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前塵往事

「看來武愛卿與薛副將倒是極為親近。」姜黎淡淡地說著，武羲和聽不出來這句話有什麼深意，應該就是純粹拉拉家常，閑聊吧，抑或是想多了解她軍中的狀況，以便更好地來掌控自己。

「薛副將對微臣有救命之恩。」武羲和如實回答。沒錯，俊晨哥哥對我武家可是忠心耿耿，你若是要想讓他為你所用，門兒都沒有。

「哦？愛卿不妨坐下來細細講講。」

高通已經在廊檐下的廊椅上鋪好了軟墊，姜黎招呼武羲和坐到他的身邊。

其實武羲和一點都不想坐，她只想快點回去用晚膳，一點都不想搭理姜黎，可是看眼下的情形，若是不跟他再聊幾句，恐怕很難脫身。

閑逛了大半日，站着確實也怪累的，那就姑且坐一坐吧。看姜黎這邊也還沒用晚膳，看來御膳房這邊晚膳應該還沒送來。

「多謝陛下賜座。事情是這樣的，當日微臣所在的前鋒小隊迷了路困在沙漠之中，微臣的水喝完了，是薛副將把自己的水省下來給微臣喝，才讓微臣能夠堅持下來找到出路立下軍功。當時薛副將的嘴唇都乾裂了，卻是一口水都捨不得喝，這‘滴水之恩"，微臣一直銘記於心。」

雖然這些都是原主的記憶，但通過這些日子與薛俊晨的相處，武羲和是能真真切切感受到薛俊晨對自己的關心的，所以這段「沙漠贈水」的故事武羲和也是感同身受。

「原來如此，這樣看來朕也要好好感謝一下薛副將。」

啊？薛俊晨救了我的命與你何干？

看到武羲和疑惑的眼神，姜黎繼續說道：「若是沒有薛副將，我大周豈不是要失去一位能征善戰的傑出將領？」

「陛下所言極是。」沒錯，要是沒有薛俊晨，你不就失去了一個可以用來對付張敬之的「工具人」嗎？

「若是哪一天朕與愛卿一同困於沙漠，朕也願意將所帶的水都讓與愛卿喝。」姜黎滿臉真誠地看着武羲和。

你省省行嗎？你這麼自私的人還會把水讓給我喝？真要困在沙漠裏了，你是恨不得把我殺了，飲我的血、吃我的肉來保命吧。好在本姑娘知道你的醜惡嘴臉，才不會被你的花言巧語給欺騙呢！

真要困在沙漠了，我可是比你力氣大，身體好，怎會乖乖讓你屠戮？咱必然是離你有多遠，跑多遠啊，拜拜了，您呢！

「陛下乃是萬乘之尊，怎會無故與微臣困在沙漠？陛下說笑了。」

「說不定朕哪日御駕親征，一個不小心就與愛卿困在沙漠了也未可知。」

呸呸呸，烏鴉嘴，你就不能盼着自己點好？哪有人這樣詛咒自己的。你想詛咒自己也就算了，別捎帶上我啊！

況且，你這身體還想御駕親征，求求了，咱能不能別作？即便是想作，能不能不要捎帶上我？你要是御駕親征，那對我而言，該是個多大的累贅啊！

「陛下洪福齊天，自然是不會與微臣困在沙漠之中的。若是陛下御駕親征，微臣定然會做好部署，想好萬全之策，若是令陛下陷入險境，微臣萬死。」

是啊，真的要讓你和我困在沙漠之中，我還不被張敬之手下的御史參死，想想都很害怕。

武羲和趕緊從廊椅上站起來，起身謝罪。

「武愛卿言重了，朕只是舉個例子，愛卿不必太過認真。」姜黎也趕緊上前來攙。

武羲和知道姜黎會來攙，所以故意放慢了些動作，也沒真的跪下去。廊檐上的地磚多冷啊，她可不想凍着自己的膝蓋。

「陛下，這可是御膳房的宮人來送晚膳了？您趕緊用膳，涼了可不好吃。」

武羲和看到戚安仁領着張安與另一名宮人提着食盒走來，彷佛是看到了救星，沒錯，該吃飯了，她也好藉機迅速閃人。

「也好，朕就不留愛卿一同用膳了，免得朕將風寒再傳給愛卿。」

你有這個自知之明可真是太好了。

「多謝陛***恤微臣，微臣告退。」武羲和在保持自己風寒初愈形象的前提下，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偏殿。

戚安仁與張安給姜黎行過禮之後，也跟隨武羲和一起到了偏殿。

還是與往日一樣，武羲和獨自一桌，戚安仁與張安一桌，三人高高興興地用了晚膳。

晚膳后，張安收拾完畢告退離開。戚安仁則又給武羲和診了脈，確定她沒有因為出門踏雪感染風寒后才放心離開。

武羲和覺得現在睡覺似乎還有點早，就又拿了還未看完的話本出來看。

還沒看幾頁，姜黎派來的兩名貼身伺候的宮娥中的其中一人便來通稟高通求見。

武羲和並不討厭高通，還覺得此人做事周全，待人和善，但是他一來武羲和就莫名緊張，實在是害怕姜黎在這最後的夜晚又鬧出點什麼么蛾子來。

「高公公，怎麼親自來了，可是有什麼要事？」武羲和招呼高通坐下慢慢說。

「多謝武將軍賜座。奴才是過來說一聲，明日回京，聖上特地囑咐奴才為武將軍準備了車輦。聖上擔心武將軍與聖上同坐染上風寒，楊院使說聖上的風寒之症還未痊癒；但是聖上又擔心外面風大，怕將軍風寒初愈騎馬給凍着，所以特意命奴才準備了車輦。」

「還是聖上想得周全，有勞高公公了。」

武羲和真的是太高興了，不用跟姜黎待在一起可真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情。

「那兩名宮娥還是會留在車輦之上伺候武將軍的。聖上還命奴才準備了武將軍喜歡的糕點，明日奴才就命人送來，好讓將軍在車輦上不會太過無聊。」

「多謝聖上，多謝高公公。」武羲和沒想到回去的行程竟然這麼幸福，「高公公派來的兩名宮娥做事認真仔細，在我這兒當差當得很好，不愧是高公公□□出來的人。」

武羲和這話既誇了那兩名宮娥，同時也誇了高通，可謂是一舉兩得。

「多謝武將軍誇讚，能伺候將軍，也是她們的福分。既然將軍覺得她們服侍得好，可要奴才跟聖上說，將她們賞賜給將軍？」

高公公，我方才還在內心稱讚你做事周全呢，怎麼一下子就誤會我的意思了呢？我是這意思嗎？我留兩名宮娥在身邊等着她們來發現我身上的「驚天秘密」嗎？

高通見武羲和沒有應答，還以為她是不好意思，「天子將宮娥賞賜給大臣，我朝歷來有之，將軍不必有所顧慮。」

哎，高公公，我的顧慮你不懂啊！

「高公公，侯府已有不少人侍奉，況且我常年在外征戰，着實不需要太多人伺候，高公公的美意我心領了，倒不如回京畿后，您賞賜她們點好東西。」

「奴才記下了。天色也不早了，奴才就不打擾將軍休息了。」

「你替我送送高公公。」武羲和囑咐剛才來通稟的那名宮娥送高通出門。

武羲和又看了幾頁話本，可能是今日運動量有些大，她覺得有些睏乏，所以早早便躺到床上去睡了。

這一覺睡得很是安穩，淡淡的梅香伴她入眠，無夢。

一早醒來，用罷早膳，武羲和看着眾宮人收拾東西，內心也是非常想去幫上一把的，但是現在將軍的身份不允許她這麼做。而且收拾東西這方便她確實也不擅長，她還真擔心自己會越幫越忙。

本來她自己是沒帶什麼貴重物品的，但是姜黎可是差人往她這偏殿搬了不少東西，特別是那些名貴的瓷器，若是不小心被自己敲碎了，她倒是沒什麼，害得那些宮人被責罰可就不妙了。

即便是自己求情使他們免受責罰，那弄碎的瓷片打掃起來也着實有些麻煩。

所以，武羲和就只能乖乖地待在一旁，做個什麼事都不做的「甩手掌柜」。

宮人們收拾完畢，武羲和在廊檐下張望，本想等着姜黎坐上御駕輦后再出門的，免得見着了還要行禮問安，可是她還是算漏了，因為她不去，姜黎還是會主動過來的，躲是躲不掉的。

「武愛卿，快隨朕去看看朕為你準備的車輦。」還沒等武羲和反應過來，姜黎已經拉着武羲和的手向蘭葳殿殿門外走去。

大哥，我們真的有這麼熟嗎？為什麼每次都要拉拉扯扯的？武羲和總覺得這畫風似乎很不對！

「武愛卿，這車輦你可喜歡？」

武羲和跟着姜黎來到了蘭葳殿殿門外，姜黎獻寶似地跟武羲和展示着他為武羲和備下的車輦。

武羲和仔細觀瞧，這輛車輦雖然沒有姜黎的御輦那般氣派，但是和其他大臣的車輦比起來，那可算得上是最寬敞大氣的了。雖然車輦之上沒有豪華的裝飾，但可以看得出來，做工精巧，車輦之上的各種雕刻，絕對是出自皇家匠人之手。

「多謝陛下，微臣受寵若驚。」

讓武羲和更「驚」的是姜黎接下來的話。

「愛卿喜歡就好，湯泉宮內條件有限，朕只能命人將之前留在宮殿內的鳳輦做了改造，將那些特有的裝飾給去掉了，免得有人說愛卿逾矩。」

什麼？這輛車輦居然是鳳輦改的！武羲和真的是要驚掉下巴。

我就說嘛，湯泉宮裏哪能這麼快就弄出來一輛如此氣派的車輦，敢情是拿鳳輦給改的啊！

「這輛鳳輦本是父皇替母后準備的，但是當年因為許太妃爭寵，在父皇面前進讒言，令父皇對母后產生了誤會，導致母后未能與父皇共游湯泉宮。許太妃倒是也不敢逾矩，怕落人口實，來了湯泉宮自然也不敢坐這鳳輦。父皇駕崩后，母后因為心中有了這一層芥蒂，也不願來湯泉宮，因此這鳳輦做完后就一直沒有用過，今日倒是正好派上大用場了。」.

姜黎滔滔不絕地跟武羲和講述着眼前這輛車輦的前塵往事。

太后與許太妃的往事武羲和倒是聽過一些，但畢竟這是宮中之事，她一個外人，也並不會知道太多，只是聽說許太妃當年是先皇寵妃，與太后不睦，甚至慫恿先帝動過廢太子的念頭。

姜黎之所以後來會如此狠辣無情，其實與他朝不保夕的童年生活不無關係。身在帝王家，雖然衣食無憂，但是卻無時無刻都要面對權力之爭，確實容易讓人失去該有的信任與正常的情感。

不過這已經是多年前的往事了，如今的許太妃與世無爭，每日在佛堂清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