向南，又是一條長長的廊子，這設計可以讓府上的人不需要縱穿王府前庭後院，繞着外圍就可以到達後花園，既可以共享這大美的花園，又非常完美的保護了私隱權，這點對於現在人的秦萬來說是超級的喜歡。
長廊即將走到盡頭，一行人右拐進入一座小院。這小院有前後兩房，都是面闊三間，只是前間房是向北開門，后間住房則是標準的向南開門。
雲溪將二人領入前間房，福了福身子道：“聖上幾月前賜予府上一百銀甲騎，一時間府上可用的房間便不足了。這前間房少有人住，所以有些破舊了些，今日只能委屈兩位恩人一晚了。”
章琅笑着回禮道：“雲溪妹妹哪裏的話，承蒙公主對我們這對兒落魄潦倒之人不嫌棄，已經是我二人的福氣。要是沒有公主，現在我二人也許還要住在野地或是馬圈裏呢。”
章琅所說之言倒是真心話，雲溪也與二人熟了，也不在回些冠冕堂皇的客氣話，便要告辭道：“二位恩人，早些休息，雲溪就先告辭了。”
“叫我歲佟兄，叫他小七便好了，恩人二字愧不敢當。”
雲溪笑笑道：“公主可以這麼稱呼，我這麼說可壞了規矩，如果不喜歡恩人的稱呼，以後雲溪便稱二位公子好了。”
“木有問題。”秦萬插嘴道。
雲溪嫣然一笑，笑容比那夜來香還要醉人，轉身又交代跟在後面的兩名丫鬟好好招待好貴客，正欲轉身離開，忽又想起什麼，認真地說道：“八王府有個規矩，夜晚熄燈后不可擅自出入各自院門，還望二位公子謹記，免得遇些不必要的麻煩。”
秦萬二人自然清楚這是為了王府內安全，便一口答應，不敢怠慢。
雲溪離開后，秦萬二人喝着丫鬟送上的好茶，有一句沒一句的開始閑談。
秦萬無意間望向院子對面，見那三間房內燭光閃閃，看似也有人住在裏面，不由得好奇問道：“不知那對面屋子裏住的是誰啊？”
一稍年長的丫鬟忙施禮答道：“稟告二位公子，那是隆先生的房間。”
章琅笑道：“是那位自喻為‘海川先生’的隆之界，隆先生么？”
那丫鬟頷首答道：“正是此人。”
秦萬頓時來了興緻，打趣兒道：“‘海川先生’莫非取自‘海納百川，有容乃大’之意？”
章琅鄙視地斜了他一眼道：“是從東海之濱到品川高原之間才華第一先生之意！”
秦萬本想顯示一下文采，這一盆冷水澆得卻很實在。仔細一想也便知道這個世界哪有‘海納百川，有容乃大’這個典故呀。不過這‘海川先生’的本意也太直白了些。
誰知章琅也有同感地說道：“我自認為有才之人都應謙虛內斂，不知這‘海川先生’何等才華，名號頗有天下第一之嫌。”
這兩位丫鬟自然是白天後花園裏便見了章琅與秦萬兩人，也聽得秦萬隨曲唱詞，溫酒作詩，知道兩人也是有才之人。那年紀尚小的丫鬟見秦萬生得眉清目秀，甚是好看，又如此有才，心中自有情竇初開的喜歡，便有些口無遮攔地說道：“奴婢雖然無才，卻還是跟着小主見過些世面，那‘海川先生’雖有文采，但就詩詞功夫，奴婢到覺得秦公子更勝一籌，他若叫得‘海川’，秦公子便可叫得‘睿國先生’了。”
秦萬見有人如此誇讚自己，又見這女孩模樣清秀伶俐，頓時感覺像是要飛上了天，也不在乎這詩詞都是偷來的，一臉油膩地笑道：“謬讚，謬讚，不過辭句遊戲而已，先生這稱謂太大了些。”
秦萬此刻終於明白自己那個時代為什麼會有人那麼不要臉——因為被人捧的感覺實在是太贊！只是他以前只是個苦逼理工男，自然沒有機會讓他不要臉。如今入了王府，竟然有機會與天下大儒比上一比，雖然只是出自小丫鬟一言，也足以讓他飄飄欲仙。去他的什麼著作權，下次有機會，我須得作詩一萬！
秦萬內心正瘋狂自戀，章琅又不失時機地添上美言：“小七兄不必自謙，我這十年，遍游中土各國，也算是見過無數文人雅士，讀過詩文上千。能夠達到秦萬兄今日水準的詩句，還未曾見。”
章琅是真的很佩服秦萬，這個無意間認識的小兄弟，相貌英俊，武藝高深，文采又如此了得。章琅心裏已經認定這兄弟一定會成為未來的一顆耀眼之星。
讚美聽多了還是有些心慌，秦萬此刻有些扭捏的坐在凳子上，怎麼都覺得不太自在。
正在此時，雲溪又來了，一進屋便笑得眼睛如彎月一般地說道：“二位公子，王爺聽說救了公主的兩位恩人住在府上，來不及休息就命屬下來請二位，王爺今晚要設宴款待二位恩人。”
那小丫鬟聽了，竟然有些興奮道：“公子是公主救命恩人，又如此有才，王爺必定會大大賞賜了。”
雲溪轉身瞪了小丫鬟一眼：“楊子，你這小蹄子越來越沒有規矩，在公子面前胡亂說話，看我回去告訴雲桐姐，她非撕爛你的嘴不可！”
小丫鬟因為看秦萬帥氣，剛剛猶如丟了魂，此時被雲溪一說，忙嚇得全身顫抖，眼淚汪汪。
秦萬最是憐香惜玉，看這小丫鬟如此可憐，本想替她說上句話，卻不料這一切都被身旁的章琅看在眼裏，忙拽住他的衣袖，眼神一遞，便拉着他向外走。
幾人這次回程沒有走外側長廊，而是從一處門廊處轉入了內府。
章琅二人今天才算是第一次進了八王府的內院。
八王府的內院十分的規整，都是正面五開間的主房加上兩個肩房，算起來應該有七開間的闊度，每個院落有大有小，植被不同，有些有東西廂房，有些則沒有。
秦萬兩人被領入的這個地方是一個相對空曠的主房。說它空曠，是因為房間前後無窗，房檐相對較低，房頂卻較高，因此整個房頂也較四周更加陡峭。因為無窗，這七間房南北兩側都是可以完全敞開的木門，此時已經入春，天色雖然還有些涼，但是卻是藏不住人們對春光的渴望。也便因此，房屋南北的所有木門都被打開，從院子便可遠遠見到房間內已經擺放好了幾張桌塌，僕人們正忙裏忙外準備餐點。這情景讓秦萬覺得頗有小時候老家裏過年的樣子，只是場景要氣派了許多。
“章琅兄，小七兄，又見面了。”公主此刻在一群丫鬟的簇擁下從北面的院子走了過來，迴廊上的紅燈籠與丫鬟手上擎着的花燈將她嬌美的臉映得更加嫵媚迷人。
就在此時，秦萬身後又來了一些人。還沒等秦萬看清來人，就聽得北院內一人高喊：“八王駕到！”
院內瞬時安靜下來，就見一中年男子在一行人的簇擁下緩步走來，不用多說，自然是八王爺。
只見此人：身高八尺，面如冠玉，頭戴紫金冠，身披鶴氅衫，清秀儒雅，飄飄然似神仙。
秦萬忍不住讚歎：“怪不得生得如此嬌美女兒，八王爺真是氣度不凡。”
章琅也不禁暗暗道：“果然是父有龍顏，女勝鳳鸞。”心中更加堅定自己的選擇。
八王先入了房間，在東向的主位落座后，便向四周的人道：“諸位都是我府內近臣，不必客氣，都快快入座吧。”
院子裏的人在丫鬟的帶領下，坐在了各自的座位上。令大家有些意外的是，這次首位的位置竟然沒有留給海川先生，而是讓給了章琅與秦萬二人。
秦萬第一次見到這位海川先生不由得心裏一驚。這人生得甚是奇怪：濃眉掀鼻，面黑短髯，身材矮小，卻又有些駝背。
那海川先生也看着章琅二人，從他眉宇之間，似乎看不出有多友善。章琅與秦萬倒是也不在乎，擺出一副管他海川還是地川，都與我兩人無關的姿態。
眾人依次落座，秦萬才見這次聚餐足足有十三人。八王坐東面西，如此可以見到南北兩園的景緻。
章琅與公主分坐下首左右兩側，章琅的下手坐着秦萬，公主下首則是海川先生。其餘人手以此分列左右，身後自然各有丫鬟僕人侍奉酒菜。
八王見眾人落座，便拿起酒杯：“本王奉聖上御旨西征品川高原兩月有餘，在此期間，在座的眾位都為本府出力不少，本王這次設宴，聊表謝意，這一杯酒，先敬與大家。”
眾人起身，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宴會也徐徐來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