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貴客登門
祝尤笑完全把此次出行當作是效游一般,四處觀賞遊玩。
再加上他腳力不濟,一路走走停停,到達嚴從漢住所時,已臨近中午。
“從漢哥,今日怎麼中午便回家了?”孫予如問。
以往,嚴從漢去鏢局,基本都是兩頭黑,天不亮時便出門,天黑時才歸家。
“胡伯父走鏢去了,鏢局沒人,所以我就回來了。”
“這位是……”孫予如看到嚴從漢帶着陌生人,於是羞澀地問道。
“哦,我來介紹一下,這位便是……”
“我是從漢的師兄!”祝尤笑搶過嚴從漢的話,主動回答道。
孫予如羞澀地施了一禮,連忙準備凳子,請祝尤笑入座。
“娘親呢?老大夫過來診治了沒有?”嚴從漢輕聲問孫予如。
“剛診治過,在隔壁屋內歇息,老大夫說,嬸嬸的眼疾是因悲傷過度引起的,並不算嚴重,只需按他的方法,用藥物外敷內服,很快便可復原。”
“那就好!”
“那你陪祝師兄說話吧,我去煎藥了。”孫予如溫柔地說了一句,轉身到廚房去了。
嚴從漢起身,來到隔壁房間。
母親躺在床上,眼瞼上矇著一圈潔白的棉布,正在歇息。
“漢兒,是你嗎?”嚴從漢以為母親睡著了,正準備轉身離開,卻被母親叫住了。
“是的,娘親,是我。”
“今日為何回來得這麼早?”
“哦,鏢局走鏢去了,無事可做,我便回來了。娘親現在感覺怎麼樣?”
“大夫說並無大礙,用藥幾日便可痊癒。”
“那就好,娘親安心養傷,家中事務,有我和予如操持,一切不必擔憂。”
“伯母好!我是嚴從漢師兄,今日與嚴從漢相遇,順便前來拜訪。”一旁的祝尤笑開口自我介紹。
“哦,您好!”嚴母客氣地回答,“漢兒,你請客人到家中,也不事先告訴一聲。”
嚴從漢心說,不是我請的,是他自己要來的。
“打擾伯母,實在過意不去!”祝尤笑說著,從身上摸出一錠十兩重的銀子,放在床頭,說道:
“晚輩來得倉促,不曾備禮,以此聊表心意,還望伯母不要怪罪。”
“哪裏話?既然是同門,便是兄弟,本應時常走動才是。從漢的父親年輕時習武,也有一些同門,只不過……”
嚴母矇著眼睛,並不知曉祝尤笑在床頭放了一錠銀子。
“娘親,陳年舊事,不提也罷。”嚴從漢聽到母親提及父親,立即開口打斷。
嚴母頓了頓,還是繼續說出了後半句話:“只不過擔心連累別人,所以主動與人斷了往來。”
“這是為何呀?為何會連累別人?”一旁的祝尤笑問。
“唉,說來話長,怪只怪自己是戴罪之身。”嚴母說完,把頭偏向另一側,不再言語,彷彿陷入了沉思。
看母親歇息,嚴從漢帶着祝尤笑回到了自己房間。
“剛才令堂說的什麼戴罪之身?”祝尤笑好奇,轉頭問嚴從漢。
嚴從漢見無法隱瞞,便將父親的事簡要地告訴了祝尤笑。
“令尊叫什麼名字?”祝尤笑問。
“嚴文懿,原遼東總督兼山東巡撫。”
“這個名字我有些熟悉,貌似聽父王提起過。”祝尤笑在記憶里搜尋,“令尊是哪年出的事?”
“前朝洪啟元年!也就是十年前!”
“十年前,洪啟帝時期,宦官當政。不過當時的宦官延至本朝後,已於三年前被文官集團悉數翦滅,曾經被誣陷治罪的文臣武將,大多都已平反昭雪,不知令尊在不在這些平反名單里。”
“我們一直簡居鄉野,不太了解政事時局,所以並不清楚。”
“此事交給我,我返回王府後,派人幫你打聽。若是令尊的名字在平反名單中,那就應該得到平反。此事於你事關重大,否則連功名都無法求取,豈不冤枉?”
祝尤笑話中的每一個字,都深深地刺進了嚴從漢的心裏。
為父親平反昭雪,即便不為考取功名,也是自己不可推卻的重任。
“如此,小弟先行謝過!”嚴從漢起身施禮。
“不必謝我,為舊臣平反,也是本朝皇恩浩蕩,要謝也應該謝當今皇上才對。”
嚴從漢立即面北而立,準備跪拜謝恩。
祝尤笑一把拉住他:“好啦好啦,反正皇上也看不見,你在心裏感激一下即可。”
“若有機會,小弟倒還真想披甲從戎、上陣殺敵、保國安民、以報皇恩!”
祝尤笑發現,嚴從漢說這句話時,表情嚴肅、語氣鏗鏘,頗有虎將風采。
接下來,兩人又隨意聊了一些別的話題,還去對面陳夫子屋內讀了一會兒書,然後便分別了。
分別時,兩人約定,這幾日上午,還按既定時間,到鏢局相會,便於了解嚴父之事的進展情況。
祝尤笑走後,孫予如正好做好了午飯。
“哎,你那位師兄走了嗎?”
“是的,剛走!”
“這都到飯點了,你怎麼讓人走了?太沒禮貌了。”孫予如責怪嚴從漢。
“人家呀,是不會吃咱們這種粗茶淡飯的。”嚴從漢搖着頭說道。
“哦,也是哈,看他穿着打扮,應該是位富家公子。”孫予如自言自語地說。
“豈止是富家公子,人家可是蜀王世子!走,咱們一同去告訴娘親。”
嚴從漢說完,拉起孫予如的手,一同進入了娘親的房間。
“娘親,該起來吃飯了!”嚴從漢輕聲叫道。
“哦!客人呢?”嚴母翻身,準備下床,胳膊將床頭的銀子碰落地上。
“這是什麼?”嚴母問。
“這是我那師兄剛才留下的銀子,他已經走了!娘親,我告訴你,他是蜀王世子!就是昨天賞我金子的人。”
“什麼?蜀王世子?竟然到咱們這種地方來?”
“是的,今天他閑來無事,就隨我一起來看看,就當是散心。”
“唉,咱們這個寒舍,讓人屈尊,還讓人破費了。”嚴母想到此前和對方說話的態度,心裏有些過意不去。
“不要緊的,雖然他身份尊貴,但為人卻很隨和,我治好他的頑疾后,他與我的關係便比較親近了。”
“嗯,這倒是你的造化,遇到貴人了。漢兒啊,這些貴人的恩情,你可得記在心底,若有機會,一定要設法報答才是。”
“知道了,娘親!
對了,剛才據世子說,三年前,朝中曾被誣陷治罪的文臣武將,大都得到了平反。
他說父親的名字很有可能也在平反名單里,他回去之後,要幫我查探父親的消息。”
“真的?如果此事是真的,那便是蒼天開眼了……”嚴母說著,喜極而泣。
想到母親的眼睛上還敷着葯,不敢再讓母親流淚,嚴從漢馬上勸道:
“娘親注意眼睛,千萬不要再流眼淚了。凡事都有孩兒在,咱們的情況肯定會慢慢好轉的。”
嚴母聽后,不再哭泣,而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整整十年了,她們母子背負着叛將家屬的罪名,待人接物,總感覺低人一等。
如果孩子的父親真的能夠得到平反,一洗多年來的屈辱,哪怕只讓她過上一天揚眉吐氣的生活,她也知足了。
她也發現,孩子腿部受傷,雖說遭了厄運,但自此之後,家中反倒是喜事連連。
都說時來運轉,莫非命運之神,真的開始眷顧她們母子了嗎?
想到這裏,嚴母仍然忍不住流下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