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開端
東經142°11.5′、北緯11°20′,那裏是世界的最低點——馬里亞納海溝的位置,同時也是世人所不知的‘歸墟’界門所在。
而在此坐標向西北方向數百海里處,一艘滿載貨物的遠洋貨輪正愜意的行駛在風平浪靜、一望無垠的海面上。
船長馬克悠閑的站在船舷一側,享受着難得的平靜時光。
這時,船大副傑克端着兩杯紅酒悄然走到他身前,將酒遞過去笑道:
“老搭檔恭喜你!等船一靠岸你便可以圓滿退休安享晚年了,來,咱們幹了這一杯,就當是為你提前慶祝了!”
接過酒杯,馬克輕輕搖晃如血的液體,臉上難掩激動的道:
“謝謝,一直以來都多虧大家的照顧,我想以後一定會懷念與大家共同渡過的海上時光!干!”
‘叮’酒杯輕碰發出悅耳的聲音。
就在馬克仰頭將那殷紅的液體準備一口喝下時,目光卻被天上飛來的一物深深吸引住。
那是一名披頭散髮、袒胸露足,僅穿着一條襤褸長褲的男子,他此時迅捷的從二人頭頂飛過,馬克下意識的便伸手指向那人影驚叫出聲。
“人,那竟然是個人?”
傑克自然也看到了這違背常理的畫面,隨即他又發現在那怪人飛來的方向上,又有數道人影飛速而至。
與先前那人不同,除了為首之人,其他眾人竟都穿着綻放奇異光彩的機械鎧甲,此番景象不禁令人嘖嘖稱奇。
那為首之人悄然懸立當空,目光陰鬱的看向先前男子飛離的方向,隨後眼神冰冷且鄙夷的看了一眼腳下的二人,輕飄飄的說道:
“沉了吧,記得手腳乾淨些,千萬不要留下蛛絲馬跡!”
面對那人的命令,身後眾人不禁面面相覷,其中一位中年男子眼含不忍的出列躬身道:
“尊者,還是勞您費心抹去了他們的記憶吧,那畢竟是幾十條人命……”
“閉嘴!區區人類竟也敢教我做事?
若不是你們這群沒用的‘守門人’失職,又怎麼會從‘歸墟’放跑了那人,你們可知此事事關重大絕不能走露半點風聲,更何況接下來我還要全力去緝拿逃犯,哪有可能在這群螻蟻身上浪費神力!”
聽到他這麼一說,人群中一名年輕男子頓時不服的出聲反駁道:
“明明是你非要查看‘歸墟’界門擅自動了法陣才放跑了犯人,到頭來卻又怪罪到我們頭上,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
“住嘴!”
中年男子連忙出聲喝止,抬頭看向嘴角噙着冷笑的尊者告罪道:
“尊者息怒,我的手下太過年輕不懂規矩,言語上衝撞了尊者還望恕罪!”
“哼~知道錯了那還不動手?”
中年男子身體一震,低頭看了看甲板上越聚越多的水手,他面帶不忍的朝身後眾人揮手道:
“動手!”
“魯頭兒,那可是~”
剛才出聲的年輕男子焦急的想要勸阻,卻被魯頭兒瞪着血紅的眼睛給制止。
“我說~動手!”
“是!”
眾人沉聲應諾,隨後各自散開飛到貨輪的四周,就在甲板上眾人詫異的目光中,十幾人迅速結成一座玄奧法陣瞬間將貨輪籠罩。
隨着一股駭人的天地能量爆發,原本平靜的海面上頓時掀起到了滔天巨浪,下一秒十幾萬噸重的鋼鐵巨獸便被這滔天的浪潮完全吞沒。
待海面重歸平靜,那名尊者這才滿意的點點頭向魯頭兒道:
“你們且先回去繼續鎮守‘歸墟’,我獨自去抓捕那逃犯便可!”
說完,他竟不等魯頭兒回應便自顧自的飛離了此地。
看着他身影消失的方向,魯頭兒唯有無奈的嘆息一聲。
“魯頭兒,難道就這樣讓任由他走了?咱們不是應該帶着他去向通天閣彙報此事嗎?”
先前頂撞尊者的年輕人此時已經回來氣憤的說道:
“沒用的,他畢竟是上位尊者,就算到了通天閣也拿他沒辦法!
算了,先回去重新加固法陣吧,稍後我會將此事盡數上報,一切就全都交給上面來定奪!”
又一名女子飛了回來,恰好聽到了二人的對話,於是面沉似水的開口道:
“上面能怎麼定奪?無非是讓咱們來背這黑鍋!”
“行了,都別說了,回去吧!”
魯頭兒只感覺身心俱疲,隨即便帶着聚攏的眾人朝馬里亞納海溝所在的方向飛去。
片刻后,隨着眾人的離開,除了那海面上慢慢散去的一點嫣紅,彷彿這裏從未發生過任何事。
信國、安平市、夜!
在一座高聳入雲的摩天大廈頂層中,一位絕世姿容的美女正滿臉驚詫的看向老者道:
“婚約?什麼婚約?我怎麼從未聽說過?”
才剛剛處理完長老們的發難,最後以接受家族安排的考驗為條件暫時保住繼承人之位的胡香雪,此刻還未容她鬆口氣,爺爺卻又說出了這樣一件令她難以接受的事情。
“爺爺,我可是您的親孫女!難道您不知道我現在的處境有多難么?我真的沒有多餘的精力去管什麼莫名其妙的婚約了。
更何況您讓我嫁的居然還是一個人類!有沒有搞錯?您知不知道這樣做很可能直接就讓我丟了族長繼承人的資格?”
在至親之人面前,早已身心俱疲的胡香雪終於將委屈與怨尤都發泄了出來。
面對情緒激動的孫女,身為上任族長的胡諾心疼且慈愛的安撫道:
“你先別急,聽爺爺慢慢跟你說!
我知道你這些年來一直很努力,也清楚你受了多少委屈,不過我想說的是,即使家族的事情再重要,可爺爺最為關心的莫過於你的終身大事!”
眼看胡香雪張嘴想要打斷自己,胡諾當即抬手止住了她的動作繼續道:
“先聽我把話說完!
或許你會覺得爺爺這樣做是在給你添亂,其實不然,我是經過了慎重考慮,並結合你當前所面對的困局,現在恐怕只有你這婚約的對象才能真正幫助到你!
至於你所擔心的問題,在這點上你大可放心,那些反對派的長老最是清楚這婚約的由來,所以絕對不敢拿此事在你繼承人的資格上做文章。”
“就算您說的是真的,可區區一個人類又能做什麼?現在不是上古時期,當今也早已經不是人皇的時代了!
現在的人族,不過是各方勢力對弈時的工具罷了,您讓我拿什麼來相信一枚任誰都能輕易操弄的棋子?”
面對孫女的質疑,胡諾唯有長嘆一聲道:
“唉~你們這一代的孩子現在都太過小看某些人族!
當然,這怨不得你,畢竟自上古‘封神一戰’后,在這所謂的世間便沒了人族的一席之地,就連像我這般的老傢伙,其中大多數人也都忘卻了太多過去的事情……”
說到這兒,滿頭銀髮原本精神奕奕的老者不由得望向窗外,看着鋼鐵叢林在霓虹閃爍中彰顯着絢爛多姿,可此時他的眼神中卻掩映着無盡的哀嘆與痛惜。
見爺爺突然變得神情落寞,胡香雪知道他又在感懷那些早已逝去的曾經,她只得暫時按捺下心頭紛亂的思緒走到對方身邊出聲安慰道:
“爺爺,我知道您對人族有着特殊的感情,可俗話說的好往事不可追,有些事不是一人或是一族就能輕易改變的,您心裏的執着~也該放下了!
雖早在上古時期我族與人族交好,可‘封神之戰’時我族對人族所做出的那些護佑、還報的情誼也該算是還清了吧?
更何況那之後的數千年中,在神魔妖等各族群里我族也算是對人族最為和善的了,您沒必要非得把我嫁給那個人類吧,爺爺~~求您了!”
面對孫女的溫婉哀求,胡諾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轉頭看向絕世風姿的女子笑道:
“傻孩子,我心裏從來就沒有執着,我只是一直都相信那個人,而作為那人的後裔,我希望你也能完全的相信他,在未來,他一定會給你、給我族帶來最美好的明天,真的!”
有些着惱的抽回手,胡香雪冷起臉轉身道:
“無論如何我是不會答應的!對於您所相信的那個人~對不起!我並不是您,我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更不會把我自己、氏族的明天交給一個早已沉淪的人類,絕不!”
說罷,胡香雪拿起外套毅然決然的走出了房門。
“小雪~小雪……”
胡諾大聲招呼着想要叫住對方,可胡香雪卻絲毫沒有停留的意思。
看着孫女離去,胡諾哭喪着臉重新坐回沙發上無奈道:
“你也看到了,這丫頭的脾氣是又臭又硬像極了她過世的母親,也不知道你家的小子能不能降得住她?”
房間空蕩也不知他在和誰說話。
可話音剛落,在他對面的座位上卻幻光閃現,一位打扮普通的中年婦人竟突兀出現。
對此胡諾竟絲毫不感驚訝,那婦人也完全沒有拘束的端起面前的茶水品茗起來。
胡諾見此情景不禁笑道:
“呵呵~你倒是沉得住氣,這可不大像你從前的脾氣啊!”
放下茶水,婦人微微一笑,這一刻在她那原本看似普通的容顏上,竟彷彿有了一種令眾生威服之感。
“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家的臭小子豈是那般好拿捏的?勸你還是擔心一下寶貝孫女吧,別到時候‘賠了夫人又折兵’!”
面對這調侃的話語,老者絲毫不以為忤的笑呵呵道:
“那我倒要拭目以待了!玄女前輩請放心,若此樁婚事成了,我純狐一族的嫁妝要多少有多少!”
婦人聽了這話不由得豎起大拇指讚歎道:
“大氣!不愧是上古名門望族,不過可惜的是,我們家卻拿不出什麼像樣的彩禮,不知老族長您會不會介意?”
胡諾肅然整容道:
“人皇對我族的恩情就算舉我全族之力來報答又怎能報償之萬一!”
見他說的鄭重,眼神中虔誠的信念也是熠熠生輝,婦人不由失笑感慨道:
“這已經過了多少歲月,恐怕還能記得他的好的人,也就只有你們這幾個老傢伙了!”
“玄女大人……”
見胡諾情緒開始變的激動,婦人不由揮手一笑道:
“好了,別在我面前哭唧唧的!放心,若那丫頭真瞧不上我家臭小子,我也絕對不會強求,畢竟‘強扭的瓜不甜’的道理我還是懂的!”
“不不~我一定會促成這婚事,也相信兩個孩子一定能走到一起,人皇他絕不會看錯!”
婦人臉上的神情變幻,也不知道她又回想起了什麼,搖搖頭,將腦中紛亂的思緒打散,婦人起身對胡諾道:
“我明白你的心意,可現在的純狐早已不是上古時的純狐,而如今的人間更是沒了大哥當年在時的影子!
或許當年的他不會看錯,可我如今看透了眼前這世道,卻對他曾說的預言卻不再那般上心~”
這話言語中儘是落寞之意,不禁令胡諾心中聽來難受。
“……我啊~現在只求小凡能普通平安一世,正好這也是那個沒出息的傢伙一心所追求,一切都隨緣吧!”
說罷她轉身便要離去,可似乎又想起什麼,看着胡諾眼含凝重的道:
“若我記得不錯,新一輪的‘對弈’之期也差不多快到了吧?”
胡諾神情肅穆,鄭重起身點頭道:
“就在三年之後!”
“嗯,我知道了!若到時有什麼解決不了的麻煩問題就來找我,雖然我不像大哥那般有能力,可一些舉手之勞之事也是願意出力的!”
老者聽了這話躬身真誠的一拜道:
“人皇威世,萬族辟易!”
“行啦,人都不在了還威的屁世,辟的毛易!你這馬屁拍的可是沒有人來承受了~走啦!”
等到胡諾再起身時,面前早已沒了人影,可他的臉上卻猶自帶着難掩的激動,眼中似乎還隱有熱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