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1.0
「聽說了嗎?弋陽郡主回都城是來給戾太子與廢后江氏***的……」
「***?戾太子巫蠱謀逆不是早就被定罪了嗎?廢後母族太陵江氏大義滅親,上呈廢后臨終的認罪詔書,書中坦言謀逆經過,有理有據,還能怎麼***?」
「太陵江氏的話怎麼能信?我同你講啊,廢后執意扶持養子蕭純坐穩太子位,其實早就已經與太陵江氏撕破臉皮了!」
「如今江宗主的嫡女,也就是文老宗主的外甥女江慕婉,已經生下既有太陵江氏血脈,又有隴川文氏血脈的皇子蕭緣,他們怎麼可能允許廢後跟戾太子還霸着儲位?」
「那江歡豈不是毫無勝算。」
「誰說不是呢,四大士族把持朝綱,江、文、林、謝四姓子弟佔據大半個朝堂,素來同氣連枝,她一口氣就想告倒兩個?簡直痴人說夢。」
「皇帝連龍椅都是士族給的,他能給哪個公道?」
「江歡是誰?弋陽郡主又是哪位?」
「弋陽郡主就是江歡,江歡就是弋陽郡主。當年北方士族攜天子衣冠南渡,根基不穩,又想拉攏庶族兵力,又唯恐大權旁落。便用政治聯姻的手段,讓流民將軍顧風之女與太陵江氏二郎奉旨成婚,生下江歡這個不士不庶的政治產物。」
「爹不疼,娘不愛,是皇后一手將她撫養長大。也是個可憐人吶……」
……
建康宮,太極殿。
「臣弋陽郡主江歡,狀告太陵江氏、隴川文氏,夥同宮中貴嬪,誣陷已故太子皇後行巫蠱謀逆之事,人證物證俱全,請陛下還逝者公道。」
一襲縞素的女郎,手捧染血的狀紙,跪倒在玉陛之下。
龍椅上,皇帝害怕極了。他顫抖着嗓子說:「郡主,你自己不要命也就算了,你不要連累朕呀,」一朝天子,像鵪鶉般縮着頭,慌亂看向兩班文武。唯恐惹他們不高興,遷怒於他。
左右兩邊。太陵江氏、隴川文氏、琅琊林氏、陳郡謝氏。四姓子弟,齊刷刷站滿朝堂,滿殿士族,無聲嘲笑她的蚍蜉撼樹,不自量力。
江歡頹然失語。她自知敗局早定,卻還是來了。她一定要做點什麼,不僅是為了太子和皇后,還是為了成千上萬因巫蠱案冤死的亡魂,更是為了她被士庶兩族,共同鄙夷驅逐的悲慘一生。
……
手一松,盛着訴狀的托盤摔落。門口接應的內侍,接到信號,將太極殿大門轟然合上。江歡飛身躍起,從樑上取下事先藏好的流光劍。
刷地一聲,利劍出鞘,雪白的劍身,映出江歡銳利冰冷的一雙眼睛。世若有道,自該還逝者清白,允她公道。既然當世者無道,那她便自取公道好了。
勛貴們慌張地伸手去推門,可殿門已然鎖死。
御史中丞怒道:「江歡,你想造反嗎?你這卑賤的庶族***。」
江歡冷眼看着,怒極反笑。這幫都城世家,個個自詡上流。為了權力,一手打造出她這個士庶雜交的政治產物,如今卻說她是卑賤的***,簡直可笑。
「庶族如何?士族又如何?王侯將相寧有種乎?誰又比誰高貴?你們口口聲聲說我血脈卑賤,那好,今日便由我這卑賤之人,告訴你們,何為匹夫一怒,天下縞素!」
「你你你,狂悖!」
……
富麗堂皇的宮殿,火光衝天,血流成河。女郎失智般笑得癲狂,白衣被鮮血染紅,形如噬血妖魔。她用沾滿血的手,一把擰住男人瘦削的下巴。
「你就是新上任的尚書僕射謝珩?」
謝珩面如死灰地抬眼。滿殿橫陳着他同僚的屍首,皆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官宦子弟,被江歡像割韭菜一樣,一劍一個,命歸黃泉。
死亡的恐懼,令他雙腿發軟,但謝氏宗子的驕矜,不允許他向反賊屈服,男人咬牙切齒道:「亂臣賊子!」
江歡聞言低低笑起來,目色瘋狂,「唔,長得不錯,說話也動聽,不愧是謝家玉樹,」流光劍緩緩抵上他的脖頸,一劍斃命。
年輕俊美的僕射大人,重重跌進血泊,死不瞑目。
江歡茫然嘆息,掃眼掠過滿地狼藉,最終緩步走向熊熊烈火。
-
夢境戛然而止,江歡睜開雙眼,看到的是綺羅綴繡的錦帳,恢弘大氣的宮殿穹頂。真是久違了,她凄慘的前世。
華貴的綉帳,緩緩掀開。宮令女官,攜六局二十四司上下,恭順伏身,跪拜在她腳下,「恭請太后登基,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吾皇。
江歡勾唇輕笑,真是悅耳的稱謂呢。
昨夜,士族們心心念念的小皇帝駕崩了,她這個萬人之上的太后,卻手握重兵,掌控天下。
世上已再無人,能阻礙她的雄圖霸業!
宮令庾氏彎腰曲背地恭身上前,扶江歡去梳妝打扮,更衣洗漱。
銅鏡里,江歡看到自己熟悉又陌生的臉,這是一張常年浸泡在權力漩渦中的臉。
重生三十載,她不再年輕,笑起來,眼尾會浮現几絲細紋。然而歲月從不敗美人,權力的滋養,令她越發風華絕代。
然而,她已經快要記不得前世一身孤勇的自己是什麼樣的了。
那時,她單槍匹馬闖都城,歷經險阻查出真相,卻求不到一個公道。
所以今生,江歡不相信公道。
她重生在回都城復仇前,韜光養晦,步步為營。以謀士身份,輔佐楚王蕭紀,為他招兵買馬,謀得天下。
三十年來,她從謀士到侍妾,王妃,皇后,太后……
最終臨朝稱制,躋身朝堂。
看着前世不可一世的士族勛貴,因懼她而顫抖,跪在地上搖尾乞憐,江歡就身心舒暢……
但還遠遠不夠。數百年的門閥政治,絕不是滅一兩個姓氏,就能改變的。只有當了皇帝,她才能擁有改天換地的資格。
愚蠢的皇族,卑劣的士族,他們怎麼配擁有權力。只有她,才是真正的天選之子,讓她來,給這千瘡百孔的天下,創造一個真正的浮華盛世。
「陛下,」女官嬌柔的手,輕輕為她點上口脂,「太尉大人在式乾殿外,求見聖駕,他說有寶物呈上。」
女官強作鎮定,但眼神里還是閃過一絲慌亂,她握着胭脂盒的指尖,微微發顫。
「哦?」江歡輕飄飄掃了女官一眼。她素來警醒,自是將女官的局促不安盡收眼底。但她也懶得揭穿,如今天下已盡在手中,江歡倒是要看看,謝珩那個老匹夫,還能耍什麼詭計。
是的,謝珩。
如今的太尉謝珩,也就是前世死在她劍下的尚書僕射。
他也重生了,還專門與她做對。
重生后,江歡醉心權勢,寵辱不驚,就連當年蕭紀寵妃逾矩用皇后儀仗,她都能淡然處之,不怒不悲。唯有謝珩,令她恨得牙根痒痒,卻無可奈何。
江歡成婚,他就買兇在婚禮上行刺她。江歡封后,他就帶頭反對她。江歡當太后,他更是嚷嚷着讓她殉葬先帝。如今,江歡就要登基了,這個狗賊,竟趁職務之便,將傳國玉璽給藏了起來。
想到這裏,江歡如鯁在喉,她當真是小瞧了他。早知如此,前世就該將他千刀萬剮,剝皮抽筋才是,一劍封喉,根本不足以解她心頭之恨。
江歡不動聲色,權當不知女官的失態,她淡淡道:「那就宣他西齋見駕吧。另外,將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