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此計不可行
「宗敏？」見劉宗敏未回應，李自成再次出聲。
「末將在，陛下怎麼安排末將就怎麼做。」
劉宗敏抬頭挺胸一副鬥志昂揚的模樣。
李自成雙眼微眯，嘴角露出笑意。
「好，果然不愧是陪伴朕多年的好兄弟。」
「陛下謬讚了，這是末將應盡的本分。」
李自成滿意的點點頭，一揮手，「那攻城之事就由你親自來負責，今日都回去好好歇着，明日朕等着你的好消息。」
「末將遵旨！」劉宗敏立即抱拳。
「那末將就先告退了，趁着時辰尚早末將再去探探他們的底細。」
「嗯，聚明先生留下，其他人都先回去好好準備吧。」
劉宗敏再次抱拳，轉身走出營帳，放下帳簾的一瞬間，臉色迅速變得陰沉無比。
微微回頭瞟了一眼身後的軍帳，眼中隱隱有殺機一閃而逝，隨即加快腳步毫不停留的快步離去。
帳中其他將領也趕忙行禮告退，一個個魚貫走出大帳。
場中只餘下李自成和牛金星二人。
李自成盤膝坐下，指着身前的蒲團，「聚明先生請坐。」
牛金星也不猶豫，微微躬身後坦然坐在了李自成的對面。
兩人盤膝相對而坐。
「聚明先生以為此戰我軍最終勝負如何？」李自成臉色肅，語氣中帶着些許淡淡的壓迫感，但態度還是比較誠懇的。
牛金星依舊面色淡然，稍稍沉思少頃，「陛下是想聽樂觀之言呢，還是中肯肺腑之言？」
聽言，李自成嚴肅的神情上又添一絲陰霾。
能讓牛金星這般拐彎抹角的，結果一般不會好。
「忠言逆耳利於行，當然是聽中肯肺腑之言，聚明先生但說無妨。」
「既然陛下想聽，那微臣就直言了。」牛金星站起身，躬身作揖道。
李自成趕忙招手，「無需行禮，此處就你我二人不必搞那些客套，坐下說！」
牛金星依言再次盤膝坐下，面色難得露出嚴肅的神態。
「依臣看，此戰我軍敗多勝少，哪怕可以取勝也是慘勝，代價太大。」
「昨日商議，確實是微臣錯判了那楊宇的實力，臣死罪！」
李自成微微嘆息，「罷了，勝敗乃兵家常事，也怪朕太心急，太大意了，還未摸清敵軍底細便貿然下令進攻。」
「不過，自我起兵這十五年來，起起落落不知多少次，這點挫折也算不上什麼。」
李自成心中痛惜，不甘，同時也在自我安慰着。
「聚明先生可還有其它辦法破解？」
「方法倒是有一個，只是……。」
李自成心中再次燃起曙光，連忙追問：「有何辦法，聚明先生但說無妨！」
牛金星遲疑片刻，「此法有傷天和，也會損傷陛下在天下百姓中的聲望，我怕陛下心中會有顧慮。」
李自成聞言眉頭一皺，試探說道：「先說來聽聽。」
牛金星這才開口繼續，「保定城附近還散落着許多村子，我軍可以把那些村民抓過來，分給他們猛火油並驅趕着他們頂在前面，那麼……」
話還未說完，便被打斷。
「不可，此法不通，萬萬使不得。」李自成斷然拒絕。
「若是行此卑劣之法，那我們與殘虐不仁的***還有何區別？」
說出這個方法的牛金星也好，悍然拒絕的李自成也罷，他們心中都知道這種事情的利害。
讓百姓去當肉牆，那幾乎與送死無異，其中九成九的百姓都必死無疑，這是滿清***才幹的事情。
李自成心中明白，若真用上此法，傳揚出去不僅僅對於自己的聲望會產生極大的影響。
更會動搖闖軍在百姓們心中的正義形象。
李自成拒絕的乾脆，不留一絲商量的餘地，牛金星只能微微搖頭，「那微臣也無回天之力了。」
李自成卻不在乎，斬釘截鐵的說道：「即便是此戰無望，朕也不能行此滅絕人性之事。」
「朕戎馬十五載，人生大起大落不下三次，可朕每次跌倒總能迅速站起來。」
「你跟隨我多年，無須我說你也該知道為何吧？」
李自成嚴肅反問道。
牛金星淡淡點頭，「陛下憑的就是百姓們的信任和支持。」
李自成定下過規矩，凡是所到之處，但凡百姓歸順，闖軍一律不得擾民。
闖軍所佔之地，殺豪紳地主，給百姓分田分地，還不用納糧，人人有衣穿有飯吃。
這麼多年過去，一直做得很好。
這也是他深得百姓擁戴的原因。
正如名將孫傳庭所說，「李自成可以失敗十回八回，只要沒死就依舊能有機會翻身，但我孫傳庭連一次都不能輸」。
而這一切，正是有了廣大百姓們的支持，他李自成才能屢次戰敗依然可以東山再起。
「此事勿要再提起，就算此戰失利，只要百姓們擁護朕，朕就能一直戰鬥下去，慢慢跟他們耗。」
李自成自知自身的根基所在，心中已經有了決斷。
「陛下既已有了決斷，微臣自不再多說什麼了。」牛金星淡淡微笑。
「微臣還未請教陛下，此次進攻準備持續多少時日？」
李自成決意已定，神色也緩和了一些，「不急，先讓劉宗敏也去碰一碰釘子，打磨打磨他們的銳氣以後咱們再慢慢陪着明軍耗，看誰能撐的久。」
「陛下聖明。」
牛金星對於軍中局勢非常清楚，當李自成讓劉宗敏負責接下來的戰鬥那一刻起，他就已經明白了其中用意。
就是為了打壓劉宗敏麾下勢力，以平衡軍中力量。
「對了，」李自成突然出聲，頗有意味的問道，「朕聽說宋獻策與劉宗敏一干人走的有些近啊？」
牛金星淡笑：「陛下多慮了，獻策乃是我一手舉薦之人，我與他又是同鄉好友，他的為人微臣還是知道的。」
「以他耿直的性子以及對陛下的忠誠，無論如何也跟劉宗敏一幫人混不到一塊去，今天一早我去給他送行，他都還在不停勸我無論如何要說服陛下您退兵。」
牛金星微微嘆息一聲，「唉，還是獻策看的透徹長遠，我不如他。」
李自成微微頷首，「希望是我多慮了。」
「獻策也確實受委屈了，這是朕的過失，朕心中有愧啊。」
「這樣吧，他也別回太原了，朕立刻派人把他追回來加以犒賞，以作彌補。」
牛金星出聲笑道：「陛下一片心意微臣會寫信轉告他的，相信他知道陛下一片苦心后定會感激涕淋。」
「至於追他回來就不必了吧！畢竟挨了結結實實的二十板子，讀書人身子骨弱，經不起折騰，還是讓他回太原安心養傷，也順便為陛下好好看着自家後方，免生意外。」
見牛金星如此建議，李自成微微沉思片刻，「好，那就依你所言。」
「謝陛下，陛下寬宏聖明。」牛金星微微抱拳躬身。
低頭的瞬間，眼中儘是嘲諷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