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斷手
四人一字排開,單薄的身體以及屈指可數的組合,在數十名對手面前,略顯悲壯。
蜘蛛男拍拍手,譏笑道:“道具準備的都很好,也很有氣勢。我靠!你他娘的當是在拍電影呀!”
湯臣心中升出一股暖意,左右掃了一眼,大聲道:“如果我今天能活着,釘子、小七、瓶子你們就是我的親兄弟。”
“親兄弟!”三人異口同聲地叫了起來。
“很jīng彩,很煽情。我靠!你當我朱哥是透明的呀。”
“朱哥是吧?”
“湯臣?”
“想打架是吧?”
“有種。”
“那就來吧。”
湯臣怒吼一聲,雙手揚起西瓜刀,飛身向朱哥撲了過去。
湯臣毫不拖泥帶水,說打就打,多少有些出乎意料。
湯臣這邊人少,卻是最先動手,這擺明是要找死呀。
人群中四筒臉現訝sè,三條冷笑一聲。
蜘蛛面sè一變,猝不及防湯臣已到了近前。他還真沒想到湯臣二話不說就動手,更沒想到一個還沒出校門的在校生真就有如此膽魄,一愣神之際,湯臣的西瓜刀已帶着一股勁風到了面前。
好在他也是道上混的,打打殺殺也習慣了,早對近身實戰有了一定的應敵經驗,危忙之中抽身就退。他卻沒想到,湯臣在學校里是籃球隊主力,砍人的本事不在行,打球的矯捷身手卻是非比常人。
躲閃、進攻、上籃,搶步、進攻、出刀,本就有異曲同工之妙。
朱哥躲的快,湯臣的刀更快。
哧——
湯臣的刀半空中閃過一道詭異的弧線,從朱哥肩頭的蜘蛛紋身到其肋下極速劃過。
血淋淋的蜘蛛剎那間一分為二,朱哥的祼肩背心跟着一分為二。也是湯臣的西瓜刀沒有開刃,也是背心阻擋了這致命一擊,否則朱哥必被湯臣開膛破腹。
即使這樣,一道寬有數毫,長約二尺的刀痕由白到紅頃刻映現,十分的醒目。祼露在身外的蜘蛛卻沒有這麼幸運,血順着肩頭流遍全身。
啊——
朱哥慘嚎一聲,退後數丈。
湯臣也覺得他能一擊得手有些意外,稍一遲疑,朱哥已暴跳如雷地叫了起來:“殺!給我殺了這個狗娘養的。”
全身傳來的鑽心疼痛,讓他氣血攻心,下達了一條可能會造成嚴重後果的指令。
疼痛沖昏了頭腦,血腥喪失了理智,每個人都變得熱血沸騰起來。
殺!
兩對人各取兇器,毫不猶豫地沖了上去。
沒有人去想自己還是學生,沒有人去想可能的後果。
青chūn,衝動的代名詞,熱血的標傍品。
沒有任何顧忌,目的只有一個,放倒對手。
你不在其中感受不到那種瘋狂,他們像野獸一樣嗜殺。即使你膽子再小,只能經過一場血腥的洗禮,都會變成膽大之人。
他們的眼神是炙熱的,神經是高度緊張的。
平rì裏頭上挨一棍,說不定當場會暈過去。這時頭上挨個十棍八棍,你都能衝上去砍對方一刀。
這裏要的是氣勢,假如你鬆了氣,假如你有所顧忌,你會短時間被對方虐死。
沖,上前沖!
不畏死的向前沖,衝出重圍方能重生。
湯臣像只嗜血的野狼,在人群中橫衝直撞。也不知身上挨了多少棍,挨了多少刀,夾克成了破布條,牛仔沒了褲角,全身浴血,也不知是自己的還是對手的。
起先湯臣他們還因佔了先機撈點便宜,但他們手裏的兵器,多都不能一擊致命,挨了痛的變得更加兇狠,頭腦一熱就像發了瘋的野獸開始了反撲。
湯臣雖然勇猛,終究抵不過人多。
即使放倒了十幾個,還有二十多。
“匙子,跑呀!”馬小七眼見情勢危急,大聲叫了起來。
跑!打不過就跑。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可惜,他們跑的了嗎?
陽chūn球場,乃是一個縮水一半的足球場。依浦海市體育館而建,是給初小學生練球的場地。球場四周高樓林立,馬路縱橫。為了防止足球出界,周遭全都用高約三米的鐵網給圍了起來。
平rì里由體肓館的管理員看管是鎖住的,只有在節假rì對外開放。為了方便管理,通道只有一個。
四人招呼一聲,玩了命地沖向出口。
“別讓他們跑了!”朱哥大聲下達指令。
這群人殺紅了眼,怎可能任由對方逃脫?
跑在最後的釘子被放倒了,鐵棍,鋼刀,拳頭,腳掌劈頭蓋臉地招呼上來。
倒在地上的釘子大叫一聲,手裏斧頭猛地招呼在了最近的一個蠍子紋身的青年腿上。伴隨着蠍子青年的一聲慘叫,嗵地一聲摔倒在地。
釘子想把斧頭抽出來,看樣子用力過猛砍到對方骨頭裏去了,這時周邊的棍棒招呼了過來。釘子只好放棄收回斧頭,全身蜷成一團,龜縮起來全力保護要害部位。
接着瓶子被追上砍倒,馬小七上前施救也被放倒。
湯臣藉著矯捷的身法,放倒兩個追的最近的紅毛青年,算是衝到了鐵網邊上。
鐵門竟被鎖住了!
隔着鐵網向外看,就見三條和四筒以及他的兩個同學幸災樂禍地站在不遠處。三條的嘴角帶出一抹殘忍的冷笑,相比於其他三人的緊張,三條表現的更為冷血。
哧——
雙手捉着鐵網,下意識地想爬出來的湯臣,被趕上來的一個混混背上砍了一刀。
啊——
湯臣發出一聲疼嚎,身子一下子撞在了鐵絲網上。嘩啦一聲響,鐵絲網發出一聲悶鳴。
吧噠,似乎是打火機的聲音,聲音雖小,卻讓人聽的清清楚楚。
湯臣好奇地望去,就見正對面的黑暗中停着一輛黑sè桑塔納,有兩個極其熟悉的身影靠在車門上,正是他的父親姜水和管家申窮。
申窮雙拳緊握,手掌上青筋賁張,充滿血絲的雙眼緊緊盯着正被追殺的湯臣。
申窮的表現湯臣很滿意,至少申叔豐常關心他,正在替他擔心。等看到姜水,湯臣感到了一股強烈的絕望。
姜水面上古井無波,一個打不出火焰的打火機在他手裏吧噠吧噠地響着。
兒子都快被砍死,這個老不死的竟然無動於衷!
最為可氣的是,他不管到還罷了,竟然攔着不讓申叔出手。
湯臣絕望之餘嘆了口氣,罷了罷了,自己根本就沒認他這個父親,人家不管也在情理之中,自己招惹了這場禍事,該死的是自己。
哧哧連聲,湯臣絕望之餘放棄抵抗,背上又挨了數刀。
就在這時,湯臣看到姜水古井無波的面孔終於抽搐了幾下,一絲冷笑,一抹嘲諷毫不保留地呈現在湯臣眼前。
“本少爺是道上混的,也是個老大。如果按道上的規矩,你們叫我一聲老大,我也不客氣。不知你們願不願意呢?”
這句話像是炸雷一樣在湯臣的腦海上空響起。
我放棄抵抗是想他可憐我嗎?
是想讓他嘲笑我嗎?
你不是很拽嗎?你擺出的這副熊樣就是你想表現的結果嗎?
……
不!
我不能讓他嗤笑!
絕對不能!
湯臣突地打了一個激靈,頭腦似乎清醒了很多。嚎叫一聲,反手將刀揮了過去。啪地一聲脆響,刀刀相交。湯臣緩緩地轉過身來,目光yīn森森地盯着已到了他身後的三個混混身上。
三個混混受他氣勢壓迫,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湯臣擰了擰脖子,一股令人心悸的殺氣從他身上蔓延開來。
嚎——
湯臣像是發怒的野狼一樣仰天一陣長嘶!
湯臣此時竟然發出這樣的一聲怒吼,尚在瘋狂出刀的混混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湯臣充血的眼珠盯着眼前三人,一種異常冰冷的聲音從他嘴裏發出:“滾!”
三個混混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我靠!你當自己是史泰龍呀。”朱哥拔開人群走了出來。
蜘蛛已用背心包起,血從裏面滲出,十分血腥。朱哥的面容扭曲,猙獰可怖。
“去你娘的!”湯臣大叫一聲,雙手持刀,跨步上前,劈頭蓋臉地向蜘蛛的砍了下來。
蜘蛛大小打鬥經歷了近百場,經驗老到的他已看出湯臣這是困獸之鬥,只要在氣勢強於對方,此戰穩cāo勝券,眼見手下膽怯,這才越眾而出。
他正舉步上前,湯臣二話不說,再度搶攻。蜘蛛吃一塹也該長一智,只是湯臣殺紅了眼,這一刀積累了他對其父長達十六年的怨念,更是對其父見死不救的強烈恨意,其聲勢完全超乎了想像。
蜘蛛大吃一驚!
也是經久戰場之故,危忙之下抬臂招架。
只聽哧地一聲響,緊接着就是蜘蛛撕心裂肺的一聲慘叫。再看時,蜘蛛男的手臂竟被湯臣齊肘砍斷!
刀勢不衰,刀鋒沿着蜘蛛男的眉心劃出一條血口,凸起的鼻子一分為二!
眾人這一場械鬥,皮肉傷是輕的,傷筋斷骨也大有人在,但像蜘蛛這樣被人硬生生地卸下半條手臂還是頭一個。
蜘蛛男慘叫以後,湯臣的刀就到了面前,眼睜睜地看着刀砍在了臉上,驚嚇過度再加上失血過多,眼前一黑,頓時昏死過去。
要不是他的手臂擋住湯臣刀的絕大部分力道,這一刀足以將蜘蛛就地斬殺。
球場內登時死一般的沉寂!
湯臣看都沒看倒地地上蜘蛛,在眾人驚恐的注目禮下,舉步來到馬小七身邊。那些圍住馬小七的混混,不由自主地退後,任由湯臣將馬小七從地上拉起來,接着是瓶子,最後是釘子。四人互相攙扶着,走到球場門口。
詭異的是,原本鎖住的鐵網已被打開了,沒有人注意這個細節。
四人走出球場,找到各自的摩托車。
就在湯臣剛剛發動開摩托車的時候,只覺眼前一黑,一下子趴在摩托車上,隱約聽到釘子的一聲驚叫,便人事不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