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大局在握

第六十章:大局在握

兩人剛沖入軍營,營門口的火槍便連聲爆響。整個軍營頓時全被驚動。兩人衝到帥帳周邊,前方喝聲已響了起來:“來者何人?趕快停步,不然格殺勿論!”

溫老師自恃身手了得,仍是全速前沖。前方刀光一閃,一個護衛躍起攔截。溫老師微一側身,一指彈在刀身側面。一股巨大的震力傳了過去,護衛如遭雷擊,螺旋着飛了出去。

有人喝道:“好身手!”

風聲響處,又有兩人擋在前面。溫老師二話不說,兩腳踹出,兩人高飛數丈,砰然撞穿兩座營帳。

“有刺客,全體戒備!”這下子護衛全被驚動。嗖嗖連聲,大群人自黑暗中躍出,在帥帳前列成陣勢。

溫老師失笑道:“人多就有用嗎?拍死一萬隻蒼蠅,也只是讓人的胳膊多動幾下!”

護衛隊長宗象冷笑道:“大言不慚。你且放馬過來試試!”

“試試就試試!”溫老師放下石鎮吉,大搖大擺走了過去。當前兩人倏然讓開,陣形象波浪般翻滾變幻。溫老師藝高人膽大,邁步進入陣中。宗象揮一揮手,陣形合攏,迎面數人各展刀槍攻了上來。

溫老師本就是武林高手,又經各種靈藥淬體,力量與速度方面早已突破常規的極限。在他的眼中,這些世俗高手出招既慢又軟,就象一群三歲小孩打一條八尺壯漢,人數多少根本沒有實質意義。

然而一交上手,溫老師才知不妙。這些人配合純熟,攻擊時層次分明,進則同進,退則交替掩護。左邊退時,右邊必有攻擊。你一轉身,前後兩方的兵器又呼嘯而至。溫老師根本抓不住具體對手實施打擊!要是拳腳,溫老師還可硬抗幾下,先全力打倒一邊的對手,回頭再處理另一邊。可是面對鋼刀鋼槍,溫老師卻不敢隨便冒險。

溫老師急躁起來,閃躲之中他連飛數拳,都被對手穿花蝴蝶似的交叉避過。溫老師已看出陣法的巧妙之處,其一在前後呼應,其二就在這交叉換位。你一拳打向身前那人的胸口。那人只消低頭矮身,身後必有兩三條鋼槍交叉捅來。那人後退幾步,就閃到了持槍者後方。你若伸臂去格鋼槍,持槍者左右躍開,同時側后必有刀劍劈來。總之攻勢此伏彼此連綿不絕。你若想硬擋硬格,對方即時換位,絕不跟你硬抗。你若想追擊,對位一側的響應即時到來,迫得你只能轉向。這種打法,溫老師稍一疏忽就會血濺五步!

溫老師見勢不妙,打算冒險破陣。敵人一刀劈落時他突然伸手,兩指已鉗住刀刃。溫老師獰笑振臂,持刀者被巨力拉動,騰空向對面的槍尖直撞過去。持槍者大驚收槍,身子卻閃避不及。砰然聲中兩人相撞,同時都暈了過去。

然而溫老師發力之際身體停滯,兩側一刀一鐧同時打中他的身體。溫老師吃痛之下吐氣開聲。通的一響,鐵鐧反彈起來,將持鐧者打得腦漿迸裂。那一刀卻入肉數分。鮮血立刻迸射出來。

居然被幾隻老鼠咬傷,溫老師凶念大熾,正要出狠手滅了這群護衛,突然帳簾被人揭開,一片光亮直射過來。一個威嚴的聲音喝道:“是誰打鬥?全都給我住手!”

石鎮吉正注視打鬥,突然聽到喝聲,他難以置信的轉頭看去,發現翼王石達開正卓立帳門,對着場上眾人發令。

石鎮吉驚喜交加,連忙喊道:“王兄,我是鎮吉。你沒事就好。丞相徐簡謀反,我是趕來報信的!”

石達開似乎吃了一驚,隨即大聲道:“小孩子胡說八道。你不好好獃在鎮裏思過,半夜帶人來闖軍營,這又算是哪一齣戲?”

翼王既出,溫老師倒不好當面行兇。眾護衛也全停了手,但仍嚴實的擋在翼王之前。溫老師替石鎮吉辯解道:“翼王,剛才我在鎮子裏面,親眼看見徐簡對身邊護衛下手,一連殺了十多人。又在調兵遣將,恐怕將有不利翼王之舉!”

石達開不悅道:“溫先生不肯接受天國官職,所以我將鎮吉交託給你,讓你指點他的武藝。至於軍國重事,以溫先生的身份不宜多談。指證一位丞相謀反,這可不是小事。你若證明不了,那可是要重重治罪的!”

溫老師沉着的說道:“真的假不了。翼王只消派人去傳徐簡及眾護衛前來,真偽一看便知!”

石達開點頭道:“好,我這就讓人去傳。”

突然一聲巨響,火光直衝雲天。眾人大吃一驚,轉頭看時,卻是左側不遠一排營房發生爆炸。石達開厲聲道:“怎麼回事,趕快派人查看!”

沒用多久,噩耗傳了回來。剛被石達開任命為代理主帥的“提督軍務”石祥禎被火藥炸成重傷,生命危在旦夕。石達開震驚莫名,當即命令道:“全營舉火,戒嚴,徹查,絕不能讓一個姦細漏網。傳令靖港鄉衙,天亮后調鄉兵封鎖全鎮,若無調令,所有人不準進出。並宣徐丞相、張副相來帥帳調查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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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大亮的時候,所有當事人都到了帥帳裏面。一見徐簡,石鎮吉忍不住衝上去就打。徐簡愕然閃開,詢問道:“翼貴弟這算什麼意思?”

石鎮吉怒喝道:“你陰謀造反,奸計已經敗露,我跟你勢不兩立!”

徐簡沉下臉道:“這話可不能亂說!”

“亂說?”石鎮吉冷笑道,“溫老師親眼看見你殘殺十多個護衛。我在鎮口被你派姦細攔截,隨後國宗石祥禎被你派刺客炸成重傷,你還怎麼辯解?”

“一派胡言!”徐簡搖頭不止,“護衛的事,我正要對翼王稟報,他們被人收買,想要刺殺本相,本相不得不下手除之。此事有護衛隊長鍾樂及其餘二十個護衛做證。至於說我派姦細攔截你,又炸傷國宗,那真是天方夜譚!”

石鎮吉還要再說,石達開喝止道:“夠了,本王在此,一切自有我來裁判。”

他轉向鍾樂,詢問道:“究竟怎麼回事?”

鍾樂恭謹的答道:“昨夜有護衛趁相爺不備,突施暗殺,中途被我攔截。此後又有人假傳王命,煽動眾兄弟刺殺相爺。結果奸計被一一粉碎,十多個姦細被格殺當場。”

石鎮吉氣得跳起來道:“胡說八道。你已經被徐簡收買,才會為他說話。昨夜我要趕來向翼王報訊,你為何在鎮口攔截?”

鍾樂搖頭道:“我路過鎮口,遇見翼貴弟就打了個招呼。哪知翼貴弟二話不說拔刀就砍,以致我手臂和小腹都受了傷。無奈之下我只好先行逃開。此事我正要上告翼王,求翼王主持公道,嚴懲肆意妄為的翼貴弟石鎮吉!”

鍾樂一邊說,一邊掀開衣服,露出手臂及腹上的傷口。看到他說的有理有據,帳中眾將一片嘩然。

石鎮吉怒極,大聲道:“你這是惡人先告狀。你只是受點輕傷,我卻死了六個伴當,你又怎麼說?”

鍾樂說道:“我在鎮口招呼一聲就被你砍傷,隨後你帶人沖卡,殺了好幾個哨兵,哨兵還擊也殺了你幾個隨從。這事明顯是你違犯軍令,怎麼倒成了我謀反的罪證?”

帳中一片竊竊私語。即使是石家子弟,聽到這時也覺得石鎮吉實在很不象話。石達開臉色鐵青,判決道:“石鎮吉膽大妄為,屢犯禁令,重責軍棍八十,禁閉十天。以後若再胡鬧,嚴懲不怠!”

石鎮吉嚇了一跳,連忙說道:“翼王忠奸不分,袒護奸臣,這麼判決我不服氣!”

石達開厲聲道:“拖下去,當眾行刑!”

一群護衛如狼似虎的沖入帳中,抓着石鎮吉拖了下去。沒用多久,帳外就傳來杖責和痛呼之聲。

石達開轉向溫老師道:“溫先生是武林高人,本王一向尊敬。可是你縱容翼貴弟胡鬧,自己闖營、殺我護衛甚至誣告本王丞相,這個罪名可也不小!”

溫老師臉上變色,忽然冷笑道:“既然你有眼無珠,溫某也由得你。不過要動溫某卻是妄想。你這一座小小軍營,溫某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石達開喝道:“拿下,斬首!”

話聲未落,溫老師突然向他衝來。帳中一片驚呼,石達開卻很沉着。直等溫老師衝到身前,他才飛起一腳,身前几案向溫老師直撞過去。溫老師反手一拍,几案碎裂。溫老師身形不停,伸手向石達開抓去。石達開側身一讓,揮拳直擊。溫老師獰笑道:“來得好!”

他左手倏起抓住對方手腕,正要發力反扭,石達開腳下一陣迅捷交錯,不知怎麼的已經轉過一個方位,手臂一曲,一個肘捶撞了過去。這一肘來勢兇險,溫老師不敢怠慢,翻掌推開。石達開手腕剛剛脫出,腳下又是一陣迅捷移動,身子已經轉到溫老師的側后。

看到這精彩一幕,徐簡拍手贊道:“好一個鴛鴦連環步!”傳說中的鴛鴦連環步果然十分精彩,徐簡都看得有些目炫。

他屈指一彈,一枚玻璃珠向溫老師後腦急打過去。聽到破空風聲,溫老師吃了一驚,趕緊避讓。

徐簡騰空飛撲。這一躍足足有四米之遙,帳中各人都是大吃一驚。溫老師心知不妙,看這小子的身手,以一對一都未必能勝。加上人數眾多的護衛,這一回恐怕凶多吉少!

不容他多想,徐簡一拳直擊。溫老師喝道:“來得好!”他看準敵拳來勢,以硬碰硬揮拳對撞。

徐簡卻不肯拼蠻力,他左腳在地上一撐,身子彈起兩米多高,一腳向溫老師頭上踹去。溫老師揮臂格開。腿臂相交,徐簡只覺象被鐵棍敲中,腿上一陣麻木。驚駭下他左掌急揮,一團白霧將溫老師兜頭罩住。溫老師正仰着臉凝視對手,哪知會有這種變故。一片細灰飛入眼中,眼睛頓時一陣刺痛。

“石灰!”溫老師驚怒交加。他吃虧在沒讀過《鹿鼎記》,不知道韋爵爺這一成名陰招。徐簡卻是揣摩已久,借鑒得十分到位。話說高手過招哪容片刻分神。騰在半空的徐簡拳肘交加,一剎那間在他頭上打了三拳,最後借身子下落之勢,一記兇狠的肘捶頂在溫老師頭頸根部。

徐簡的力道遠非翼王護衛可比,溫老師連受重擊,終於撲通栽倒。徐簡借肘擊的反衝力,凌空翻身退出數步,喝令道:“還不速將此犯拿下!”

翼王的護衛如夢初醒,當即飛撲上來拿人。哪知頭兩人剛衝到溫老師身邊,死魚似的老溫突然翻身,伸掌一推,一個護衛胸骨盡碎,身子跌出兩米開外。溫老師曲臂環住另一個護衛,發力一絞,那護衛頸骨斷折,一顆頭顱無力的下垂。

溫老師正要跳起身來,徐簡右手一揮,數枚玻璃珠激射而出,準確的擊中溫老師胸口與兩臂上部。嚓嚓數聲脆響,溫老師口吐鮮血,兩臂無力的軟垂。後續的護衛一擁而上,扭住四肢將他死死按在地上。隨即有人取來麻繩,捆粽子似的將之捆成一團。

終於拿下這個妖孽,帳中諸將都是鬆了口氣。隨即又對溫徐兩人展露的功夫震驚不已。石鎮吉的胞兄石鎮龍驚嘆道:“一躍兩丈,出手如風,這種身手,簡直只存在於武林傳說之中!”

石達開點頭道:“是很了得!所以儘管溫老師和曹老師有些來歷不明,我還是誠心接納,讓他們教授鎮吉武藝。哪知他們武藝雖高,人品卻是不良,如今看來,那個曹老師恐怕也不可靠!”

徐簡對石達開行禮道:“殿下,我請求將這兩人交給我來處置。我想從溫老師身上逼問出他的師承來歷,此來究竟有何圖謀。對曹老師的緝捕,也可交由我來處理。”

石達開沉吟片刻,點頭道:“此事准了!國宗石祥禎遇刺之事,也一併交由你來偵緝。”

石鎮吉的胞兄石鎮龍眼神中光芒一閃,似乎想說點什麼,但很快又抑制住了。

等護衛將帳內收拾了一下,石達開走回主位,面對濟濟一帳的文臣武將說道:“天國起事之初,南王依據《周禮》創立了分封之制。按這個制度,各王皆有自己的封國土。如今天國形勢大好,分封建國已經有實行的可能。湖南之地,日後就是本王封國。所以之前本王設立大丞相府,即是一個建國的預備步驟。今天本王當眾宣佈,自今往後,一切政務皆由大丞相府處斷,六部尚書以下,大丞相皆可先任命,再向本王報備。六部以下官署,大丞相可以自行創設。

軍事方面,建大都督府。府內設立大都督一名,副都督三名,掌管封國所有軍隊……”

還沒說完,族兄石鳳魁搶先問道:“大丞相府的兵部跟大都督府比,哪個權更大?”

石達開笑道:“兄長問得好,大都督府掌管兵籍、訓練、征伐等事,但凡日常訓練、將領提拔乃至出兵點將都歸大都督府掌管。大丞相府的兵部只管徵兵以及籌備錢糧等事。”

石鳳魁追問道:“那翼王打算任命誰來做大都督和副都督呢?”

石達開正色道:“既然是我石氏的封國,軍隊當然要掌握在石家子弟手中。從今天起立下制度,大都督與至少一個副都督必須由石家子弟出任。出任者一律加‘國宗、提督軍務’頭銜。”

此言一出,石氏子弟全都鬆了口氣。石家是地方富戶,各房主事大都讀過書,懂一點古今之事。石龍泉等心計深沉的老輩心下瞭然,石達開重用徐簡這個“客卿”,恐怕是在玩合縱連橫的手腕。南王當初創設的是分封制度沒錯。可如今東王強勢,絕不會輕易放任石家自建封國。可是湖南與強楚相鄰,翼王重用徐簡,一可結好楚國,對東王形成威懾。二來還給石家留下迴旋餘地。一旦需要與東王講和,替罪人及借口都是現成的,那即是上了徐簡這個楚國姦細的當。所有破壞天國團結的壞事都是徐簡做的。徐簡一除,對各方有個交代,大面上就能敷衍過去。這裏效法的是戰國時代合縱連橫的外交故智。

一時之間,石家子弟全都對大都督的位置眼熱不已。各人還在盤算如何爭取,已經出了五服的族人石明開上前道:“翼王,大都督一職可要慎選。臣建議翼王自領大都督一職,副都督以下方可授人!”

石達開謙和的行了一禮,說道:“明叔,制度既立,總要讓它正常運轉。不經磨練,我石家子弟又如何成器?我的意思是由族兄石鳳魁代理大都督,明叔、泉叔任副都督。至於另一個副都督嘛,我打算由我的側妃之父羅風來出任。”

“羅風?”石明開一頭霧水,“臣從未聽說此人。而且翼王的側妃又是何人?”

石達開哈哈一笑,回頭招手道:“愛妃請出來與眾臣一見。”

帳帷掀處,一個宮裝女子怯生生的走了出來。一直沒有發言的張遂謀赫然發現,此女竟是王娘的侍女四喜。他驚愕道:“殿下,此女莫非就是王娘的侍女四喜不成?”

石達開點頭道:“正是。”

他臉上有點發紅,解釋道:“昨夜本王一時情動,留了四喜侍寢。四喜全家都是天國忠臣,在廣西加入金田團營,一路打來湖南。其兄長更在攻打桂林時為天國捐軀。既然木已成舟,四喜又身家清白,本王立她為側妃,亦是報答天國忠臣的美事。”

張遂謀躊躇道:“臣並非反對立妃。只是其父不知才幹如何,驟然提拔到副都督的高位,是否能夠勝任?”

此言一出,好些石家子弟也隨聲附和。石達開笑道:“張尚書不必擔心,已經有了一個大都督,兩個副都督,翼貴丈羅風的這個職位,主要就為酬功。我早已了解清楚,翼貴丈人品忠厚。在輜重營勤勤肯肯,從來沒犯一點過錯。放他在這個位置,也是立一個規矩,即軍權由宗室子弟及外戚分擔。以翼貴丈的忠心,替我看着點家業,難道會有問題?”

一聽“張尚書”三字,張遂謀已隱隱覺得不妙,還沒想通問題出在哪裏,石達開將臉一扳,再次宣佈道:“張遂謀身為吏部尚書,負有甄選忠貞、斥退奸回之責。可是你推薦溫某為翼貴弟石鎮吉教師,如今卻證明此人包藏禍心。丞相身邊又出了姦細,國宗更被刺客用火藥炸傷,張遂謀負有薦人不當以及有失明察之責,着革去副相頭銜。再降一級為吏部侍郎,暫時代理部務以便立功贖罪!”

張遂謀心中叫苦,但表面上只得強顏歡笑,接受了這一處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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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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