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四.分別與新生

睜開眼，天花板上華麗的壁紙讓瓦爾感覺十分的陌生，這是他前十六年睡醒從未見過的。

窗外的陽光透過薄紗窗帘溫柔的撒進了房間裏。

摸着身上蓋着的散發著花香的絲質被褥，瓦爾感覺一切都好像在夢裏，是那麼的不真實。就在昨天他還居住在那個滿是蛇蟲鼠蟻的破爛公寓，而今天他真的住上了有獨立盥洗室的房屋。

瓦爾身上還是穿着那身亞麻襯衣和滿是補丁的褲子，衣服都被汗液和一些臟污完全浸染了，原本乾淨的床褥被他身上的臟污弄得一塌糊塗，讓瓦爾一陣心疼，同時擔心會不會要賠償。

不過想來以自己現在的工資水準應該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瓦爾從床上爬了起來，來到了這間卧室獨立的盥洗室，站在洗漱台的鏡子前，鏡中邋遢的自己與周圍乾淨整潔的環境格格不入，瓦爾打開水龍頭，開始努力打理着自己，想讓自己融入這裏的環境，在努力了十多分鐘后，瓦爾才勉強的離開了梳妝枱，並打算在領到自己的第一筆工資后就給自己買上一套上流人士才能穿的燕尾服。

推開卧室的房門，這裏是一樓的唯一一間卧室，外面就是昨晚瓦爾呆的客廳。

納德正坐在沙發端着一杯咖啡看着報紙，見瓦爾睡醒了，放下了手中的報紙和咖啡。“早上好，睡得怎麼樣。耳語沒有出現吧？”

瓦爾發自內心的說道。“謝謝納德先生的關心，身體沒有異常，我睡得很好，我自從來到海倫德還是第一次睡得這麼踏實。”

納德站起身，伸了個懶腰說道。“昨晚你第一次消化魔葯太累了，沒等我們把事情做完你就睡著了，現在讓我們該做的做完，我們就該說再見了。”

瓦爾問道，“請問還有什麼必須做的事？”

納德從桌上拿起了一張檔案袋，推給了瓦爾。“這裏面是之前所有關於空想家的已知信息，希望能對你起到幫助，說到底，失落紋章給你成為空想家的資格，魔葯讓你身體具備空想家的基礎能力，但具體應該怎麼去使用，怎麼去消化還得靠你自己去摸索，這裏面還有我的名片，有事找我，雖然你現在沒什麼事，但畢竟是我的疏失導致你選擇了這個途徑，是我欠你的，”

瓦爾感激的說道：“別，納德先生，很感謝你給我解答了這麼多關於這個世界的知識，而且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納德從衣袋裏又摸出了一團肉色的東西，“這個你也拿着吧，也算是我對你的補償。”

“這是？”瓦爾接過這團肉色的物體，就像動物的皮膚一樣。

“我叫它，布蘭德，這是個面具，你戴上試試。”納德解釋道。

瓦爾嘗試拿着這東西貼近了臉，這團肉色皮質直接就糊到了瓦爾的臉上，迅速攤平涌動，很快就變成了一副沉穩的中年人形象。

瓦爾看着窗戶中完全陌生的臉，驚訝的發出了聲音。

瓦爾試探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這觸感與真的皮膚並無二致，而且他沒有感覺到任何的悶或者瘙癢，瓦爾甚至都有點懷疑這本就是他的皮膚。

瓦爾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嗯？奇怪，居然連聲音也變化了嗎。納德先生，這是禁器吧，這太珍貴了，我不能要。”

說著瓦爾就試着去扒拉臉上的面具，但瓦爾一扯疼得自己險些叫出了聲音，被拉扯的皮膚的疼痛感和拉扯自己的皮膚感覺一模一樣。

納德見到瓦爾的滑稽樣，笑着說道：“放心吧，

它並不算禁器，他是由我一個偽裝者途徑的朋友用動物皮製成的，這隻能算非凡能力的產物，而且他只能變成這一張臉，這張臉有完整的身份，正好你下個任務估計還得回到第八區你之前呆的地方，用新的身份正好。想取下它，只需要在你的下巴處找到面具連接的縫隙就能扣下來了。”

瓦爾照着納德的話在下巴處摸索，果然摸到了一條淺淺的縫隙，接着順着縫隙，一把將面具撕扯了下來，被撕扯下來的面具一下就變回了肉團。瓦爾聽聞要回到海倫德第八區，想到自己得罪了那麼多人，這個面具對他會有很大的幫助，便對納德道謝然後收下了，本來瓦爾想問問是什麼動物的皮，但仔細想了想還是算了，有些東西不知道可能還比較好。

納德見瓦爾收下了，滿意的點點頭，“還有最後兩件事，在非凡領域中想要提升自己的能力一方面是魔葯的消化，而另一方面就是通過冥想來提升精神的上線。我教你如何進入冥想。”

瓦爾認真的看着納德一副好學生樣子，就差拿個小本本開始記錄了。

“放鬆點，初步的冥想非常簡單，現在你閉上眼，在腦子裏想一件你印象比較深的物品，去全力想像它的細節，然後不斷的觀察優化它，將注意力集中在上面。”

瓦爾閉上眼，各種複雜的思緒頓時湧上心頭，各種各樣的遭遇令他難以集中精力，瓦爾強行撇開了一些雜念，在腦中選擇了一樣物品，一張一鎊的紙鈔，這是他來到海倫德后第一次送貨攢到的一鎊紙鈔，他甚至都能記得上面的編號，應該是b4009527。

想着金鎊果然有用，很快瓦爾閉眼所能看到的雜亂之物都漸漸消失了，只留下了一張漂浮的綠色一鎊紙幣，他不斷想像着這張鈔票的特製墨水的香味，摩挲的質感，上面可以透過陽光看到的特殊水印和不同顏色的編號。

看着瓦爾從皺眉到舒緩的表情，納德接着教授道：“將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上面，不斷地重複，不斷的優化細節......”

在多次重複之後，瓦爾睜開眼，感覺腦內都變得清明了。

瓦爾嘗試成功興奮的說道，“很有效果，納德先生。現在我算是一名合格的非凡者了嗎？”

納德指了指窗戶反光中的瓦爾，示意他看看。

瓦爾看着窗戶反光中的自己，還是那身亞麻套裝，梳着背頭，普通的五官，但似乎有些不一樣，瓦爾認真的看去，自己的褐色瞳孔竟完全被黑色所覆蓋了，就像一個惡魔，他漆黑的眼球就像能吸入人靈魂的深潭。

瓦爾嚇了一跳。

“這應該是空想家非凡能力的體現，等你完全掌握了冥想，就會懂得收斂，在不全力使用非凡能力的情況下，你的眼睛就會恢復正常。”納德微笑着伸出了右手，“雖然有很多波折，但還是恭喜你成功進入了非凡者的世界。”

“謝謝。”瓦爾伸出手用力握了握。

“等你完全掌握了你現在所思考的事物，下一階段的冥想你需要去幻想一些不存在的東西去替換你現在所想像的東西，這樣你才能一點點的去超越你自己，當然等你到了這個階段，傑森先生會繼續教你。現在我教你非凡領域最常用，掌握最簡單，對你接下來的工作也是非常有幫助的能力，靈視。很多正常看不到的東西，藉助靈視就能看到。”

說著，納德將客廳窗帘全部都拉上了，又關上了整座屋子的門，光線只能透過薄薄的窗帘照進來了一點，讓瓦爾所處的地方變得昏暗但不至於連物體大致的輪廓完全看不見。

納德接着指導道“好了，現在將你右手的食指與拇指捏在一起，再將其餘幾個指頭緊握。閉上眼睛適應一下黑暗，然後透過食指拇指中指只見的縫隙看出去，要講注意力集中在眼睛上。”

按照納德的描述，瓦爾一步步照做。透過指縫間瓦爾似乎看到了物體輪廓都附着着一層淡淡的白色，而納德身上也是，看向自己的身體，浮現出了一股淡淡的黑色。

“嗯？”瓦爾發出了驚訝的聲音。

“看到了顏色？還不錯，這就是初級的靈視，你所看到的顏色是你物品的氣場，一般的物品都呈現白色，非凡物品會出現各種各樣的顏色，這只是最基礎的靈視，因為我的途徑並不專精這個，專精靈視的途徑據說甚至可以看清未來和過去，當然我是不信的。如果你到屋外還會看到一些懸浮在小屋周圍的手，這是保護這所房子的咒文產生的暗影之觸，並不是只有這個手勢才能靈視，這是一種集中你體內非凡之力的心理暗示，你多試幾次，等你穩定后，你再看看別的地方，我也正好給你講講其他你可能可以用到的知識。”

“好的，納德先生。”瓦爾不斷的重複着靈視的過程，他發現自己就算不做出這個手勢，也能看到顏色，只不過淺了不少。

納德思索了一會兒說道：“簡單來說，研究我們非凡領域的學者將我們歸入了一個叫神秘學的學術類別，所有超越人類認知無法被解釋理解的事件或發現都會被歸入神秘學領域。現在主流的神秘學將人本質的強大歸結為精神的強大，甚至有極端派認為肉體是累贅，只有精神得到升華人才能得到救贖，雖然極端派的理論是荒謬的，沒有肉體承載，精神不過是一盤散沙，但是我們不可置疑的是，精神是非凡者最重要的武器，精神的強大不僅可以對抗途徑本身帶來的精神污染，還可以更好的掌控途徑帶來的能力，類似於占星師途徑，足夠強大的精神能夠讓他們與星空建立更持久和穩固的交流，等你的精神足夠強大，甚至可以讓你的靈魂暫時脫離肉身去溝通一些神奇的領域，當然這些對你來說還太早了，我就不詳細說了。總之你要明白冥想的重要性，我們大部分非凡者都會用冥想來替代睡眠，你可以逐漸適應一下。”

瓦爾總結道“好的，納德先生，你是想告訴我，雖然消化魔葯提升階位很重要，但是精神的提升才是最本質的東西是嗎？”

納德點點頭，“是的。精神是最本質的東西，可以理解為是你非凡力量的載體。神秘學派分散而閉塞，沒有絕對的權威，我所知道的也不過是冰山一角，你也要試着去理解它。”

“好的，納德先生，我會謹記在心的。”瓦爾鄭重的說道。

“好了，差不多到了我們該分別的時候了。”納德先生不知何時手上出現了初次見面的時戴的禮帽和一根手杖，似乎打算離開的樣子。

瓦爾看着準備離去的納德先生一時竟有些捨不得，他已經很久沒有遇見對自己抱有善意，能和自己說這麼多話，還沒有看不起自己的人了。

瓦爾有些急切的問道“你要離開了嗎？納德先生？”

納德見瓦爾的樣子，笑了笑。“年輕人，我們能遇見是命運的安排，但接下來的路我們要各走各的了。”

瓦爾對着納德深深的鞠了一躬“非常感謝您的帶領和教導，雖然我們只有兩天不到的相處，但您絕對是我來到海倫德之後對我最友好的人，我原本對這個冰冷的城市都有些絕望了，感謝您和傑森先生的幫助。”

納德看着鞠躬九十度的瓦爾，有些錯愕，但隨即納德就嚴肅的說道“年輕人，提高些標準，我只是在做我作為基金會此次新人接待者應該做的事，我並沒有額外的對你釋放善意，如果僅僅這樣就能獲取你的信任，你在這個殘酷而神秘的非凡者世界是活不久的。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包括我或者傑森，沒有被背叛，只是誘惑者的籌碼沒到位罷了。”

瓦爾看着嚴肅的納德，再次感謝道：“謝謝您的忠告，我記住了。”

感受着嚴肅的氣氛，納德拍了拍瓦爾的肩膀，“嘿，年輕人放鬆點，我們遲早還會再見的，希望下次見面你能教我點什麼。”

瓦爾聞言心虛的撓了撓頭，“我盡量吧，納德先生。”

隨着熟悉的咔塌聲音響起，廚房的門再被打開了，但這次沒有侍者走出，納德帶領着瓦爾來到了門前。

“好了，該正式說再見了，門后就是你暫時的據點，雖然不會很豪華，但是，比你之前的蟑螂窩可好多了。”納德開玩笑說道。

“這扇門通往所有的據點嗎？”瓦爾看着眼前的黑門，驚訝的說道。

“是的，我們基金會在歐德姆每個主要的城鎮都會設置這樣的門，這是非常複雜的咒文，而且要通過基金會一件古老而強大的禁器才能操控，我給你檔案袋裏還有張寫着，古斯汀銀行的名片，那是基金會總部的電話，你可以通過這個聯繫到總部。”

“謝謝您的解答。”瓦爾真誠的道謝道。

“希望這不是我最後一次給你講解。”納德笑着說道。

“我也希望。謝謝您，再見。”瓦爾雖然剛剛已經說過再見和道過謝了，但還是對納德說了聲謝謝，然後才走進了漆黑的屏障。

納德看着走進了屏障的瓦爾，低聲說道“瓦爾特朗寧，很久沒遇見過這樣真誠的年輕人了，還真是令人歡喜。”

“是啊，真誠的空想家，還真是矛盾啊。你的舞台落幕了嗎？”這時候，緹娜從樓上走了下來。

納德看着緹娜沒說什麼，只是坐在了沙發上，自顧自的取下了帽子放下了手杖繼續喝起了咖啡看着報紙。

緹娜看着無所謂的納德，饒有深意的說道。“納德伯格森，我們認識這麼多年了，但我始終不知道究竟哪個你才是真的你，哪個你又是被演員所支配的。”

納德瞥了緹娜一眼，“是啊，我們剛認識的時候，還是以兄弟相稱的呢。”

ps：到底有沒有人看吶，有的話，麻煩留個言吧，蟹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