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替身

十二、替身

聽了以上經歷,印明哲心情也很激動,他對段彩雲說:“既然咱們救了她,就一定要幫她,幫到底,那怕有天大的困難,也一定要幫到底。你是怎麼和她商議的?”

段彩云:“到這個星期天我和她一塊,找家醫院偷偷地做了。”

印明哲:“你們可要想好了,這樣能行嗎?”

段彩云:“行,也得這麼辦;不行,也得這麼辦。總不能等着讓學校勸其退學吧。”

印明哲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眼下只能這麼做了,星期天我專門等你們的電話。”

為了保密,段彩雲專門為杜畫眉找了一家私人診所——臘山婦科診所,這是一位老太太開的私人診所,老太太姓孫叫孫夢雲,經段彩雲了解,這位老太太的醫德醫術口碑都不錯,就是性格有點倔。

星期天段彩雲帶着杜畫眉來到臘山婦科診所,孫大夫是一位50多歲的老太太。老太太說話直來直去,很少考慮聽者喜歡不喜歡。明白了段彩雲和杜畫眉的來意后對杜畫眉說:“躺下我先給檢查一下。”

孫大夫:“三個多月了,要做必須馬上做。”

段彩云:“我們想今天就做。”

孫大夫:“今天做可以,你們有什麼特殊要求嗎?”

段彩云:“一是永遠為我們保密,二是我要全程監護。”

孫大夫:“你要求的兩條我都可以答覆,但我也有一條要求,她男的必須到場並簽字,只要有這一條,你說的我都可以答覆。”

孫大夫問段彩云:“你是她什麼人?”

段彩云:“同學,閨蜜。”

孫大夫問杜畫眉:“你丈夫怎麼不來?”

段彩雲小聲說:“他們是未婚先孕。”

孫大夫毫不客氣地說:“我是問她,不是問你”

杜畫眉難為情地說:“是的,我還沒結婚。”

孫大夫:“沒結婚也總該有個男人吧,不然你怎麼會懷孕呢,他必須來!”

段彩云:“那個男人來不了,所以才讓我來陪着。”

孫大夫:“你是同學也罷,閨蜜也好,對這事來說你是局外人。她結婚也好,沒結婚也好,那個男人必須來,否則我不能做。這樣的情況以前我是吃過虧的,這個沒有商議的餘地。”

段彩雲委婉地對老太太說:“我可以打電話把他叫來,希望你一定為我們保密!”

孫大夫毫不含糊地說:“這你們盡可放心,為患者保密這是我們最起碼的醫德。”

段彩雲對杜畫眉說:“你在這裏等着,我打電話讓他來,我就不信活人能讓尿憋死!”

段彩雲出來找了一家公用電話,她撥通了印明哲宿舍樓的值班電話,印明哲惴惴不安地接起電話,聽到段彩雲用剛剛能聽得見的聲音說:“你趕快打車來臘山婦科診所一趟!”,聲音雖然很小,但很急促。印明哲一聽心裏有些發毛,帶上家裏所有的積蓄馬不停蹄地趕往臘山婦科診所。

估計印明哲快到的時候,段彩雲對孫大夫說:“為節約時間我去接接他,否則他很難找到這裏。”

一見面印明哲就問段彩云:“手術做得怎麼樣?’

段彩雲愁眉苦臉地說:“手術還沒做呢,沒有杜畫眉男朋友的簽字,老太太堅決不給做。”

印明哲:“那怎麼辦?賀立新既然沒給杜畫眉留下通信地址,發信給他他也未必能來。即使能來,杜畫眉也等不及了。”

段彩云:“正因為實在沒辦法,我才想讓你冒充杜畫眉的男朋友簽字。”

印明哲聽后感到很愕然:“你想讓我冒充杜畫眉的男朋友簽字給她做流產?虧你想得出來,這太離譜了!”

段彩云:“我的印老師,您說,還有什麼別的好辦法?”

印明哲:“這幾年聽說是有這麼做的,不過讓我做實在太不合適了。我們出點錢另外找個人行不行?”

段彩云:“你敢保證那個人永遠為杜畫眉保密嗎?另外現在杜畫眉都躺到病床上了,你能一把抓個合適的男人來?”

印明哲無語,只是搖頭。

“印老師,咱們不是說好了,就是有天大的困難也要幫她幫到底嗎!我已經和老太太說好了,她永遠替我們保密。簽個字能有天大的困難嗎?”

印明哲想來想去確實想不出別的辦法,他終於下定決心:“這個字我簽!”

段彩雲把印明哲帶進孫大夫的手術室,她指着印明哲對孫大夫說:“這就是我同學的男朋友——印明哲。”

印明哲不好意思地把身份證遞給老太太,孫大夫接過身份證打量了一下印明哲,又打量了一下杜畫眉和段彩雲,“你是她們的老師吧?”

印明哲羞愧地點了點頭。

孫大夫:“我不反對師生戀,但不能突破道德底線,更不能胡來!真是愧對家長,愧對學生,有何臉面為人師表?”

幾句話損得印明哲面紅耳赤無地自容!而段彩雲和杜畫眉心裏暗暗地為印明哲抱屈。印明哲簽完字,孫大夫把印明哲的身份證扔在醫案上氣憤地說:“到外面等着,不要離開,有事情時喊你!”印明哲諾諾地退到室外等着。

手術開始了,段彩雲站在旁邊目不轉睛地看着。孫大夫把一大堆不鏽鋼傢伙放到手術台上,讓杜畫眉躺下並且退下下身。孫大夫剛把擴張的工具放進去,段彩雲就發現杜畫眉兩眼僵直,嘴唇發青,全身顫抖,連牙齒都打得咯咯響。段彩雲擔心地對孫大夫說:“孫大夫,你快看看她怎麼了?”孫大夫趕緊拿出血壓計給杜畫眉量了一下,“不好,這才剛開始,血壓180,心率110,太緊張了。這樣沒法做!”

段彩雲似乎比杜畫眉還緊張,額頭冒汗:“孫大夫,怎麼辦?”

孫大夫稍加思索:“趕快把她男朋友叫進來!”

聽孫大夫一說,段彩雲好像更緊張了,脫口而出:“他暈血!”

孫大夫不耐煩地說:“一個大男人家那麼多事,告訴他不用看下邊,只要握住女孩的手,看着她的眼睛,鼓勵她,安慰她就行。”她同時在杜畫眉的胸部拉了道布簾把她的上半身和下半身隔開了。

杜畫眉想開口阻止,段彩雲輕輕地拍了她一下:“還是讓他進來吧,不然孫大夫會生氣的!”杜畫眉明白,段彩雲是在告訴她,如果這事露了餡,老太太肯定不給做了。

當段彩雲出來喊印明哲進去的時候,印明哲果然開口就說:“我不能進,我暈血!”

段彩雲微微一笑:“咱倆撒謊都撒到一塊了。老太太說了,不用看下邊,只要你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鼓勵她安慰她就行。”

印明哲還是不肯進去:“你明白,我不暈血也不能進!”

段彩雲推了他一把:“你就別那麼正人君子了,人命關天,救人要緊。另外大夫把她的上半身和下半身隔開了,你就是想看也看不見。趕快進來吧,這場戲你要是演砸了,我們會一敗塗地,杜畫眉就等着退學吧。”

萬般無奈印明哲耷拉着腦袋跟段彩雲走進去,他看見孫大夫正把着杜畫眉的脈搏着急,看見印明哲進來對印明哲說:“把手套摘下來,握住她的手,好好安慰安慰她,等到她血壓正常了才能做。”

印明哲用嘴咬住右手的手套脫下來。孫大夫:“把左手的手套也摘了!”

段彩云:“他左手殘疾,不能脫!”

印明哲難為情地說:“抱歉!孫大夫,我左手是只廢手,不中用的。”

孫大夫想起來剛才印明哲是用嘴脫的手套,覺得自己要求有點過分了:“難為你了!”

印明哲幾乎是跪在地上握着杜畫眉的手:“畫眉,讓你受苦了!”

杜畫眉裝作什麼也沒聽見,她面色蒼白,嘴唇發青,兩隻手緊張得瑟瑟抖動。

印明哲看見孫大夫的桌子上擺着一台錄放機就問孫大夫:“我可以給她放一段音樂嗎?”,孫大夫點了點頭。

印明哲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磁盤:“畫眉,我給你放一段京劇樣板戲杜鵑山吧?”

杜畫眉漠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家住安源萍水頭,三代挖煤做馬牛,……,”隨着楊春霞激情慷慨的演唱,杜畫眉面部表情有了變化,當聽到“翻身必須槍在手”時,印明哲看見杜畫眉的眼裏閃着淚花,她終於開口說:“太美了!”

孫大夫小聲對段彩雲說:“血壓正常了”孫大夫轉到布簾的後面開始手術。

印明哲用紙巾給杜畫眉擦去眼中的淚花,緊緊地握住她的手:“不用怕,不用愁,很快就結束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杜畫眉抱歉地點點頭:“有你在我身邊,我什麼都不怕!”不知這句話是專門說給印明哲聽的,還是有意說給孫大夫聽的。

印明哲端詳着杜畫眉憔悴的臉龐,心想:三個多月這孩子背地裏不知吃了多少苦。聽段彩雲說杜畫眉剛生下來母親就因為難產死了,從小跟她爹在一個鄉下劇團里長大,風裏來雨里去,顛簸流離受盡磨難。她從沒享受過母愛,甚至她都不會喊“媽”。想到這些印明哲對這個平時行為放蕩,喜歡搞點投機的女孩產生了深深的憐惜。印明哲聽見孫大夫說:“咬緊牙關再堅持一會,馬上好了!”

印明哲輕輕地握了握杜畫眉的手:“畫眉,鼓足勇氣,堅持住,很快就好了!”

杜畫眉恐懼地點了點頭:“我能堅持得住!”

印明哲隔着布簾聽見孫大夫急促的呼吸聲和器械碰着唐磁盤的聲音,眼裏看見杜畫眉緊鎖眉頭,牙關咬得咯咯作響,密密的汗珠佈滿了她憔悴的額頭。看着杜畫眉痛苦的表情,印明哲的心裏像刀攪一樣。聽見布簾那邊嘩地一聲,杜畫眉痛苦地喊了一聲:“爸——爸!”

印明哲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眼淚奪眶而出。

段彩雲轉過布簾:“好了,好了!”可是杜畫眉已經筋疲力盡,面無血色地躺在那裏一動不動。再看印明哲握着杜畫眉的手,淚流滿面。段彩雲遞給印明哲一頁紙巾,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不知是酸還是甜。

印明哲和段彩雲回到研究室之後,段彩雲對印明哲說:“今天你戲演得很成功,很入戲!”

印明哲:“我就沒感覺自己是在演戲,只覺得這孩子太可憐了!”

段彩云:“固然可憐,但也是她自己性格放蕩無忌,做事不考慮後果的報應。”

印明哲:“我說的不是流產這件事。記得你對我說過杜畫眉生下來就沒見過媽媽,所以在她的意識中就不知道什麼是母愛。我也很小就沒了媽媽,享受母愛的時間很短暫,因為短暫,所以我更覺得珍貴,更覺得杜畫眉可憐。當她在痛不欲生的時候喊出了一句爸爸,我再也控制不在自己的感情,以至於淚流滿面。”

段彩云:“在我看到你淚流滿面的時候,知道你是真動了感情,你不會假戲真做吧?”

印明哲若無其事地說:“你想多了。根本就沒戲,更談不到假做還是真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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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教授的苦樂情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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