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1 章 奇怪的人
接下來的幾日,毫無疑問,衛以惜受到了幾人的熱情款待。
比如,當他路過船尾的時候,而碰巧小傑在那裏釣魚,那麼就會有一串新鮮的魚掉落在他面前,歡快的在甲板上蹦來蹦去,擋住他的去路。
此時,小傑會帶着一臉燦爛笑容回頭,驚喜道,「呀!貓面具的大哥哥!你好呀~我今天釣了好多魚,晚上我們一起烤魚吃吧!」
經歷了之前的地獄般的暈船體驗,雖然衛以惜變得能夠在普通行駛時壓抑暈船的感覺,但他秉持着以防萬一、「不吃就不會吐」的原則,堅決拒絕在船上吃除了土豆湯以外的任何食物,所以就原封不動的把那些魚扔回了大海。
小傑在他身後默默看着,大大的眼睛裏滿滿的疑惑。
「你不喜歡吃魚嗎?」
「我不想吃東西。」衛以惜故意壓低聲音,改變音色,避免被認出。
感覺到腰間一動,他猛地按住斗篷下的劍柄。
小傑看他又在扶着腰,「大哥哥又腰痛了嗎?」
衛以惜:「……對。」再三糾結后他決定承認這個借口。
「我知道森林裏有種藥草,米特阿姨說治腰疼很管用,可惜我沒有帶。」小傑遺憾道。
「沒事,老毛病了,過了這幾天就好了。」過了幾天後船到岸,他就離小傑遠遠的。
「可能是船上太潮濕了,大哥哥多注意保暖。」
「好。」衛以惜應下。
再比如,在餐廳食用土豆湯的時候,偶爾會碰到酷拉皮卡。
有一次,酷拉皮卡坐到他的身邊,拿出了一個精緻的小瓶子。
他清咳一聲,「這是我們窟盧塔族代代相傳的調味料,任何食物加了它都會變得好吃,即使是難喝的土豆湯也一樣,如果你喜歡的話就收下吧。」
衛以惜扭頭看着酷拉皮卡,有些不解,「很難喝嗎?」
酷拉皮卡皺起眉,仔細思考了一會,才又掏出一個小瓶子,「這是我們族代代相傳的,改善味覺障礙的良方,你可以試試。」
衛以惜:「……」
大口大口喝完土豆湯,衛以惜把面具向下拉好,嚴實的擋住面部,一句話沒說的離開了。
留下酷拉皮卡一個人思考究竟是哪裏出錯導致事情發展至此。
晚上,衛以惜回到房間。
按理說所有人都是沒有房間的,而這個房間是船長專門給衛以惜殷勤收拾出來的。其實是船長強行命令一名船員跟另一人擠在一起才給他空出來的。
對此,那名船員時不時就會用幽怨的眼神盯着衛以惜,衛以惜全當沒看見。
每晚回到房間,船長總會讓人給他泡一杯茶,不得不說,這個舉動深得他心。
衛以惜拿起桌上的《人為什麼會暈車暈船》看了起來,時不時呡一口茶葉。
叩叩。門被人敲響了。
衛以惜輕嘆一聲,道:「進。」
身穿西服的高大男人小心翼翼的推開門,討好的笑了笑,然後躡手躡腳關門走了進來。
衛以惜看着他,無聲質問他有什麼事。
雷歐力撓頭笑了笑,「嘿嘿,我沒打擾你休息吧。」
「沒有。」
雷歐力這才放下心,清了清嗓子,說起正事來,「我是想問一問你關於之前獵人考試的事情的。」
衛以惜恩了一聲。
「所以……」雷歐力諂媚的笑着,「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地方嗎?還有,考試都考些什麼?」
「沒什麼需要注意的。」衛以惜回答,畢竟大部分都是身體素質的測試,只要身體能力過關就行。
這句話讓雷歐力感到鬱悶,「怎麼可能沒有需要注意的,我可是聽說好多人在考試途中死掉了。」
衛以惜仔細回想了一下,有人死了嗎?他沒怎麼注意到。
雷歐力頓時喪了氣,無奈道,「我知道了,你是嫌我沒有誠意對吧,好吧,我願意付錢,你說個大概的價錢吧。」
衛以惜對此感到困惑。
只是雷歐力看不到他的表情,他繼續自說自話,「對,我確實看起來不像是有錢的樣子,不,我現在確實真的沒錢,但是,只要我能通過考試,我會立刻打錢給你。」
他頓了頓,似乎是做好了心理準備,架起手擋在嘴前,商量道,「一萬戒尼怎麼樣?」
衛以惜不知道怎麼樣,他只知道自己不太缺錢花,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真的完全沒注意上次的考試。
見對方不為所動,雷歐力咬緊牙關,狠了狠心道,「三萬戒尼,這是我能拿出的最大誠意了。」
這次衛以惜倒是動了,雷歐力的臉上剛浮現出的喜色,在下一秒凝固。
只見衛以惜不慌不忙的走到房間的窗戶邊,猛地打開窗戶。
兩個人影一下子沒撐着,差點直接栽進來。
衛以惜垂眸看着他們,正是小傑和酷拉皮卡。
雷歐力見了,猛地一拍桌子,氣憤道,「你們居然偷聽?!!」
受到指責的小傑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我想要找貓面具哥哥說會話,聽到房間裏面有說話聲,覺得打擾你們不太好。」
酷拉皮卡則坦坦蕩蕩,絲毫沒有偷聽被抓包的尷尬感,「雷歐力,用錢賄賂別人的做法是可恥的。」
雷歐力頓時怒了,大吼道,「我又沒花你的錢!」
酷拉皮卡不為所動,「求人幫忙的正確做法不應該是用錢,而是用誠意。」
兩人頓時就「用錢求人幫忙誠不誠意」這個論題展開了辯論。
而立在中間的衛以惜只覺得一個腦袋兩個大,暈船的狀態下加上被吵得太陽穴脹痛,他差點就把兩人直接攆出去。
所幸小傑感覺出了他的情緒不對,連忙一手推着酷拉皮卡,一手拉着雷歐力出去了,衛以惜這才緩了口氣。
距離船到岸還有幾個小時,他決定提前下船,不然很可能想走也走不掉了。
「我們待會要去人多的地方,不要亂動。」
這話他是跟星嶠說的,因為每次小傑過來,他都要用手按住蠢蠢欲動的劍,這個動作真的很像腰疼犯了。
多得一個病他倒是不介意,但是要到人多的地方去,難免有無法顧及到的時候,要是暴露了他的劍會動,這就太引人注目了。
星嶠一開始一動不動,似乎是在無聲的反抗,後來,感受到衛以惜的手勁越來越大,它終於妥協了,喪氣的晃了晃表示同意。
跟船長說了一聲,衛以惜默默的避開三人,從船尾放下了條小船溜走了。
至於三人之後發現移動的「獵人考試情報」消失了會有怎樣的反應,衛以惜柄不想知道。
在裝模作樣的劃了一段時間漿后,衛以惜直接讓星嶠下去推船了,畢竟劍也不用呼吸,可以直接潛到船底充當電動漿。
不到一個小時,他就到了岸。
他託了一個船夫,讓他把小船還給即將到站的一艘客船,就上了碼頭。
現在正值中午,碼頭一片繁華景象。
他穿過人群,找了個旅店暫時住下。
因為還不太清楚獵人考試的具體地點和時間,所以需要花時間去找一下,跟着小傑他們太麻煩了,他想直接找個考生問一下。
畢竟參加獵人考試的人跟普通人還是不太一樣的,應該不難找到。
所以他就在街上一直閑逛,四下搜尋類似的人物。
就這樣一直到傍晚。
雖然看到了幾個來參加考試的人,但是一看模樣就是新手,臉上掛着迷茫,衛以惜覺得問他們很可能會搞錯地點和時間,不太靠譜。
直到他打算回旅店,正要路過一個小巷口的時候。
他腳步微頓,眉頭猛地一皺。
很濃烈的血腥味,像是濃煙一般從巷子裏飄出。
四個。不,至人被殺了。
衛以惜暗道。
那個人下手狠辣,照這個血腥味的濃度,每個人都是大出血之後死的,很可能屍體的四肢都被砍了。
他沒有貿然靠近。
這種敢在人來人往的街上動手的,心理估計有點不正常,還是少惹麻煩。
他邁開腿,裝作什麼也不知道,正常的當一個路人路過那條小巷。
傍晚,太陽已經沉下去一半了,只要不仔細看,小巷昏暗沒人會注意。
可是,對面不遠處,有一個六七歲的扎着雙馬尾的紅裙子小姑娘跑了過來。
在她的不遠處,一隻小黑貓邁着歡快的步伐拐進小巷。
她的母親正跟小攤主人討價還價,壓根沒有注意到。
「小貓,等等我。」小姑娘邊開心的喊着,邊跑過去。
兩人擦肩而過。
衛以惜眉頭緊皺,猶豫了一下,轉身。
紅裙子小姑娘沒注意前面,一下子撞到了一個人的腿上,直接跌坐在地上。
她抬頭看了看,一個戴着黑貓面具的高大男人正低頭看着她,在昏暗的小巷前,陰影打在他臉上的貓面具,有股莫名驚悚恐怖的味道,小姑娘被嚇得愣了愣,緊接着屁股的疼痛涌了上來,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衛以惜正想着趕緊走開,忽然,背後一股涼颼颼的感覺讓他全身發毛。
這種感覺太熟悉了,在流星街的時候,這就是有人在背後散發殺意的感覺。
衛以惜心裏猛的一沉。
星嶠也感受到殺氣,忍不住出竅一截提防,氣氛劍拔弩張。
咔噠咔噠。
有腳步聲越來越近,聲音清脆,步伐從容。
女的?
衛以惜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可耳邊確實又是高跟鞋的聲音無誤。
小女孩似有所覺,哭聲放緩,抬頭看向來人。
衛以惜注意到,正猶豫要不要擋住她的視線時,那人就已經走了出來。
蒼白的臉頰上抹着彩色的油彩,眼睛狹長,似笑非笑,身上穿着類似馬戲團小丑的服飾,雖然一眼就能認出是男人,但腳上卻是高跟鞋。
衛以惜對他的第一印象是陰鷙而瘋狂。
來人輕飄飄的瞥了一眼他,然後把目光望向眼淚鼻涕糊了一臉的紅裙小姑娘。
小姑娘則獃獃的看着他。
他邁步上前。
衛以惜的手緊緊抓住星嶠,緊緊盯着對方的動作,如果對方想要當著大街就殺人,那他還是應該阻止一下。
誰知,「小丑」忽然彎下了腰,對着小姑娘笑了笑,然後伸出雙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唰的一下,就從手裏憑空變出了一朵紅色玫瑰花。
小姑娘驚訝的瞪大眼睛。
他再次笑了笑,雙手再次交叉晃了下,一瞬間,玫瑰花又變成了一顆棒棒糖。
小姑娘面上滿是驚喜。
他剛把棒棒糖遞到小姑娘的手中,緊接着下一秒,小姑娘的媽媽跑了過來,連忙道歉又道謝,然後拉着小姑娘的手臂離開了。
「小丑」直起腰,面向他。
衛以惜這才發覺,對方居然比他要高整整半個頭,氣勢驚人。
「嗯哼~」對方冷不丁沖他眨了眨眼。
衛以惜不明所以。
「花花送給你~」對方的聲音本來是低沉沙啞的,但是被拖拽出一種陰柔的感覺,聽了令人感覺渾身不自在。
正當衛以惜疑惑時,只見他手指間夾着那朵變魔術的玫瑰花,伴隨着破空聲嗖的沖他甩了過來,像飛刀一樣刺向他的眉間。
衛以惜絲毫不用懷疑,如果他不動,那麼這朵花會分毫不差刺進他的大腦。
所以他伸手,任由花枝從指間穿過,緊緊的攥住了柔軟的鮮紅花瓣。
對方毫不吃驚,似乎認定他本該如此。
「你在街上閑逛,是不是要找參加獵人考試的考生?」對方一語中的,驚的衛以惜一陣發毛。
「我們還會再見面的~」對方沒給他回答的幾乎,轉身就走了,臨了還揮了揮手。
衛以惜把玫瑰花扔到地上,鮮花的花瓣散落一地,隱約有一樣白色的紙條夾在花蕊中間。
他撿起來一看。
上面赫然寫着一個地方和對應的一句話。
結合對方剛才的提問,不難猜出這應該是獵人考試的地點和具體的暗號。
看來他最近的行動太惹人注目了,甚至都被這種瘋子盯上。
蒼白的火焰騰的在掌中燃起,把紙條燒成點點飛灰。
他轉身朝着巷子深處走去。
大片大片的紅色血跡像油漆一般潑灑的到處都是,斷肢四處散亂,已經看不出來這是幾個人的屍體了。
而在牆上還掛着一個人的頭顱,眉心被撲克牌穿透,像釘子一樣釘在牆上,嘴角被人畫出兩道長長的血跡,像是狂笑的小丑。
衛以惜皺了皺眉,對這場景感覺有點反感。
如果明天這裏被發現,他和真正兇手估計第一個會被小女孩的媽媽懷疑。
況且就算警察來搜查,也奈何不了那個人,還可能被反殺的一個不剩。
真是無妄之災。
考量到這,他蹲下身子,指尖觸地,蒼白的火焰像是靈活點蛇一般蜿蜒而出,精準的燃燒起那些斷肢與血跡,留下來了大片的焦黑。
等處理完后,衛以惜就回到了旅館。
上樓前,他隨口向旅館的老闆問了句最近有沒有奇怪的人來到這。
老闆思考了一會,遲疑的回答,「說起來,最近的生面孔變多了,而且奇裝異服的人也不少,也不知道是來幹什麼的。」
「附近的有嗎?」
老闆點了點頭,「有啊,比如說你,穿着黑斗篷,還帶着奇怪的貓面具。」
衛以惜:……
「再有一個印象比較深的就是一個大高個子,穿着像是馬戲團小丑的衣服在附近到處溜達。」
衛以惜神色一頓,「他在附近有做什麼嗎?」
老闆摸摸下巴,「我聽附近茶館的老闆提起過,好像是在他們茶館點了壺茶,然後用撲克牌搭了好高的一座山,然後推倒,推的時候似乎還很開心,然後再搭再推,就這樣一直重複,直到晚上才走。」
衛以惜皺眉,心想,果然心理不太正常。
「別的還有嗎?」
「這麼說來,茶館旁邊的書店老闆娘也提到過,跟茶館老闆說的一模一樣。」老闆頓時大驚,「難不成是哪家神經病院跑出來的病人?」
衛以惜不知為何覺得這種聯想十分正確。
但很可惜,精神病人可沒辦法通過觀察他的行動從而推測出他的目的。
那個人不簡單,很可能也是來參加獵人考試的。
衛以惜打定主意,一定要離那個奇怪的人遠遠的,越遠越好。
光是想想,就知道他身邊的麻煩一定很多,粘上一件很可能就脫不開身了。
他只是單純的想暗中保護小傑而已,可不想粘上一塊狗皮膏藥。
邊想着,衛以惜邊把星嶠掏了出來。
再次強調考試期間千萬不能亂動,不然就不會再帶它出來了。
星嶠十分不屑的應了。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感覺事情不會這麼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