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蜀錦

婉玥吃了一驚，錯愕地站在一旁，她在心裏暗暗思忖：這是準備‘殺雞給猴看’？

那被砸的丫鬟哭哭啼啼的，婉玥怎麼看都覺得瓜爾佳宜楠沒安好心，婉玥一臉看戲的表情瞥了眼瓜爾佳宜楠，微微福了福身問道：“妾身給姐姐請安，姐姐找我來所謂何事？”

瓜爾佳宜楠這才轉過頭，朝婉玥開口：“妹妹起身吧，今日找你來，一則是找出了妹妹生辰當日損毀雲錦的元兇，二則這幾日事忙一直未將補贈的禮品給妹妹送上。加上這雲錦京中已無現貨，姐姐特地換了蜀錦，希望妹妹能夠笑納。”

婉玥假裝沒有聽出她話中的意思，眉眼轉為溫婉，嘴角含笑着朝她回道：“那多謝姐姐了，沒想到姐姐竟如此看中給妹妹的賀禮，妹妹一定好好珍藏。”

說完，桂嬤嬤便笑盈盈地走過來將準備的蜀錦綢緞放於婉玥手上，婉玥抬頭看了一眼瓜爾佳宜楠的臉色，笑着微笑接過。

屋中的啜泣聲並未因兩位主子的談話而停止，那位丫鬟沉浸在悲痛中不能自已。

過了半晌，瓜爾佳宜楠才輕柔的開口，嘴唇一張一合，有些不爽的看着那位丫鬟。

“你裝着啼啼哭哭的樣子做什麼，別污了我和側福晉的耳朵，做錯事就該受罰，別妄想誰能饒過你。”

“奴婢是無辜的，一定是有人故意要陷害我，那雲錦緞子明明是桂嬤嬤給我的，我什麼都沒做。最後卻讓我背鍋，一定是桂嬤嬤乾的。”那丫鬟掙扎着，像是徹底豁出去了。

瓜爾佳宜楠有片刻的驚慌失措，隨後鎮定下來，一張小嘴咬牙切齒，尖銳的聲音宛如利刃，“你個死丫頭，還敢嘴硬，證據都擺在眼前，你還想抵賴。”

婉玥垂下眼眸，掩住眼底那絲冷意，幽幽開口：“姐姐，我看這事另有隱情，那丫鬟如此篤定，不像是說謊。”

桂嬤嬤心裏一跳，看向一旁面色如常的側福晉他塔拉氏，強自鎮定心神。

“側福晉這是說的哪裏話，我一個老婆子故意破壞雲錦緞子做什麼。再說了，那雲錦還是我特地從京中的綢緞莊花重金選的。”

這話一出，瓜爾佳宜楠心中一驚，出言提醒：“嬤嬤，不可瞎說。趕緊去教訓教訓那不懂事的丫鬟吧，免得她多嘴多舌擾人清靜。”

婉玥揚起眉毛，眼神很平靜地看了她一眼，狐狸終於露出尾巴了。

桂嬤嬤還未踏出房門，一道聲音在後面響起：“嫡福晉是要教訓誰呢？”

聲音太過熟悉，婉玥沒有多想，立刻高聲道：“妾身見過貝勒爺。”

瓜爾佳宜楠等一群人被她的舉動嚇得怔住，見她開口才反應過來，紛紛俯下身行禮。

胤祺的聲音很平靜，可是屋內的情形卻讓他驚住了，那哭哭啼啼的丫鬟臉上紅紅的，似被人掌摑了無數次。

胤祺的臉色瞬間有些不好看，瓜爾佳宜楠在旁邊看着有點戰戰兢兢，彎着腰站在她旁邊的桂嬤嬤身形有些微晃。

“嫡福晉就是這般管束下人的？”

他一開口，屋內的眾人都安靜了下來。

瓜爾佳宜楠維持着臉上尷尬的笑容，緩緩的張了張嘴，“妾身......這樣做......”

“就連皇宮也不得隨意處置宮人，何況是府里的下人，你是嫡福晉，這些規矩難道你不懂嗎？”胤祺黑白分明的眸子裏，帶着一種莫名的審視的味道。

瓜爾佳氏是皇上指給他的嫡福晉，因家世比婉玥高出一等，這才佔了嫡福晉的位置，沒想到對待犯錯的下人竟如此歹毒。

瓜爾佳宜楠咬了咬牙，屈膝跪下，“妾身知錯，以後不會再這樣對待下人了。”

“這些時日，你便留在府中閉門思過吧！這些日子府里的事便交於側福晉，你恢復禁足后再掌家。”

胤祺總是這樣心善，前世的時候，婉玥明明找到了瓜爾佳宜楠陷害她的證據，但他為了闔家安寧，最終選擇了冷處理。

婉玥向前走了兩步，一雙眼睛黑如點漆，“其實這也沒什麼，只不過是一份賀禮，弄壞了就壞了，不打緊的。那位丫鬟我看也不用繼續留在府里了，貝勒爺就打發她回原籍吧。”

東暖閣的這場鬧劇，以打發犯錯的丫鬟回原籍結束。

回西暖閣的路上，婉玥一路面色沉沉，王嬤嬤小聲提醒：“小姐，容奴才多嘴，你何必與嫡福晉作對呢？”

“嬤嬤，你聞聞那蜀錦的味道便知道了。”

“怎麼會這樣？”王嬤嬤端起手上的蜀錦，湊近鼻頭聞了聞，“初聞略帶一點動物的腥味，細品有濃郁的花香味、奶香味、辛辣味。”

“我如果沒猜錯，這蜀錦怕是用麝香浸過吧。麝香有舒筋活血和消瘀散斑的功效，還能緩解心絞痛，但是對女子而言，麝香是萬萬不可接觸的，長期接觸麝香會導致內分泌失調，甚至導致不孕。”

婉玥沉浸在思緒中，瓜爾佳宜楠的手段還真是毫無變化呢，前世婉玥第二個流產的孩子便是被這麝香導致流產的。

她既然這般好意，怎可辜負，待她日後承寵有孕，婉玥定將這麝香悉數還給她。

府里的氣象才隔了一日便有了變化，賬房和管家翌日一早就送來一箱賬簿，包括貝勒府在外頭的田莊地產、鋪子銀號等。

婉玥管理貝勒府後院的這一月，總體還是清閑的，畢竟前世她管理王府三十多年，對王府的運作相當熟悉，下人們對她的態度也很和和氣氣。

轉眼，就到了五月，宮裏早就傳出了消息，皇上要在宮裏‘擺粽設宴’，她這個側福晉是沒有機會進宮的，她這才體會到嫡福晉身份帶來的好處。

府里從五月初一開始，就在開始準備着了，包了四合糯米的粽子，還有鹹鴨蛋，白雞蛋的，一連五天，初五達到高潮。到了初五一早，府里的下人將準備的菖蒲、艾葉豎立在門前，點燃香燭，上午進行了祭祖，又互相拜了年。

瓜爾佳宜楠終於解了禁足，胤祺領着她以及眾侍妾坐在桌上，各人吃了粽子、蛋、又各喝了杯雄黃燒酒。丫鬟小廝們用雄黃蘸酒在各位小主額頭上畫了個王字，以達驅災辟邪之效，下午瓜爾佳宜楠便跟着貝勒爺一起進宮參加粽席。

婉玥回到自個兒屋裏，繼續品嘗粽子，玉芷見她似乎興緻不高，想到家鄉的端陽節，遂打開了話匣子。

玉芷說還是江南的端陽節好看，每到端陽節，當地的官吏為了與民同樂，都會舉行競龍舟的活動。任何人家到了端陽節這天必定吃大魚大肉，把飯吃過後，大家便出城到河邊看划船，船隻的形狀與平常的木頭船不大相同，端陽節競龍舟的船隻兩頭高高翹起，船隻看起來又長又窄，船身繪着各式各樣的顏色，每條船大約可坐十幾個人呢。參賽的人每人持一支短槳，隨着鼓聲一齊划著船前進，凡是鼓聲結束走在前頭的必定有獎賞，還有將系了紅帶子的鴨子放入水中，不管誰捉到系紅帶子的鴨子，那隻鴨子就成了她的了。

婉玥覺得真有意思，她從前也聽說過江南的端陽節比京城的熱鬧，江南的端陽節，一直有湖上競龍舟的傳統，只是她從未得見，前世跟隨貝勒爺走過最遠的地方便是熱河行宮。

婉玥嘴裏吃着粽子，心裏卻略帶感嘆，今生一定要去江南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