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負劍爬山

玄華派共有七座山峰，按北斗七星陣勢排列，共同拱衛山谷中央的鎮魔塔。

一般七座山峰之上弟子各有其師尊教導修習，拜師禮結束后，破雲便帶着孫雲聖御劍返回搖光峰。

孫雲聖雖明心見性，心中對齊天大聖的執念依舊難消，想到痛快處不禁大笑起來。

破雲正御劍飛行，見孫雲聖喜形於色，心中暗道：「畢竟是石猴化生，性情難免跳脫不定，仍需壓上一壓，才能專心學道！」

破雲這想法倒是和元始天尊所思一般無二，可見祖師念頭一動，自然影響天道運轉。

搖光峰為七峰之末，然而在七峰之中地位卻不凡，收藏門派功法典籍的天經閣便坐落在此地。

天經閣乃是一座兩層高的木質閣樓，建在搖光峰的一面山崖之上，正門外不遠處便是萬仞深的峭壁，非御劍騰空不能到達。

閣樓後有數間房舍，原是歷代天經閣閣主的居所，只是破雲生性不喜喧嘩，因此並無弟子在此侍候，平日裏只有一個啞傭人負責洒掃。

破雲帶着孫雲聖在天經閣前的石屏上降落劍光，二人立身之處是一片約有三四丈方圓的空地，地面乃是天然的山石，，石縫中生出些苔蘚和青草。

孫雲聖正四處打量搖光峰上景色，就聽破雲開口：「徒兒，你看這是何物？」

孫雲聖順着破雲手指往地面一瞧，見地上有一個一尺來長的凸起，瞧着像是一把兵刃的手柄，於是遲疑道：「師傅，這是……一柄劍？」

這把劍整個劍身都沒入石壁之中，只留下劍柄在外面，剛開始時孫雲聖倒沒有看見。

破雲撫須點頭：「不錯，這是我派試心之劍，名曰巨闕，你拔出來看看！」

孫雲聖料定師傅必有下文，因此也不遲疑，走上前去抓住劍柄邊往上拔，只覺得入手十分沉重，好似拔起一座山峰！

過了好一會兒，這把劍才完整的顯露出來，卻是一把長四尺有餘，寬若手掌的闊劍，色呈青黑，看起來十分粗笨。

「看來我隨從五彩石中出世，也只是根骨資質較常人優勝而已，若不修鍊，依舊是肉體凡胎！」

孫雲聖心中明悟，手拄着闊劍大口喘息了幾下：「師傅！拔出來了！」

破雲笑道：「甚好！甚好！你自明日起便將此劍背負在身上，行走坐卧皆不能解下，三年後我當傳你我派仙法，你可記住了？」

孫雲聖忍不住驚呼：「三年？！」又看師傅不像是玩笑，便只好點頭。

「法不可輕傳！徒兒知道了！」

「正是如此！」破雲說完又抬手一指諸多屋舍後山峰高處：

「搖後山峰頂有白猿居，從明日起你每天用過早飯後，便背負這這巨闕劍到後山白猿居前作揖請安，風雨不可間斷，若是有緣碰到元袁大師，被他指點一二，也是你的福緣！」

「是，師傅！」孫雲聖答應。

「每日從白猿居回來后，為師再教你讀書識字!」

「那猴王在斜月三星洞中幹了七年雜活才開始學道！我負劍三年有何不可？！」

破雲往天經閣中走去，突又聽到身後傳來動靜，轉身一看，見孫雲聖在原地開始鬧騰起來：時而變成巨猿，時而變成熊羆，接着又變成大象、蠻牛等各種力大的猛獸，對着巨闕劍使勁。

只是無論孫雲聖如何變化都覺得那劍十分沉重，用盡全力才能移動。

孫雲聖無計可施，又變回八九歲童兒的模樣，跌坐在地上發狠：「背劍！爬山！」

破雲笑道：「果然猴性不改！壓上一壓便好了！」

在天經閣後有一條小路繞過孫雲聖居住的房舍通往後山。

小路兩旁長滿翠竹松柏，松柏之間點綴着些許幽蘭藤蔓，每日朝陽初升之時，山間霧氣瀰漫，整條小路就會被隱藏在雲霧之中。

石子路像是一條細蛇，圍繞着山峰盤旋而上，剛開始時倒是平緩，越往上走就越陡峭起來。孫雲聖爬了大約兩三里路程，眼前出現一座木質的棧橋，蜿蜒地伸向山頂，孫雲聖站在橋上忍不住低頭向下望去，但見橋下只有雲霧裊裊，料想也是深不可測。新筆趣閣

孫雲聖忍不住腳下發軟，只好蹲下身子，用手扶着橋面，朝着橋的另一端挪去。

走到橋中央，身邊傳來一陣轟鳴聲，點點水滴濺濕了衣服，目光斜視了一下，發覺身旁是一道流水，從身旁的絕壁上流了下來沖刷着橋邊的岩石。

「真擔心這水流把棧橋也衝到萬丈深的山崖底下去！」孫雲聖心中驚懼。

孫雲聖前世從軍，亦曾走過許多山林險境，卻從不想今天這般驚心動魄！

快到午時孫雲聖才爬到小路盡頭才發現師傅所說的「白猿居」原來是一座茅草小屋。

木門上爬滿了青苔，一看便知許多年不曾有人打掃。

茅屋的四周是一片竹林，碗口粗細的翠竹隨着山風左右的搖擺，發出陣陣猶如海浪聲音。

門口有一株辯不出年份的山桃樹，只樹榦就有兩人合抱粗細，此時時值仲夏，滿樹都是翠綠的顏色。

孫雲聖站在門前，對着茅草房行禮：「弟子給元袁大師行禮了。」

靜候片刻，並無人應答，耳邊只有屋后竹林里的鳥啼聲和風聲，。

孫雲聖聽師父說過，元袁大師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料想多半到大山深處不知哪裏逍遙去了，於是就背負着巨闕劍準備下山。

破雲御劍站在空中，身影幾乎要被山間的雲霧完全遮蔽，山風吹的鬚髮、衣衫一起舞動，望着遠處山道上背着重劍艱難下山的徒兒，長吁一聲：「這孩子心性倒是堅毅，三年後去了心中浮躁之念，正是上等載道之器！」

日薄西山時孫雲聖才從山頂下來，只覺得又累又餓，趴在床上不願動彈分毫。

這時候啞僕人端來了飯菜放在桌上，比劃着手指招呼孫雲聖吃飯

孫雲聖應了一聲，雖看見可口飯菜就在眼前，肚子裏又是餓的像着了火一般，卻累的無論如何不想從床上爬起來。

門外傳來破雲的聲音：「徒兒不要偷懶！吃過飯後到我房間來，我教你讀書識字！」

「師傅，我知道了！」

孫雲聖忽地一聲從床上爬起來，拿過碗筷一陣狼吞虎咽。

就這樣孫雲聖開始了為期三年的負劍爬山之路，日復一日，風雨無阻。

有時候掌門座下首徒，也就是那個叫楚天復的童兒會御劍而來同孫雲聖閑談。

於是，在搖光峰後山的小道上便常常出現這樣一幅情形：

背負重劍的孫雲聖手腳並用的朝前攀爬，滿臉的汗水低落地面

而身側半空之中卻懸浮着一襲青衫的楚天復，口中滔滔不絕說些閑話。

這位師弟劍法有所進境，那個長老又訓斥了自己不爭氣的兒子……

有時候孫雲聖也應答幾句，於是這艱難的攀爬之路也就不再那抹枯燥無味。

一來二去，兩個少年倒成了好朋友。

時光就這般漸漸的流過去。

三年後，搖光峰後山，白猿居前。

一個身材修長的少年背着一把碩大的重劍，衝著房門行了一禮：「弟子孫雲聖在此給元袁大師行禮了。」

四周並無人應答，山風吹過房前的山桃樹，沙沙作響，牆角數從蘭草，藍色的花兒開的正艷，屋后的竹林里有鳥啼的聲音，陽光穿過茂盛的竹葉，在地面上灑下點點光斑。

地上是厚厚的枯葉，細看還可以看到一兩個筍芽從枯葉的縫隙里鑽出來。

孫雲聖並沒有失望，接著說道：「弟子入門至今已整整三年了，每日來此地請安，一直無緣得見大師一面，明日師傅正式傳授我劍術道法，怕是以後很少來此地給元袁大師問安了。」

孫雲聖說完又行了一禮，轉身朝着來時的路走去，背上的巨劍早已感覺不到絲毫的重量，

朝陽從雲層里灑下光來，山間的雲霧漸漸淡去。

孫雲聖從腰間拿出一把竹笛，迎着陽光吹起調兒來，路過一段絕壁旁的木橋時也不低頭看路，步履從容第緩緩走過。。

橋邊從高處落下的一道山泉濺起水滴，打濕了孫雲聖白色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