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裏的野獸(下篇)

木屋裏的野獸(下篇)

“劉婷,你案發當時並沒有及時趕到現場吧。”

“嗯,是的,我晚上在聽恐怖音樂,聲音調的有點大,所以睡着后也聽不到什麼聲音。最後是明秋哥和小雯姐把我叫起來的。”

......

“現在要對各位的房間進行搜查,希望大家配合一下。”葉清問完話,再次將這些人叫到一樓客廳。

“為什麼要查我們啊?難道你懷疑我們是兇手?”王晴有些不耐煩,她不希望房子被翻的亂糟糟的,也受不了他人平白無故的懷疑。

“我並沒有懷疑,而是想要幫你們洗去嫌疑。”葉清說道,她肯定這不是野獸襲擊,“3號4號,檢查受害者房間物品。2號5號,搜查各個房間,特別注意可攜帶液體的容器,都要進行血液檢測。6號7號,看着他們,然後整理搜集到的信息。”

“江明秋,我們談一談。”葉清看着江明秋,流露出少有祈求。

江明秋沒有拒絕,他了解葉清的好強,不會輕易的尋求幫助。

葉清拿出一張照片,遞給江明秋,“這是一周前王浩翔的案發現場,雖然沒有其他異樣,但是這裏我有些在意。”

明秋看着照片,現場有些凌亂,再加上是雨後,所以泥濘較多。

“這個是?”最終他的眼光落到了屍體不遠處的雙肩背包上。

“我看過了,是空的,這也是我懷疑的地方。”

“我要去現場。”

“好,現在就去。”葉清拿出鑰匙,準備出發,但看到有警員從樓上下來,便停了下來。

“啊,不好意思。”2號警員從二樓跑了下來,“上面左邊第一個房間鎖着呢,能不能打開。”

“這是鑰匙,我忘了交給你們了,不好意思。”王晴將鑰匙遞給警員並表達歉意。

“對了,對了,我的門也鎖了。”劉婷也忽然想起來,將鑰匙交了出來。

“受害者的門開了嗎?”葉清問道。

“受害者的門並沒有鎖,3號他們正在查。”

“好,你們繼續”葉清微微點頭,拉着明秋離開了。

“為什麼離開?”葉清一邊開車一邊問。

“警察的生活和我想的不太一樣,有些厭倦。”明秋看着窗外,不敢正視葉清。

“那次調查,你到底知道了什麼?”

“我什麼也沒調查到,不要瞎想了。”

“你能不能不要老把別人當傻瓜?一個人單獨行動,之後又一聲不響的離開。”葉清的情緒有些激動,沉默了一會兒,又嘆了口氣,“算了算了,問你你也不說。”

“我答應你,以後會告訴你的,不過不是現在。”

山路拐角的懸崖下,泥土已經晒乾,雖然有些雜亂,但還存在些許的泥痕。

“他應該是在這裏被人推下來的。”江明秋蹲下,仔細觀察着,“雙肩背包很難脫落,在旁邊說明是被人摘下來的。你有懷疑的對象嗎?”

“我記得一個月前搶金案的兩名劫匪是往這個方向跑的,但是當時在這裏搜索並沒有發現什麼,所以最終猜測他們沿着這個方向逃往別處了。”葉清答到,“我也懷疑是他們,所以又上報讓媒體發通告注意了。”

江明秋站起身,環視着周圍,走到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下,在樹蔭下有散碎的泥塊和一排腳印,他細細的撫摸着樹榦,“是泥土,樹杈上也有,他就躲在這裏等你們離開。”

葉清拿出捲尺,測量着腳印,

“腳印長26cm,身高180左右,根據跨度應該是個青年男性,不知道當時的泥土濕度,體重不好測量,這些是?”她指了指旁邊散亂的印記。

“鹿或者羊之類的吧,不過我有點明白了”

“什麼意思?”

“你想想這些特徵,你不覺得很巧嗎?”

“你是說?”葉清回想這這些特徵,這些數據可以說一直在她的腦子裏,現在將幾起案件結合起來,讓她恍然大悟。

“應該就是這樣,先回去吧。只是猜測,畢竟還沒有證據。”

“葉警官,你們找不出什麼證據的話能不能讓我們先離開,發生這種事,我們也算是受害者,現在還要遭到懷疑。”馮進看到葉清回來,忍不住抱怨,隨後站起身向倉庫走去。

“6號,開始彙報吧。”葉清並沒有理會他。

“是。首先在三樓我們發現了非人類血液和毛髮,但是我們在這裏所有的容器裏面包括大家使用過的紙杯、瓶子、保溫杯裏面都沒有檢測到同樣的血跡。在被害人房間窗戶外的護欄上,發現了很多的樹葉,經觀察和緊挨着窗戶的那棵樹的葉子一致。其它並沒有什麼異常。”

“樹?”明秋剛剛進門,聽到完警員所說的又急忙出去。

“非人類血液和皮毛。”趙小雯對這方面很敏感,“那麼那些冰冷的血液......汪宇哥是被怪獸襲擊了?”

“不,我肯定這是人類乾的。”葉清道。

過了一會兒,江明秋從門外進來。

“葉清,現場已經封鎖了嗎?我可能要去看看。”

“不用了,你是想看這個吧。”葉清拿出手機,將之前拍的照片放出來。

“嗯,果然是這樣,但是......”

“證據啊。”葉清也不禁嘆氣。

“不單單是證據,那些東西我們也沒有找到。我還是要去三樓看一下,我想那裏應該有什麼東西,應該也是那樣東西吸引着汪宇過去的。”

“好,你去吧。”

江明秋上了樓,葉清並沒有跟着他,而是在王晴旁邊坐了下來。

“王晴小姐,這棟屋子好像是個違章建築吧?”

“嗯,是的,是二十年前跟着奶奶一起來到這裏,父親母親承受不住大城市生活的負擔才建的這個屋子。”王晴答到,眼神中卻有些空洞,像是回憶着什麼。

“這裏設備到是挺齊全,發電機,水管,連馬桶都有。”

“這些是後來建的,最開始奶奶是把這裏當做一個旅館,後來因為沒有電不方便,一些常到這裏的旅客一起集資弄了發電機。”

“水管也是一起裝的?”葉清繼續詢問。

“水管是後來奶奶病重了,父母出事之後,弟弟和我一起找人修建的,葉警官,這有什麼不對嗎?”

“沒什麼,只是好奇。”

“小雯,去燒點水吧,把麵包也拿出來些,這都忙了大半天了,警官們也累了,喝點水,充充饑。”王晴對趙小雯說,趙小雯應了一聲,便去燒水。

幾分鐘后,江明秋從樓上下來,對葉清悄悄說了幾句,葉清叫來幾名警員吩咐了幾句,警員便匆匆出了門。

“進哥呢?”江明秋見馮進不在屋裏,問道。

“去廁所了吧,你們一回來就走了,現在還沒有回來。小婷說馬桶堵了,可能遇到麻煩了?”王晴說,“對了葉警官,能不能把我們的保溫杯給我們,現在發生了這事,我們也待不下去了,倒點熱水,路上喝。”

“當然可以。”說著便吩咐警員把保溫杯拿了過來。

“葉警官,喝點水吧。”趙小雯燒好水,拿出紙杯一杯杯倒好。

這時馮進從倉庫的門進來,王晴站起來,準備把杯子裏已經涼掉的水倒掉。

“哎呀,我們還不能走嗎?”劉婷吹了吹水中的熱氣,一臉無聊。

“可以走了,不過能不能先讓我我把殺害了汪宇的兇手揪出來呢?”江明秋突然這麼說,大家的眼光都聚集過來,王晴也停了下來,轉身看着他。

“你知道兇手是誰了?”劉婷驚訝的看着明秋。

“晴姐,我問你一下,你知道廁所堵住的原因嗎?”江明秋看着王晴,眼神很是凌厲。

“我怎麼知道。”王晴搖搖頭。

“你應該知道,因為那東西就是你扔進去的,用來裝血液的容器。”

“你在說什麼?”馮進不禁的發出疑問,“明秋,你要知道能進入水路管道的瓶子必須要很小很小,那能裝多少液體啊?”

“如果是拿一次性手套呢?”

“的確有可能,不過手套這東西很脆弱,一不小心就會破掉。”王晴辯解道,“而且明秋,你還要明白,血液這種東西並不好保存,很容易凝固變質的,要將這種東西裝進手套帶過來基本只能在你的理論裏面存在。”

“但是如果再放進你手中的杯子裏面呢?”明秋慢慢走過去,指了指王晴手中的保溫杯,“說起保溫杯我們很自然的會想到熱水,都會忽略它也能保存低溫的東西。至於抗凝劑,因為本就有這樣的藥物撒在地上,所以並不能分辨。”

江明秋拿過杯子,將裏面的水倒在地上,“這些應該是用於保存血液的冰融化出的水吧。”

“可是,姐她怎麼殺掉的汪宇哥呢?當時我們聽到響聲就出了房間,隨後一起上去的,姐她一直在我們後面啊。”趙小雯對於江明秋的推理很不認同。

“其實,她一直都在我們前面,不信的話跟我來吧。”江明秋將大家領到二樓,並將所有的門都關好,“你們在這裏等着。”說罷,自己一個人去了三樓。

幾個人看着樓梯口,不知道江明秋要搞什麼把戲。突然,汪宇房間的門打開,江明秋從裏面走了出來。

“怎麼會?你是怎麼下來的?”劉婷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很簡單,就是靠近窗戶的那棵樹,散落在窗邊的樹葉也是那個時候留下的。”明秋看着王晴,“你先在三樓等着汪宇,待他上來就殺了他,將準備好的血液和毛髮撒在地上,這不難吧?從鄉下回來,一些動物的血和毛應該很容易找到,隨後打開窗戶,從外面打破,並將柜子推到讓藥品都撒在地上,這樣就偽裝成了野獸襲擊的樣子。因為這個屋子的屋頂是三角樣式的,所以在外面站住腳並不難。證據就是汪宇這個房間的門沒有上鎖,而且,葉清。”

葉清拿出手機,給大家放出之前拍的照片,“大家看,這個窗戶的插銷是打開的,這就說明是有人事先開了窗戶,之後再從外面破壞。”

“你在我們都上到三樓,再從汪宇的房間出來跟上我們,隨後以開發電機為由去倉庫,到廁所把用來裝血液的手套處理掉。”

“這也不一定是我啊?而且我為什麼要殺汪宇?”王晴說。

“因為,浩翔是被汪宇推下去的。”

“你說的是真的嗎?”趙小雯抓住江明秋的衣領,瞪着他,淚水在眼睛裏面打轉轉。劉婷趕緊拉住趙小雯,抱着她,趙小雯在劉婷的懷裏哭了起來。

江明秋嘆了口氣,繼續說:“是真的,在現場的樹下發現了腳印,經判斷與汪宇的特徵相近。”

“光憑這也不能說明就是汪宇啊,再說,就算王晴知道,為什麼不告訴警察?”馮進問道。

“她當然不會告訴警察,因為汪宇和浩翔就是黃金劫案的劫匪,他們因為分黃金起了爭執,汪宇才出手殺了他。”江明秋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紙,“這是他們的計劃書,我從三樓儲物室里找到的。”

“就算你說的都是對的,那麼你有什麼證據啊?這裏可不是工作室,編寫故事也要有個限度。”王晴道,“而且我也絕不會相信,浩翔會做出這樣的事!”

“關於浩翔的計劃書,上面詳細的寫出了黃金的埋藏地點,我已經叫人去找了。”葉清說,“不過明秋,你有證據證明王晴小姐是兇手嗎?”

“你知道嗎?雖然手套這種東西確實能裝點東西,但是你把液體倒出來也會有殘留,所謂的證據,可以讓我們檢查一下你的上衣口袋嗎?那裏應該會有吧,你放手套粘上的血跡。”

“可以讓我們檢查一下嗎?”葉清走過去,王晴低着頭什麼也沒說。

葉清放開口袋,潔白中的一抹血色格外的刺眼。

“可以告訴我嗎?你是怎麼懷疑的我的,又是怎麼懷疑浩翔的。”王晴的聲音很小,絲毫沒有底氣。

“你好像沒有鎖門的習慣吧?在我們來的時候你是直接推門進去的,你必須讓我們覺得你一直都在房間,否則萬一我們聽到巨響的時候發現你的門沒鎖,而你又不在房間,這些計劃立馬功虧一簣。但是這種緊急情況,一般人的反應是來不及鎖門的,更何況是沒有這樣習慣的你。至於浩翔,我想他們在搶劫之後就來到了這裏,但是為了躲避警察並沒有從門口進來,而是從窗戶旁的那棵樹爬上來的,我在樹榦部分發現了嵌入樹榦的泥土,他們應該只在二樓三樓行動,因為要清理痕迹,所以相比一樓這裏要乾淨些。”明秋解釋道,“後來我也一直不解為什麼汪宇會到三樓,直到葉清問小雯的時候,你特意讓汪宇打掃樓梯,就是為了讓他聽到你們的對話吧?讓他知道這間屋子是浩翔藏東西的地方。像計劃書這種危險的東西絕對不會帶在身上,但也不能銷毀,畢竟上面記錄著埋藏地點,所以浩翔只能藏起來,但是汪宇一直以為他會帶在身上,所以他才會在殺害浩翔之後翻了那個背包,當然他什麼都沒有找到。之後他便是聽到了你說的話,去了三樓尋找,被你殺害。不過有一點我也不太明白,你是怎麼知道殺害浩翔的是汪宇的,而且浩翔也沒有理由要告訴你他們搶劫黃金的事吧。”

“他當然不會告訴我,浩翔搶完黃金的那天晚上讓我把他接回去,當時我什麼都沒想就來了。直到浩翔要一個人下着大雨來木屋,還堅決不讓別人跟着,我才感覺他有事瞞我,在我追問之下他招了,但還是沒有告訴我另一個人是誰,只說是他工作室的同事,浩翔出事之後,我認定是那一個人乾的。所以我辭去工作來到這裏,一直想着在這裏把他引出來。把浩翔送回鄉下的時候我帶了牛的血和毛,並把你們引到這裏。他還是露出了破綻,分房間的時候直接搶了浩翔的房間,畢竟他之前就是從這裏進來的,所以我讓他打掃樓梯。和小雯一起收拾的時候我看到了計劃書,那時我更加堅信,他一定會過來。我一直在三樓等他,他也果然到了,他找東西的時候我從後面拿出準備好的玻璃碎片劃到他脖子上,他嚇得全都說了出來。真是髒了我的手,這種人竟然會這樣死掉,而不被真正的野獸殺死。”王晴仰起頭,淚水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或許你說的不對哦。”江明秋的眼神依然犀利,“你殺他真的是只因為仇恨嗎?那你為什麼不把那個計劃書毀掉?那樣的話他們是劫匪的事情就不會暴露,而你的殺人動機也就不存在,對你應該是更安全。其實你也惦記着吧,那些黃金。你看看現在的你,難道不是一隻被仇恨和貪婪侵蝕內心的野獸嗎?”

......

傍晚,王晴因故意殺人罪被逮捕,經她所言,她曾使用的兇器是掩藏在眾多玻璃碎片中的一片,經過傷口比對已經找到,埋藏在山林中的黃金也已經被挖了出來,但作案用的刀具和摩托,已經被他們丟棄在這山間溝壑,可以說無跡可尋。

到了晚上,警方叫來了拆遷隊的人員對木屋進行拆除,在排水管路中發現了用於裝血液的兩隻手套。木屋最初是一個窮苦家庭對老人孝心、是一個個登山疲憊的人遮蔽風雨的港灣,而現在它卻為三隻被貪婪、仇恨支配的野獸遮蔽罪惡,最終野獸自相殘殺,而木屋也將隨着這些野獸一起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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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中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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