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我的部分過往

本該好好介紹自己，卻被阿雅嚇得忘了這茬兒，這一嚇恐怕連身為主角的矜持都扔掉了，好在扔掉的只是矜持，而不是別的什麼東西。

我叫陳塵，這個名字在我的極為漫長的穿越之旅中被多次使用，只因我的穿越之旅是從我還是陳塵時開始的，我便希望我的穿越之旅也會以陳塵這一身份作為結束。

我所說的穿越當然是字面意思，沒什麼好解釋的。

在我還是貨真價實的陳塵時，被一個突然出現的，還有點兒神秘兮兮，且只停留於我的腦袋瓜兒里跟我說悄悄話的自稱是女神的存在糾纏。

開始時我還以為是不是生活壓力大，才讓我聽到了不該聽到的，或壓根兒就不存在的聲響，我覺得我一定是得了什麼大病，便四處尋醫問葯，怎奈腦袋瓜兒里的自稱是女神的傢伙嘮叨起來就沒個完，別說吃藥了，就算被人打暈過去也沒用。

在我醒着時她在嘮叨，在我睡着時便進入我的夢境嘮叨，直至我不得不確信這個自稱是女神的傢伙真的存在。

按女神的說法，她是想引導我，希望我能成為更好的自己，但我覺得她在說謊。

當那個既是我，又是唯一的一個貨真價實的陳塵要死翹翹時，我釋懷了，我對着腦袋瓜兒里的女神說：“不管你出於什麼目的，又對我的生活造成了多少破壞，我終於要死了。”

“我是女神，怎會不知你就要死了。”

“除了對你自己的肯定，就沒別的什麼能顯得你還有人性的感慨了？”

“我是女神，只有神性沒有人性，聽好了，你的人生失敗得讓我覺得像踩了狗屎，你得再接再厲才行。”

“我是得為下輩子定個小目標才行，當然不是給你幾個億。”

“你態度有問題，還有那麼點兒不健康，你得學會尊重一直給予你照顧的女神，也就是姑奶奶我。”

“好在我就要咽氣了，還是說回我想說的話吧，去你m的女神，不，我是想說去你m的你個嘮叨鬼，我才不需要什麼狗屁引導，我只想躲你遠遠的。”

那時的我還是太年輕了，哪怕那時的我也算長壽，相較於現在的我到底還是太年輕了，當我懷着喜悅死翹翹時，真的就如同掉落進溫暖的被窩，簡直好極了。

那時的我就像睡著了，也不知沉睡了多久，或是在虛無的夢境中遊盪了多久，我突然被一聲嬰兒的啼哭驚醒，待我睜開雙眼，看到的就只是一團團模糊的影子，我身邊圍攏着誰，他們都在盯着我瞧。

“是個帶把兒的。”

是在說我嗎？

我試着活動身子，有那麼一瞬間我真擔心自己仍躺在棺材裏腐爛，活動身子非抖落下蛆蟲不可。

我正被誰抱着，我是這個正忙着啼哭的嬰兒？

“感謝我吧，你的記憶，還有你上輩子所學都好好保留着，你的人生因為我就跟開了掛似的。”

好熟悉的噪音，就像在我的腦袋瓜兒里拉大鋸扯大鋸，不會是那個該死的女神又跑我腦袋裏了吧？

“沒錯，就是我，我為你準備了足夠精彩的人生，希望你能喜歡，更希望你能為我提供必要的素材。”

“提供什麼狗屁素材？我也不需要什麼狗屁的精彩人生，我只想擺脫你！”我說了一大串，發出的就只是啼哭。

“好啦、好啦，我是你的女神，專屬於你的女神，這是旁人做夢都尋不到的福氣。”

“去你的福氣，我不要你給的福氣！”

到目前為止，我已經在女神的“引導”下經歷了數次人生，我的記憶在堆積，歷次人生習得的本領也在堆積，為能讓自己好過，或是為避免已經存放了太多東西的腦袋瓜兒還有多餘的空間，不至於被擠爆掉，我開始拒絕成長，活得像條鹹魚。

就比如距離此生的我最近的前一世，我就是宅過來的，為能保有宅的狀態，我也會稍稍努力，但也只是取用前幾世積累的經驗換取能夠應對生活的適量錢財罷了。

我是妥協了沒錯，但也可以選擇不合作。

女神忍無可忍，說什麼我明明可以做出驚天地泣鬼神的壯舉，卻活得像條癩皮狗，前世的我下了宅到天荒地老的決心，女神不得不再次重啟了我的人生，讓我到了這個名為紅月的古怪世界。

這個世界的我是吸血鬼與人族的混血，也是個學會了不少魔法的魔法師，或許還是紅月莊園的那三位吸血鬼大小姐的僕從？

總覺得會有人說我身在福中不知福，得女神眷顧，不斷積累人生經驗不好嗎？或是會有人忙不迭地沖折磨我的女神喊：“姐姐，我不想努力了。”之類的混賬話。

我的想法很簡單，希望該死的女神能放過我。

這就是我的部分過往，還是把視角切換回來。

我捧着阿雅邁出家門，我的心跳就要停止了，我的血也要凝固了，好在我只是混血，要不然非得尋個人族好好地吸吸血壓壓驚不可。

這個名為紅月的世界是我到過的最讓我感到詫異的所在，紅月很是遼闊，將滿18歲的我怕是連紅月的百萬分之一都沒走遍，而這個無比遼闊的世界又是被盛裝在氣泡里的。

只要空中有星光，或升起如鮮血一般殷紅的月牙，就能看到夜空的最深處隱隱的有着穹頂，或是向遠處眺望，也可看到圍攏着這個世界的如同氣泡一般的略微透明結界。

也曾有人試着探索這個世界的極限，無論向著遠處還是高處，哪怕是龍族呢，也都沒能抵達紅月的邊界，盛裝紅月的氣泡又好似並無爭議的真的存在。

讓我驚奇的還在後頭。

先不去考慮終年被黑暗籠罩的紅月為何擁有能讓生靈得以生存的生態環境，盛裝紅月的氣泡之外竟還有旁的氣泡存在，到目前為止，被發現的用以盛裝遼闊世界的氣泡已不少於百個。

就說現在好了，我的視線很輕易就能穿透夜空深處的穹頂看到距離紅月最近的另一個藏身於氣泡中的世界。

就算無法抵達紅月的邊界，紅月之外的世界卻不是遙不可及的，氣泡與氣泡之間是有魔法隧道連接的，唯一值得注意的是，連接氣泡的魔法隧道並非人造，更不可被人力破壞。

通往各個氣泡世界的魔法隧道遍佈整個紅月，大家都說這是神明的饋贈，我卻覺得這更像是神明的玩笑。

我抬頭望着距離紅月最近的終年都在下雨，卻也同樣被困在氣泡中的懸於夜空深處的詭異世界。

望着距離紅月最近的氣泡世界，我家附近卻沒有能直達那裏的魔法隧道。

我之所以會關注終年都在下雨的氣泡世界是有緣由的，我此生的母親搬到了那裏，如有機會，或如有心情，我是否該去看望她呢？

“撲稜稜、撲稜稜，落你臉、吃你眼，你要開口喊，舌頭咬一半，撲稜稜、撲稜稜……”阿雅哼唱着她的父母專為她創作的搖籃曲。

都說藝術源於生活，阿雅唱的這首搖籃曲既是她的生活寫照，又似在祝她好胃口，至於她想落誰臉上，只要別落我臉上就行。

阿雅是藏身於黑暗的惡魔，也是只要不被殺死，就可以一直活下去的不死族。

阿雅的成長速度很慢，別看她只有能被我以雙手捧着這般大小，可也活了好幾十年了，但在經歷了數次穿越的我看來，阿雅依然只是小傢伙。

還有一事不得不提及，我好像被女神拋棄了，到了紅月之後，我的腦袋瓜兒里再沒出現女神的嘮叨。

謝天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