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因禍得福

“少主，不可以做這樣失儀的事情。”安娜亦步亦趨地衝過來抱起小狼。

小狼被她把在手裏，失去了自由，但一雙冰藍色的眼睛卻一直緊緊盯着楊戩，臨離開時還對着楊戩發出戀戀不捨的嗚咽聲。

這一個不大不小的插曲並沒有引來太多的關注。

雄鹿鎮出身的獵人都認為是楊戩身上沾染了母狼的氣息，才對幼崽產生了奇特的吸引力；被激發出母性的女士們則對着小狼的一舉一動發出一陣陣充滿愛意的尖叫；只有懷抱着小狼的安娜，一直在用諾斯語半謙卑半嚴厲地教導小狼，說這樣的行為是不好的。

愛雅則拿着半卷包紮用的繃帶笑吟吟地走過來，幫沉香簡單處理了一下被小狼咬傷、敷着無名草藥的地方。

“這小傢伙還真是有意思，”愛雅將繃帶打了一個結，“對你們叔侄兩個人的態度一個在天一個在地。”

沉香沒好氣地說：“楊戩那傢伙以前養過一條挺惹人厭的狗，八成是物以類聚，這小畜生其實根本不是什麼冰原狼主的後代，它其實就是一條小土狗。我看啊，這小狗子也許是聞出來他身上那股不招人待見的氣味，才會對他趨之若鶩的，不都說，狗改不了吃那什麼來着嗎？”

愛雅卻笑着說：“你別忘了，它從始至終只咬過你啊。難不成你承認你是那種東西？”

把自己繞進去的沉香，聽到這話也沒有惱怒，反倒是滿臉正色地對愛雅說：“冰原狼這種生物詭異得很，即使是幼崽也不能等閑視之。你盡量離它和那個安娜遠一些。”

愛雅乖巧地應允。

另一半，卡斯特已經和提前安排到河谷鎮的幾位遊學者聯繫上了。

這七個人並沒有事先預料到會發生意外，但出事之後依然以最快的速度趕了過來。夜間山地不適宜騎馬，所以七個人只能徒步奔走，速度上就遠不及“暴牛”富埃戈那柏柏爾人的壯碩體魄，一直到現在雙方才接觸到。

七個人痛定思痛，決定直到安全返回萊布黎之前都要在卡斯特周圍寸步不離地跟隨着。

這七個人在雄鹿鎮外被卡斯特甩掉了一次，在離開雄鹿鎮時又被支開，這一次無論卡斯特說什麼，他們都不由分說地簇擁在卡斯特周圍，大有一種“你弄死我我也要變成幽靈緊緊地跟着你”的氣勢。

在這之後的七天行程里，無論卡斯特做什麼，都至少會有六隻眼睛盯着他。

珀西瓦爾提着幾隻死掉的冰原狼，問卡斯特要怎麼處置。

卡斯特思索了一下，囑咐珀西瓦爾他們，找一個隱蔽的地方掩埋掉。

“冰原狼渾身都散發著詭異，已經不能再視作尋常的生物來看待了，所以不要試圖去留下它們的牙齒和皮毛去還錢，我有預感這樣會招來大禍。”卡斯特鄭重地對一眾獵人說。

隨即他又喊來富埃戈——這傢伙此刻正在對着一匹駿馬呲牙，跟馬兒互相吹嘴唇玩的不亦樂乎。

“喂，大傻牛，別跟馬交換口水了。你去把那條狼尾巴處理一下。”

富埃戈應了一聲，在馬腦袋上拍了一下算是告別，把馬拍得七葷八素的，惹來嘉絲米娜一陣陣心疼的責備。他摩拳擦掌地靠近巨狼的那條斷尾，紅色粒子圍繞着他的手臂飛速旋轉，最終迸發出熊熊火焰。

富埃戈扎穩下盤，一拳接着一拳地轟擊着半截狼尾。

勢大力沉的拳勢暴風驟雨般擊打，灼熱的烈焰不停焚燒，但即便如此狼尾也仍舊沒有如同料想般化作齏粉。

十幾分鐘后，大汗淋漓的富埃戈說了一句“痛快”，停下了攻勢。

焦土正中，是一截焦黑的尾骨。

卡斯特慎重地講尾骨用羊皮卷包好，收了起來：“這個東西要如何處置，需要等長老們來定奪。”

這時，一直龜縮在人群中央的商隊老闆史維才顫顫巍巍地出現。

卡斯特滿臉愧疚地說：“史維先生，這次讓您受驚了。請收下我的歉意。”

“不打緊，不打緊，小場面。小場面……”史維滿臉堆笑地說。

卡斯特思索了一下，說：“為了表達我的歉意，我可以託人為您申請一份自由出入萊布黎的商貿許可，來補償您的精神損失。還請您不要推辭。”

史維一聽這話，眼睛頓時大放光彩：“先生言重了，先生言重了。”

雖然一再說“言重”，但是絲毫沒有要推辭的意思。

萊布黎的商貿許可，這可太貴重了。這意味着什麼？這意味着，萊布黎市內的那些外界見都不曾見過的珍奇貨物買賣，他史維都有資格去摻和上一腳了。哪怕秘儀會嚴格限制某些商品的流出，為其加上了天價的稅額，但是這些奇珍異寶只要能帶出去，那就是有市無價的寶貝，在國都亞琛里能讓那些人傻錢多的貴族老爺們搶破了頭。哪怕什麼都不往外倒賣，單純靠帶一些鄉下土特產進萊布黎銷售，就已經能讓他賺得盆滿缽滿遠勝現在了。

一想到這些，史維臉上的笑意都能滿溢出來，輕飄飄地找個沒人的角落自己偷着樂。

而另一邊，珀西瓦爾等人清理完狼群留下來的屍體后，居然又有了意外收穫。

他們帶回來了六個俘虜，六個跟安娜一起的一夥山賊。他們有的躲到樹上掉了下來，有的掉進河溝里差點沒淹死，有的鑽進灌木叢被狼咬了臀部。

但是奇迹般地六個人都活着。

這六個命格異常硬的山賊，或者拄着半截木棍、或者甩了甩臉上的河泥、或者捂着鮮血淋漓的屁股，蹲在篝火邊等待勝利者的檢閱。

安娜對沉香嘰嘰咕咕講了半天。

沉香翻譯給其他人說：“她說這六個人其實也不是山賊，只是跟她一起從北境過來的，有的是諾斯族人，其他的則是薩維治人，都是無家可歸的流浪者。”

卡斯特最後打定主意，給他們一些口糧和錢財，遣散他們離開，任由他們自生自滅。但是有一條：從今後不許再出現在阿基坦的領土上。

沉香將這些一一同這些流民講了，這些衣着破破爛爛的傢伙們千恩萬謝。甚至兩個走上來親了親沉香的臉頰。

雖然出資的是卡斯特，但是看到沉香一臉嫌棄但是又躲不開的表情，他的心裏就偷着樂：這錢花得可真值！

就在沉香一邊強壓着反胃的感覺用袖子蹭臉的時候，安娜突然出現在他眼前。

她說：“我才不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