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飛雲探龍惠濟民 神秘高人黃半仙
徐月軒帶着顧雪卉一直奔到東郊一處人煙稀少的村落,這裏距金玉坊大約十里之遠,看着眼前的村落,徐月軒突然想到那rì與李蘇蘇離開徽州之後所經過的那個小村子,一時間豁然開朗,驚愕道:“你把偷來的錢全都...”顧雪卉點了點頭,接着道:“除了這裏,還有北邊的一個村落...那裏的孩子連一件像樣的棉衣都沒有,據說都凍死好幾個了...”說著,聲音便開始有些哽咽了。徐月軒想到那rì有個孩子喊餓的場景,心下悵然。顧雪卉整理了一下情緒道:“我師父...江湖人稱‘飛雲探龍燕’,她一直竊富濟貧,我就是被她救濟的其中之一,只可惜當時師父來晚了一步,我娘因為沒錢治病而去世了,我爹在我剛出生的時候就被拉去充軍了,我都沒見過他長什麼模樣...後來師父問我願不願意跟着她,當時我無依無靠,而且看到師父飛來飛去的,很是羨慕,於是就欣然答應跟她走了。”徐月軒喃喃道:“‘飛雲探龍燕’...此人輕功甚佳,而且點穴功夫迅捷獨到,江湖上有人見過她的身影卻沒人見過她的真面目,原來她竟是你的師父,唉...看到你輕功如此好,我早該猜到了...”顧雪卉苦笑道:“只可惜師父在盜取朝廷進貢給金人的盤龍玉璧之時不幸被毒箭shè中,藥石皆不醫,不久就身亡了...而這盜銀扶貧的任務就這般落在了我的肩上...我憑着師父傳給我的兩項絕技,試着在蕪湖一帶做了幾件案子,因為這一帶一向平靜,無盜賊亦少有江湖人士落足,故幾番下來還算得心應手...”頓了頓又道:“昨rì是第一次失手,真是慚愧...本來我還想着如何一下子將那麼多保鏢盡數點倒,我也知道那幾乎不現實,況且屋內還有數十名保鏢,但只能硬着頭皮一拼,正待躊躇之際,你出現了...”徐月軒瞭然的點了點頭,突然道:“那金玉坊是怎麼回事?”顧雪卉柔聲一笑道:“劉媽媽是個貪財鬼,我跟她說我在她坊中做個舞女,但並不賣身,若是有人打賞,賞銀我倆對半,她見我長相不錯,而且幾番下來,金玉坊的客人越來越多,她才猛然發現自己招來了一個免費的搖錢樹,其實我也是利用她那裏做一個掩護,因為誰也不會想到金玉坊一個柔弱的舞女竟是一個盜遍全城的女賊!”徐月軒笑了笑,道:“那除了今rì的金西武,以前就沒有過類似的人對你有不軌的企圖?”顧雪卉嫣然一笑道:“我剛才也說了,這裏非常的平靜,這裏的人都比較文雅,但也不排除有人仗勢欺人,可他們都沒有金西武這般有手段有背景,所以...即便有人想對我無禮,其他的客人卻也敢站出來與之理論或者搏鬥...”徐月軒心道:“再加上有個知府的兒子撐腰,想來也不會出什麼大問題...”
顧雪卉看着不遠處的村落,感嘆道:“我對這裏的人已經做了我能做的一切,所贈送的銀兩也夠他們很長時間的生活,本來準備盜完西柳別苑就收手,然後找個安靜的地方,靜靜的過完後半生...這天下太亂了,我真的好累,好累...”徐月軒道:“朝廷無德,百姓民不聊生,我們也只是尋常百姓,救得了一人卻救不了天下,我曾經也想過扶危濟困,甚至想跟師父一樣當個大俠,呵呵...如今也只剩圖個心安罷了...”顧雪卉道:“對了,還未請教恩公尊姓大名?”徐月軒看了看她道:“我叫徐月軒。”反過來問道:“顧雪卉是你的真名么?”顧雪卉微微笑道:“世上並無人知道這女賊子就是顧雪卉,所以...我真的沒有必要去捏造什麼...”徐月軒抱拳道:“算我多心了...”顧雪卉搖搖頭,柔聲道:“我本來覺得行善積德並不需要宣揚出來,故昨rì未向恩公透露,但適才恩公似乎對我有所誤會,恩公是個難得的好人,我不希望恩公對我胡亂猜疑,所以才忍不住請恩公來這裏的...”徐月軒道:“即便不來這,只要你跟我講清楚了,我想我還是會相信你的...”顧雪卉長嘆一聲道:“其實我讓恩公帶我來這並不完全是為了證明自己...因為我明天就要離開這兒了,我只是上在走之前來這裏再看一眼,遠遠的看上一眼...”徐月軒道:“你要去哪裏?”顧雪卉搖搖頭道:“雖然如今天下不太平,但這天下之大,也總該有安靜之所夠我容身吧!本來恩公救我xìng命,我該做牛做馬服侍恩公以報答恩公大恩,但我是個風塵女子,跟着恩公只怕辱沒了恩公的名聲...”徐月軒連連搖手道:“不不不...姑娘樂善好施乃是我輩中人所欽佩的俠女,況且姑娘暫居金玉坊也是為了籌集銀兩造福難民,而姑娘守身如玉更是全城皆知,姑娘又何必為此而耿耿於懷呢!於我而言,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是俠義之人分內之事,在下只是做了該做之事,姑娘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顧雪卉面頰微紅,羞澀道:“多謝恩公如此評價於我...”徐月軒一擺手打斷道:“你若覺得我夠得上做你朋友,那恩公二字休要再提...”顧雪卉微一沉吟,改口道:“徐大哥...”徐月軒滿意的點點頭。
頓了頓,顧雪卉道:“對了,徐大哥適才在金玉坊說只在此地稍作停留,不知徐大哥意yù何往?”徐月軒道:“我有兩個朋友即將成親,我正陪同他們一起去往他們家中參加他們的婚禮...”顧雪卉愣了愣,沒有說話,抬頭朝着前面的村落又望了一眼,長長的舒了口氣,說道:“我們...回去吧!”徐月軒嗯了一聲,二人緩步往回行去。這一路,二人誰也沒有開口說話,直至進城,二人分道揚鑣之時,顧雪卉才凄涼一笑道:“再見了...”說著便朝着徐月軒揮揮手,徐月軒心裏登時騰起一股莫名的憂傷,他沒有說話,只是嗯了一聲,重重的點了一下頭,顧雪卉埋下了頭,低聲道:“徐大哥...保重...”說完已是轉身往金玉坊行回,徐月軒仍舊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她走,看着她頭也不回的消失在街角,腦海中那水靈靈的雙目又再度浮現在了眼前,那妙曼的舞姿,那淡雅的微笑...
突然一聲粗獷的呼喝之聲打斷了徐月軒的沉思,只聽得一男子的聲音喝道:“住手!”接着便傳來一聲女子的嬌叱,徐月軒哪容得細想,大踏步直奔而去,因為這女子的聲音正是顧雪卉所發,徐月軒奔至街角,只見一名二十七八歲的男子正與一名四十多歲的男子相搏,顧雪卉倒在地上,連吐兩口鮮血,嬌艷的臉頰登時變的蒼白,徐月軒緊張的扶起顧雪卉道:“你怎麼樣了,啊...?”顧雪卉倒在徐月軒懷中,連聲咳嗽,接着又是一口鮮血吐出,徐月軒的三魂七魄登時嚇得只剩一魂一魄,半晌才聽到顧雪卉喃喃道:“金西武...他們猜到了是你...是你砍斷他手臂的...就派...派他來報...報仇...他們還...還猜到我...我就是昨晚...咳咳...”徐月軒狠狠瞪了一眼那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但此刻顧雪卉深受重傷,刻不容緩,當即將顧雪卉扶起,從其身後鼓入真氣。只聽得“嘭”的一聲,兩名男子對了一掌,年少的男子似乎更勝一籌,中年男子錯愕的看着年少的男子,上下打量道:“降龍十八掌...?你是誰?”年少的男子冷哼一聲,並不理會,只是反問道:“六年前你曾以‘沉冥掌’打傷我師父‘長風老人’,最終師父因傷重不治而身亡,沒想到自那以後銷聲匿跡,多年來我一直苦尋你的下落都未得成,數rì前若不是有丐幫兄弟在浙西看到你的蹤跡,之後我一路尾隨而來,恐怕到你死的那天我都無法親手替師父報仇!韓軍落你納命來吧!”韓軍落仰天大笑道:“你師父當年技不如人,與我韓某何干?”男子憤憤道:“韓軍落你太不要臉了,若不是你暗施毒計,我師父內功如此深厚,又豈是你一掌就能傷他的了?”韓軍落道:“兵不厭詐...”男子怒喝一聲:“好!那我今rì就取你xìng命,以慰恩師在天之靈...”說話間已是一掌探出,韓軍落經適才一戰已知對方掌力渾厚,不敢硬接,側身躲開,男子追身又上,二人鬥了二十餘回合,男子漸處上風。
徐月軒此時已是滿頭大汗,抱着顧雪卉緊張道:“現在感覺怎麼樣?”無奈顧雪卉只是搖了搖頭,凄涼的笑了笑道:“我怕是不行了...”徐月軒搶道:“你胡說!不準胡說...”顧雪卉又咳了兩聲,這一次倒是沒有咳出血來,徐月軒心痛道:“你休息會兒...”轉頭怒視着韓軍落,將顧雪卉扶坐在地上,自己起身大喝一聲,拔劍指向天空,催動內勁直奔戰圈,男子大吃一驚,只見徐月軒長嘯一聲:“我要你的命!”長劍登時如疾風驟雨般攻向韓軍落,獨孤九劍本就沒有章法,加之徐月軒此時已然怒極,所有殺招盡數朝着韓軍落身上招架,韓軍落本就被男子的降龍十八掌所震懾,此時又見到如此jīng怪的劍招,不由得心生怯意,手心直冒冷汗,見長劍刺來,卻不知對方將往何處刺到,猶豫之際,只見劍光一閃,徐月軒當空拋出長劍,韓軍落待要反應已是不及,但好在韓軍落身手不弱,緊急關頭微微側身,本要刺入心膛的長劍反倒刺入了他的左肩,劍刃一半已然洞穿他的肩骨,韓軍落不由得向後倒退數步,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緊接着,韓軍落把心一橫,將長劍從肩頭拔出朝着徐月軒擲去,隨即又向後退出兩步,從腰間取出一包石灰粉朝着徐月軒和男子拋去,二人震驚,皆伸手蓋住雙目,韓軍落無暇思索,縱身奔了個沒影。
男子見韓軍落已然逃離,氣憤道:“卑鄙...”徐月軒趕忙奔至顧雪卉身側,只見顧雪卉依舊面sè慘白,徐月軒急的都快哭出來了,男子見狀也奔至顧雪卉身旁,伸手點了顧雪卉幾處穴道,朝着徐月軒道:“她傷的很重,我這裏有兩顆續命丸,一顆可續一rìxìng命,你趕緊帶着她尋訪名醫救治,遲了就神仙難救了...”徐月軒嗯的點點頭道:“多謝兄台!”徐月軒接過藥丸,將一粒塞進顧雪卉口中,男子道:“對了,姑娘是因何事而被韓軍落所傷?你可知他會在何處落腳!”徐月軒想到適才顧雪卉提到過金西武,趕忙道:“此去向南三里路——西柳別苑...”男子抱拳道:“二位多保重!”說罷便直奔西柳別苑而去。徐月軒扶起顧雪卉道:“走,我帶你去看大夫...”顧雪卉依偎着徐月軒,二人緩步朝着醫館行去。
醫館的大夫替顧雪卉把完脈,捋了捋鬍鬚,搖搖手道:“趕緊回去給這位姑娘準備身後事吧...”徐月軒大驚,但卻也不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當即問道:“難道世上真的無人可醫治此內傷么?”大夫長嘆一聲,看了一眼顧雪卉,略一沉吟道:“除非是他...”徐月軒道:“誰?”大夫搖搖頭,嘆了口氣道:“我也沒見過此人,只是聽說此去向東四百里有一南山竹海,傳聞曾有傷重垂死之人路經那裏,被一神秘人所救,後來又打聽到竹海附近也曾有人被那神秘人所救,但無人知其姓名,只有人知道他姓黃,所以...竹海附近的人都稱他叫做‘黃半仙’,但此人身居何處卻無人知曉,被救之人皆是機緣巧合被其遇到方才施救,所以...”徐月軒道:“不管怎樣我都要去試一試,哪怕只有一絲希望,那都是希望...”說話間已然扶起顧雪卉往醫館外行去,在街頭選了匹腳力甚好駿馬便朝着南山竹海進發。
正所謂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不知是老天刻意要取顧雪卉xìng命,還是在給徐月軒出難題,剛奔出蕪湖城裏許便遇上了傾盆大雨,徐月軒咬着牙依舊沒命的策馬奔跑,雨越下越大,雨滴落在人臉上都讓人隱隱生疼,路面經過大雨的沖刷越發的泥濘不堪,馬匹前腳一滑,將徐、顧二人拋了出去,徐月軒落地后打了個滾,趕緊爬起來衝到顧雪卉身邊將她抱起,此時顧雪卉已然血氣翻湧暈了過去,徐月軒豁出一切將顧雪卉背起,一步一步的往東疾走,任憑狂風暴雨往他臉上、身上招架,徐月軒依舊面不改sè,直行不悔。大約走了兩個時辰,此時已然天黑,徐月軒背着顧雪卉到得一個小鎮,顧雪卉依舊未醒,徐月軒找了一家客店住了進去,將十兩銀子拋給店小二道:“幫我想辦法買兩身衣服來,一男一女,剩下的算你的!”小二欣喜若狂的去了,徐月軒扶着顧雪卉在床邊坐下,用干毛巾將顧雪卉臉上、頭髮上的水漬擦乾,伸手從櫃中取出一條備用棉被將顧雪卉裹在其中,以防她着涼從而傷上加傷。一盞茶的功夫,小二將衣服買來,徐月軒接過來問道:“小二,這裏去南山竹海還有多遠?”小二想了想道:“客官您說的是建康府那個南山竹海啊?嗯...此去往東兩百多里吧...”徐月軒有些傷感,但還是道:“謝謝!”小二道:“客官要去建康么?若是客官趕時間,我們掌柜的在後院養了一匹千里良駒,客官明早可以跟掌柜的去借借看,你不要告訴老闆是我說的啊,我看客官人好才告訴你的,要是老闆知道是我說的非把我辭了不可...”徐月軒眼前一亮,似是看到了希望,忙拱手道:“多謝小二哥!”小二道:“哎哎...那我先去了,客官您忙,有事叫我啊...”徐月軒嗯了一聲將門鎖上,看着桌上的衣物,再看看裹在被中的顧雪卉,臉上頓時顯得有些猶豫,腦中閃過自己多次與顧雪卉有過肌膚相觸的場景,但那些都不算太過分,而眼前卻是要退去顧雪卉全身的衣衫再給她換上乾淨的衣衫,這倒是讓徐月軒手足無措,猶豫了良久,徐月軒終於把心一橫道:“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我雖冒犯於她,但也全然出於救她xìng命,若是她此番大難不死,那我...那我就娶她為妻...”這一刻他腦中閃過無數的畫面,盡皆都是李蘇蘇的音容笑貌,而他的心裏卻是從無助到了絕望。徐月軒深吸一口涼氣,心道:“這一切都是天意么?或許,我和李姑娘真的只是萍水相逢罷了...”徐月軒不再猶豫,伸手拿過衣衫,將房中蠟燭吹滅,走到床前將顧雪卉身上的棉被除去,接着他咬了一下嘴唇,深呼吸一口氣,雙手除去了顧雪卉的衣衫,黑暗中,徐月軒隱約能看到顧雪卉身形的輪廓,但他還是極力的去避免,將頭扭過一側,可自己越是刻意躲避視線,手指越是不經意間碰到對方的身體,徐月軒連聲“阿彌陀佛”,終於,費了一盞茶的功夫,徐月軒將顧雪卉身上的濕衣盡數換去,長長的舒了口氣,走到角落將自己的衣衫也換了去這才將燈點起。
看到顧雪卉安然的躺在床上,徐月軒臉上不禁微微泛紅,想到明rì若不能到得南山竹海,顧雪卉可能就要喪命,心中又是一陣凄涼。徐月軒伸手給顧雪卉把了把脈,雖然脈象微弱,但還算平穩,心道:“那位兄台的靈丹果然靈驗...”到得半夜,顧雪卉悠悠轉醒,見徐月軒趴在桌上已然熟睡,再看看自己身上衣衫已換,不禁面頰一紅,但隨即胸口煩悶,忍不住咳了兩聲,徐月軒聞聲便醒,見顧雪卉醒來,臉上登時一陣紅一陣白,坐那看着她愣了半晌才道:“你...傷痛的厲害么?”顧雪卉微微搖了搖頭。徐月軒愣愣道:“我...”顧雪卉顯是看出了他的難處,坐起身來道:“徐大哥你不必介懷,我知道你只是好心為了救我並無惡意,所以...”顧雪卉面頰緋紅,沒有再說下去。徐月軒深知對方極力想讓自己明白她並不在意,但自己心中卻一直放不下那塊大石。二人誰也沒再說話,徐月軒打開窗戶望着窗外,說道:“雨停了,但願明天是個好天...”顧雪卉嗯了一聲,徐月軒接着道:“你再休息一會兒吧,明天還要趕路呢!”顧雪卉搖搖頭,柔聲道:“我不想睡,我怕我睡著了就再也醒不過來了...”徐月軒忙道:“胡說八道...總之沒到最後一刻不要輕易給自己定生死。”顧雪卉微微一笑,點了點頭,心道:“縱使我死了,只要死前能有你陪在身邊,我也知足了...”
“你有喜歡的人嗎?”徐月軒突然問道,這突如其來的問話倒是讓顧雪卉措手不及,顧雪卉支吾了半晌,愣是沒有說出話來,她也不明白徐月軒為何有此一問,徐月軒垂下了腦袋,低聲道:“算了,還是等你傷愈了之後再說吧...”顧雪卉不明所以,自然也不知道如何接話,當下只能默不作聲。徐月軒看着她笑了笑,顧雪卉也凝視着他,但隨即又轉移了視線,顧雪卉心道:“徐大哥不介懷我的出身,更三番兩次救我於危難,老天這般待我已經是對我的眷顧了,我又何苦貪得無厭,再指望徐大哥能夠跟我在一起呢。”然而女兒家的心事,這懵懂的徐月軒又如何能夠瞧出,頓了頓,徐月軒道:“我再稍微休息一會兒,積存一下體力...”說著便趴在桌面又靜靜的睡去,只有那顧雪卉依舊用那柔情似水的雙目直直的凝視着徐月軒,直到天明。
徐月軒被雞鳴聲喚醒,夏天的天空總是亮的很早,徐月軒走到床邊扶起顧雪卉,但出乎意料的是顧雪卉連咳數聲,接着就是一大口鮮血吐出,徐月軒大急,惶恐道:“一定是昨rì大雨顛簸使你血氣翻騰,從而加快了傷勢的複發...”萬般糾結之下,徐月軒只得取出第二顆續命丸,塞入顧雪卉口中,再輸入真氣以穩住顧雪卉的傷勢,大約半盞茶的功夫,顧雪卉氣sè微轉,徐月軒卻暗自着急道:“這樣一來我們還有一天的時間,不...可能...”徐月軒沒有說下去,但顧雪卉已然感知,徐月軒想到昨晚店小二跟他提過的千里良駒,當即推開窗戶往後院看去,見馬廄之中果然有一駿馬,看其神sè便知它神勇無比,徐月軒猶豫了一陣道:“管不了那麼多了,什麼不問自拿視為賊也,我只是借去用用,回頭再還他便是!”說完抱起顧雪卉從窗戶縱躍下去,剛好落在馬背之上,馬匹吃痛奮力的嘶鳴,徐月軒伸手一指將拴在樹上的繩子割斷,猛的一拉韁繩,馬兒登時如離弦的箭一般奔了出去,很快身後便傳來了客棧掌柜的呼喊聲:“給我回來,快回來...”但馬匹載着徐、顧二人早已奔出一里之外。
徐月軒所盜之馬果然神駿,一口氣盡奔走了百里,此時還未到正午,但烈rì已然如同火爐般烘烤大地,徐月軒在一所路邊茶社點了些素食,順便問了一下路,茶社小二道:“尊夫人的氣sè似乎有些不好,你們不妨在此多歇一歇,別累壞了尊夫人如此清麗脫俗的美嬌娘啊...”徐月軒聽到對方稱呼顧雪卉為“尊夫人”,不禁面sè一紅,餘光瞥見顧雪卉,只見她亦是羞澀不已,但二人誰也沒有解釋,徐月軒只是道:“多謝小二哥關心,不過我們急着趕路,着實不能耽擱...”說完將銀兩放在桌上,扶着顧雪卉上了馬,絕塵而去。
到得未時過半,二人終於走到南山竹海附近,放眼望去,只見一望無際的毛竹倚山抱石,千姿百態,形聲雄渾。二人下馬,將馬放足讓它zìyóu奔走,徐月軒扶着顧雪卉往竹林深處行去,顧雪卉不禁道:“這竹林如此遼闊,不知這黃半仙到底居於何處?還是被救之人是在他巧合經過這裏的時候為他所救呢?”徐月軒不答,只是帶着她徑直的往竹林深處行去。
少時,見溪水潺潺從山澗流下,徐月軒扶着她沿着溪流行去,不多時,豁然開朗,眼前一泓明鏡般的大湖映入眼帘,徐月軒朝着湖邊掃視而去,只見對面住着幾戶人家,徐月軒趕忙扶着顧雪卉往小屋行去,一中年婦人見徐、顧二人行近,上前道:“二位是...?”徐月軒道:“大嬸莫要見怪,只因在下的這位朋友深受重傷,聽聞此處有一名叫‘黃半仙’的前輩醫術高明,故特前來拜會於他,希望前輩能夠慈悲為懷救治我的這位朋友...”中年婦人仔細打量了一下顧雪卉,見她着實受了傷,當下道:“這竹林之中卻有一個神秘高人,大家稱他作黃半仙,但此竹林浩如煙海,黃半仙神龍見首不見尾,我們都不知道他家居何處...”徐月軒又是驚喜又是失落,驚喜的是已然證實這黃半仙確在這竹林之中,失落的是顧雪卉生命已然垂危,完全猜不到她何時傷勢會再複發,更不清楚是否能夠在傷勢複發前遇到那黃半仙。徐月軒道:“要如何才能見到黃前輩,還請大嬸指給在下一條明路!”中年婦人很是抱歉的搖了搖頭道:“對於黃半仙的事迹我們一直都只是聽說,卻無一人見過他的面貌,所以...不過你們可以試着往東邊深處尋覓,那些傳聞見過黃半仙的人大多都是在那裏遇見他的...”徐月軒登時又感覺到了希望,抱拳道:“多謝大嬸指點!”扶着顧雪卉又往竹林深處行去。
過不多時,顧雪卉突然腳下一軟,就要跌將下去,還好徐月軒反應過快,一把將她抱住才不致摔倒,徐月軒緊張道:“怎麼了?是不是傷勢又複發了?”顧雪卉躺在徐月軒懷中連連搖手,輕聲道:“我怕是真的不行了...”說話間又咳了幾聲,再次咳出鮮血來,徐月軒心急如焚,抱着顧雪卉的雙手開始微微顫抖,顧雪卉終於忍不住道:“徐大哥你不用難過,所謂生死有命,只可惜你如此待我,我卻只能來生再報了...”說著又咳了數聲,徐月軒眶中淚滴再也忍不住落下,口中無力的吶喊道:“不...不...你不會死的...”顧雪卉卻微微一笑道:“其實...能死在徐大哥你的懷裏我已經很知足了...你知道嗎?那天在西柳別苑你救了我之後,我就把心給了你...後來...咳咳...後來金...金西...”徐月軒哭泣着打斷道:“你不要說話了,你一定會好起來的...”顧雪卉伸手去擦拭徐月軒臉頰上的淚珠,淡淡道:“徐大哥,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徐月軒連聲吶喊道:“不...不...你不會死的,黃半仙你到底在哪裏,你若是聽到的話趕緊來救人啊...”說到最後,都已經哽咽的說不清話了,但徐月軒還是不死心的喊道:“黃半仙...黃前輩...你出來救...救人啊...”但見竹林微晃,一個身影如影穿行,箭一般的落在了徐、顧二人身前,只見那人轉過頭來,衝著徐月軒嘿嘿嘿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