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孤男寡女
笛聲由遠及近,時而舒緩時而湍急,在靜寂的夜裏是那麼的清晰入耳。但卻聽得我心口有些發悶。忽聽水柔荑在炕上叫我:“快上來,用被子捂住我的耳朵。”
我遲疑了一下馬上跳上了炕,黑暗中發現她用雙手抱着被子捂住頭抵在炕上,身子卻在不停地顫抖,似乎非常的痛苦。我忙問道:“你不舒服嗎?”
從被子裏傳出她含混不清的回答:“別問了,快使勁用被子捂住我的耳朵。”
我馬上照辦,把被子胡亂摺疊了幾下厚厚的捂在了她的頭上,只在嘴的部位留了一個口。
笛聲近的似乎就在院裏,聲聲入耳,而且不像有走的意思。我心說:“這是那個王八蛋,半夜三更的不睡覺跑出來吹笛子玩。”我真想跳到院中大罵這個王八蛋一通。但被子中的水柔荑似乎更加難受了,她的身子掙扎的很厲害,雙手不停地抓撓炕面。我見她這麼痛苦,索性把她的頭抱在了懷裏,安慰她道:“是笛子吵醒了你嗎?要不我出去看看,把他趕走。”
她馬上阻止道:“千萬別出聲。不然咱兩個人都活不成。捂緊我耳朵就行。”
我這時有些明白可能是笛聲使她感到痛苦,想到這兒,我索性把她的頭抱到了懷裏,緊緊的用雙臂和胸膛夾緊被子和她的雙耳。我能明顯的感到她的身子一直在劇烈的抖動,她頭上的汗水都滲出了被子打濕了我的胳膊。
笛聲終於消失了,當我放開她時,她似虛脫了一般直喘粗氣。我餵了她幾口水后,她輕聲說道:“那人的笛聲對我們有內力的人極具殺傷力,內力越強受到的傷害越大。你沒有一點的內力,所以感覺不到什麼。”
我這才明白怎麼回事。她又對我說:“此地不宜久留,我得馬上走。那人可能已經懷疑我在這一帶落腳,明日很有可能挨家挨戶的搜查。到時被他發現我就走不了了。”說完起身就要下炕。
我一把抓住她道:“要走我陪你一起走。”
她拒絕道:“那人要抓的是我不是你,如果一起走被他發現,你恐怕也會搭上性命。”
我其實也有些害怕,但看到她一個柔弱的受傷女子,深更半夜的獨自逃命實在於心不忍。終於下定決心道:“我陪你走吧。你有傷在身需要有人照顧。”
她滿含感激的看了我一眼再沒有拒絕。
我們剛出了村子忽聽夜幕中又傳來一陣陣的笛聲,水柔夷從鼻子裏冷哼了一聲道:“看來有人掛着我們,好給他們送行。”
我想笑卻沒能笑出來,因為我知道送行是肯定的但送命的卻很可能是我們。
這時我們面前出現了六條人影,為首一個大高個冷冷的說道:“水壇主,別來無恙乎?”
“哼!"水柔荑哼了一聲道:“我說聽笛聲有些功力原來是大雲門的奪命書生未行到了。”
“雕蟲小技豈敢在水壇主面前露醜。”這名叫未行的書生模樣人的話語中似有幾分的得意。
“你想怎樣?”水柔荑大聲問道。
未行忽正色道:“家師數日前被你們逼死,此乃血海深仇,吾當取爾等的首級以祭奠家師在天之靈。”
水柔荑用手一指我答道:“這筆賬你可以找本姑娘算,但此事與他毫無干係,希望諸位放他一馬。”
未行盯着我看了看笑道:“水壇主,孤男寡女深更半夜結伴而行,你竟然說和他沒有什麼關係?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子嗎?”
水柔荑急道:“他身無半點功力,並非我江湖中人,只要未大俠先放他走,要殺要剮本姑娘悉聽尊便。”
未行又盯着我看了一會兒笑了,說道:“久聞水壇主是個冷美人,沒想到卻早已是春風無數了。哈哈。。。”
水柔夷並未和他辯白,只是冷冷的問道:“未大俠還未回答本姑娘的請求。”
未行答道:“放他可以,但須交出你手中的烏雲斷日劍。”
我明顯看見水柔荑身子一震,她冷冷說道:“自我出道用此劍以來,無數江湖人士想奪我此劍。可它並非神兵利器敢問未大俠怎如此看重?”
未行答道:“水壇主是揣着明白裝糊塗吧?烏雲斷日碧水揚波,此劍乃劍聖碧水老人傳至後世的唯一一件寶器。它是我武林中每一名劍客頂禮膜拜的神兵利刃。”
水柔夷答道:“好,即是如此那未大俠接劍。”說著她拋出了手中的那把短劍。
我還沒看清怎麼回事,耳邊卻傳來一聲慘叫,未行左邊一個人倒了下去。
未行大喝一聲道:“妖女,竟敢突襲。弟兄們抄傢伙。”話畢,一支橫笛放於嘴邊吹了起來。而餘下四人扯出長劍沖了上來。
水柔荑忽的甩出兩條白綾擋開了四人的進攻,急吩咐我道:“快撕布條塞住我的耳朵。”
我急忙從衣服上撕下兩條布條趁她把四人逼退的間隙塞住了它的耳朵。
四人的進攻進退有序,劍氣凌人,顯然是經過長期的訓練。水柔夷初始還可應付,但隨着未行急促高昂的笛聲她的步伐明顯有凌亂之勢。
我早已領略過笛聲的厲害,我知道僅憑用劍的四個人是打不過水柔荑的。最關鍵的是吹笛子的未行。這時的未行已經盤腿坐下,他的頭頂升騰起了陣陣的白氣。
我慢慢的轉到了未行的身後,從死了的那位身上拔出了那把短劍,我悄悄的向未行走去,還有四五米遠的時候忽見水柔荑兩條白綾猛盪開四把長劍後身子凌空飛起直撲未行,而我手裏那把短劍卻自行飛出直直地插進了未行的后心。
此番變故令用劍的四人頓時愣住了,水柔荑舞動手中的白綾驟然猛擊,登時有兩人喪命。她逼視着餘下的兩人道:“你們還不快滾,還要等姑奶奶運劍殺了你們嗎?”
兩人面面相覷,忽撤身形飛也似的跑向了茫茫的夜幕中。
水柔荑一下癱在了地上。我忙過去扶她。她粗喘了有一刻鐘方咬牙在我的攙扶下站起來說道:“我們必須趕快離開這裏,現在就是你我都應付不了。”
我看出此戰早已耗盡了她的功力,忙下腰背起她道:“我背你走。”
她沒有拒絕,等趴我背上一會兒就傳來她的酣睡聲。
跑出了十幾里終於在快天明時找到了一處比較隱蔽的山洞落腳。
天色大亮后,我告訴她好好休息。我出去找些葯和吃的東西。我向來時相反的方向走去,終於走了十幾里的山路找到了一處村莊。我身上來時帶了不少的銀兩,購買了幾的吃食和藥物后,我折回了山洞。
她已經睡著了。我沒有叫醒她。我找了一些枯樹枝生了些火,把我從老鄉手裏購買的雞架在火上烤。慢慢的雞肉的香味散發了出來,令人垂涎欲滴。
“喔,好香啊。”她醒過來了。
“來,餓了吧。”我撕了一條雞腿給她。
她接過去就狼吞虎咽的咀嚼起來。我又遞給她一支。等兩支雞腿下肚她抿了抿嘴不好意思的笑了,說道:“太餓了,姐這回是原形畢露沒嚇着你吧?”
我逗她道:“可不嚇着了。快給弟弟看看。”說著我拉她的手往我的額頭上摸。
她順勢打了我手背一下,叱道:“沒正經的。一邊去。”見我不理她了,忽然問道:“你是說要去投親的嗎?”
我點了點頭。
她想了想說道:“我怎麼覺得你不像是普通的農夫,你是幹什麼的?”
我本想編個瞎話糊弄過去,但和她相處的這兩日卻發現和她似乎沒有什麼隔閡,她就似自己的親姐姐一樣。思考了一會兒,我把我此行的任務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她,當然隱去了轉世這一節。
她聽得兩眼溜圓,半晌對我說道:“弟弟,姐相信你說的都是真的。但姐又只能告訴你這在做夢的時候想想還行,你的任務根本就沒有完成的一絲可能。”
對於她的話我深信不疑,我知道她必是一個老江湖了,她說不可能完成肯定是知道這裏面的難度。
我咬了咬牙道:“再難我也要完成。”
她憐惜的看看我說道:“聽姐的話吧,找個好女孩過一輩子閑適的農家日子。你一點武功沒有怎麼在江湖上混?退一萬步說你即使身懷絕技獨步武林,難道能讓武林八大絕頂高手都聽你指揮嗎?”
“那天那把劍怎麼自己刺入了未行的后心?”我怎麼也想不通那天發生的事。
“傻瓜,”水柔荑用手指颳了我鼻子一下嬌嗔道:“你以為就憑你能殺得了未行?那天你若是再往前一米非立時斃命不可。”
“是,謝姐姐救命之恩,那是姐姐把劍刺中未行了?”我還是不清楚怎麼回事。
“應該是我謝你才對,都是我連累你險些搭上性命。”水柔荑一臉的溫柔,“我數日前受了重傷,內力大打折扣,那天我本沒有把握殺了他們,可看見你為了我要搭上性命情急之下用功使出了運劍訣,沒想到卻成功了。”
“好神啊,姐姐能不能教教我?”我一臉的羨慕。
“你?學運劍?”水柔荑一臉的疑惑,忽撲哧一聲笑了,道:“運劍是劍道的上乘境界,一個沒有劍道天賦的人縱使耗盡畢生心血也難達到此種境界。”
我頓時泄了氣,不再言語。
她撇了我兩眼,幽幽的說道:“你若想學,日後姐姐可以教你····”
一日她吃着我燉的山雞讚不絕口:“太鮮了,怎麼做的?”
我看她那副兇惡的吃相笑了,開玩笑道:“你管怎麼做的那,嫁給我吧,讓你天天有的吃。”
“哼,又敢戲弄我,看姐撕爛你的嘴。”她說著作勢就要掐我的樣子。
我笑道:“食材是我買的山中村民剛打的山雞和山菌。做法那先用山菌熬好湯,再加入野山雞用小火細細的燉上一個時辰。這樣一鍋鮮美的雞湯就做好了。吃這個對傷口癒合特別好。”
她聽完雙目含情的盯了我一會兒道:“你真好。”
我又打趣她道:“好?光說好有什麼用,來點實際的吧。”
她聽后臉上飛起了一朵紅雲但這次卻沒有和我急,用手裏拿的木棍在地上亂畫著什麼,徐徐問道:“你妻子很漂亮吧?”
“還可以吧,主要是脾氣好,善解人意。”我不知她為何又問起了我的妻子。
她說道:“姐從你的話語中早就聽出你和你的妻子感情很深,但姐卻不得不告訴你,你無法找回你的妻子。因為你接受了一個根本無法完成的任務。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能完成這件事的人,那也只有一個人。你要完成這件任務最終也會碰上他,可在這個世界上別說是打敗他就是能見上他一面的人也不會超過十個人。”
我相信她說的話,我好奇地問道:“那這個人是誰?姐姐和她熟嗎?”
她苦笑了一下道:“你不用知道他是誰,一輩子都碰不上他才好吶。”
我見她不太願意談這個話題,轉而問道:“姐姐結婚了嗎?”
她似乎有些驚訝,反問道:“依你看哪?”
“應該結了吧。按姐姐的歲數孩子都有一堆了吧。”我半開玩笑的說道。
“哼,我有那麼老嗎?”她裝作生氣的樣子說道。
“是,姐姐才十三四歲的樣子怎麼會有小孩子那,是弟弟眼拙了。”我調侃道。
“沒正經的!”她罵了我一句,忽正色道:“姐沒結婚,但有一個人一直愛着我,可我從心裏卻始終把他當做哥哥一樣,沒有絲毫的男女情分。”
“是啊,愛你的人你不愛他,你愛的人卻不愛你。世上的男女之事真的說不明白哦。”我忽發了幾句感慨。
她聽后愣愣的瞅了我好一會兒,再沒言語。
日子一天天過去,她的傷口也基本痊癒了。
一天當我醒來時,發現洞中沒了她的身影,我喊了幾聲沒有回聲。發現地上放着那把短佩劍並有木灰寫就的兩行字,仔細瞧了瞧寫道:弟弟,姐走了。大恩不言謝!但願後會有期。沒有什麼送你,這把佩劍留作防身用吧。
我早已知道這把劍的珍貴,不禁一時若有所失,我又向來時的方向走去。
走到前些時日投宿的村莊附近時,思忖是否到大娘家告訴一聲那日的不辭而別。忽聽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我還沒躲到一邊,一匹棗紅色的馬把我帶倒了。馬上的人飛身下來,把我死死的摁住。我這才看清來人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他麻利的在我身上摸索了幾下,忽的抽出了那把佩劍。高聲喊道:“少爺,這小子有那賤女人的佩劍。
這時一旁馬上的一名男子飛身下來,之見這名男子書生打扮,面目白嫩,精神飽滿。而且他的手中赫然是一支橫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