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拒不出關
伴君如伴虎可不是隨便說說的，這是無數血淚的經驗總結。
涉及到皇帝治政用人的事情都是大事。
更何況還是皇帝身邊的人出了事，涉及到了謀逆大罪。
此事更加不能開口評價，沉默才是最穩妥最有效的笨辦法。
見王遷不敢吭聲-
身為帝王的崇禎也意識到了問題所在，輕嘆一聲便不再追問。
重新挺直脊背，臉上神情只是一瞬間便換成了威嚴肅穆之色，好似之前的愁眉苦臉只是個幻覺從未出現過一般。
聲音也恢復平靜，「你去漕運司催一催，讓他們加緊從泉州多運些火槍火炮回來，着令兵部工部加緊籌集糧草武器送到前線去。」
「兵部尚書一職目前還空缺，你就暫且操勞一陣，先暫領兵部，待朕挑選出合適人選接任。」
「臣遵旨！」
王遷見崇禎沒有繼續追問，心中也是鬆了一口氣，趕忙領旨。
崇禎沒再開口，王遷識趣的就準備請辭離去。
「呵呵……對了！」崇禎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出聲笑道。
「明威將軍楊宇在保定乾的很不錯，不僅死死拖住了二十五萬闖賊大軍，屢有戰功，還為朕找出了隱藏京城的一大毒瘤，該當重賞！」
「這楊宇是你麾下的人，你回去好好想想該怎麼賞他，明日報於朕查看。」
此時闖軍已經退兵的事情還未傳入京城，滿朝上下只知道楊字營區區萬餘人硬生生抵擋住了闖軍的數次圍攻。
王遷聞言，頓時滿臉笑意，臉上的褶子都皺成了一團。
趕忙躬身，「臣遵旨，老臣先代屬下楊宇謝陛下隆恩！」
這件事，其實王遷一直想提，但一開始就見崇禎神色不善也就沒敢提起，擔心功勞被打了折扣，就想着擇日再說。
沒承想最後崇禎自己提出來了，還直言楊宇是自己麾下。
立即讓王遷感到臉上有光，與有榮焉！
金口玉言，皇帝說的話可不是隨意脫口而出的。
楊宇受到重賞，后軍都督府作為直管上級，也會同樣沾光，怎能不讓王遷滿心歡喜呢？
崇禎頓了頓繼續道：「還有居庸關那邊，加緊督促左良玉率軍出擊，力爭將之一舉擊退，萬不能讓清軍繼續南下肆虐。繼續催促廣東巡撫都御史抓緊派兵北上阻敵！」
「臣遵旨！」
「好了，沒什麼事了，你先回去吧，這段時間也要辛苦您老操勞一陣了。」
「陛下言重了，能夠為陛下分憂乃是老臣的榮幸，一點都不累。」
王遷臉上笑意盎然，此時真是一點都不覺得累了。
「臣告退！」
崇禎微微擺手，低頭繼續批閱案上奏摺。
空蕩蕩的書房中只有崇禎孤零零一道身影。
再也見不到身着百花蟒服的大宦官形影相伴的場景了。…
北京城西北方向，百里之外。
此處距離京城快馬奔馳也就是大半日的時光。
這裏就是京西四大名關之一，也是滿清由張家口南下后遇到的第一座雄關——居庸關。
巨大的關城坐落在一座峽谷處，兩側延綿而出的高大城牆在陡峭的山脊上矗立，如同巨龍盤山。
是內長城的一處重要組成部分，威名遠播。
與紫荊關，倒馬關並稱為內三關。
此刻-
居庸關中心，巨大的雲台之上。
八角亭中，一名個頭高大但身形偏單薄的男子，正在亭中溫酒賞雪。
看摸樣也就四十歲上下，但渾身上下透露出一股威嚴肅殺之氣，昭示着此人的與眾不同。
這人正是手握十萬大軍，奉命在此堵截清軍的左良玉。
在其對面還有兩人，神色拘謹，雖是坐着，但明顯給人一種坐立不安之感。
良久-
左良玉放下手中茶盞，朗聲笑道：「這居庸關內的雪景真是讓人嘆為觀止，皚皚白雪令人心曠神怡啊。」
「就是太冷了點，若是氣候再溫潤一些豈不美哉？」
「你們說是不是啊？哈哈……」
左良玉的嗓音醇厚響亮，好似一尊雄壯漢子在發聲，與他略顯單薄的身子反差極大。
「是是是，大將軍所言極是。」對面那兩人立刻乾笑着附和。
這兩人正是負責鎮守居庸關的正副總兵。
雖領總兵銜，卻有些名不副實。
實際就只是一名正四品的參將和一名正六品的千總而已，麾下兵馬一共也就三千有餘。
「呵呵……行了，時辰也不早了，本官該回去歇息了。」左良玉輕蔑的看了對面兩人一眼，淡淡開口道。
兩人慾言又止，臉色漲的通紅。
「別擔心，有本官在，凡事有我頂着。」左良玉擺擺手，淡笑着說道，「你們二人就按照本官說的去做即可。」
「至於出兵之事，本官自有思量，你們就別管了，好好守住這景色宜人的居庸關才是你倆的本份。」
兩人諾諾不敢言語，只能躬身稱是。
左良玉見二人舉止，眼神中輕蔑之色更重。
輕笑一聲，起身，「魏鐵山，隨我回去。」
「末將遵命！」
魏鐵山瓮聲回答，緊跟在其身後走出亭子，步下雲台。
那兩名居庸關的正副總兵慌忙起身躬送，不敢多言一句話。
魏鐵山，左良玉麾下猛將，為其立下過許多的赫赫戰功。
兩個月前還在湖北嘉魚地帶連同江西的曲項武一道與張獻忠大軍對峙。
后被張獻忠用計走脫。
這件事也讓他挨了左良玉好一頓訓斥，這裏暫且不提。
二人離開雲台一段距離后，
「大帥，這鳥地方咱還要呆多久啊？太冷了，俺鼻子都快凍壞了。」
魏鐵山跟在後面，不斷的用手揉着凍得通紅的鼻子。
「別揉了，小心別一用力把鼻子給抹掉了。」左良玉回頭，打趣笑道。
「啊？真的嗎？」魏鐵山一驚。
「當然是真的，這北地的冬天可不如南方溫和，人不知不覺中鼻子就凍僵了，痒痒的，一抹，鼻子就會整個掉下來，只剩下兩個洞，血淋淋的。」
魏鐵山頓時嚇了一跳，趕緊捂住鼻子不敢再揉了。
「哈哈……」左良玉見狀哈哈大笑起來。
魏鐵山也意識到是在逗他，卻也不敢再繼續揉鼻子了。
「大帥你又打趣俺。」
左良玉笑着走在前方，四處打量着關中雪景沒有說話。
「大帥，京中讓咱們出關迎戰，咱們真不去嗎？」
魏鐵山瓮聲說道，嘴巴里哈着白氣。
「這裏離京城這麼近，若是不去俺還真有點怕。」
左良玉停住腳步，回頭，「你怕什麼？」
「俺怕陛下怪罪大帥不出兵迎敵啊。」
「怕個屁，老子這是在靜待戰機，你沒看見這大雪封山嗎？這就叫做敵不動我不動。」
魏鐵山瓮聲道：「話是這麼個理兒，可兵部那邊已經連發兩道命令讓咱們出關了，俺是擔心……」
話未說完，就被打斷。
「怕這怕那的，你魏鐵山到了北邊就成了霜打的茄子了？平時的那股子虎勁都給凍沒了嗎？」
左良玉瘦高的個子，臉色微寒，散發出一陣壓駭人的迫感。
「俺是擔心對大帥不利，論打仗殺敵俺可沒怕過誰。」魏鐵山梗着脖子，絲毫不懼。
左良玉無奈，「你這憨子，我只是現在不出關，又不是一直不出關，那只是兵部的命令，又不是陛下的聖旨，聖旨沒到就說明還不急，怕什麼？」
「再說了，這天寒地凍的，我們只需要好好守住關口別讓清兵入關即可，時間一長，凍都凍死他們了。」
「等那兩人按照本官要求將整座居庸關的外牆上都淋上水，只需半個時辰后結冰，任他多爾袞有三頭六臂也休想攀上城頭，我們就安心的呆在關內該吃吃該喝喝，慢慢從長計較。」
「行了，這事你就別瞎操心了，我自有打算。」
魏鐵山在一旁聽的雲山霧罩的。
左良玉有些索然無味，感覺像是對牛彈琴，也就懶得再說了，轉頭繼續向著住所走去。
魏鐵山站在原地，似懂非懂，想不明白自家大帥說了這麼多，
但還是沒說啥時候出關呀。
「說了半天，好像等於沒說。」
魏鐵山撇撇嘴，感覺鼻子乾燥，鼻尖痒痒的，不自覺的又抓了抓鼻子。
猛然間想起了什麼，趕忙縮回手，不敢再抓了。
「大帥慢點，等等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