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備戰除夕之夜

天色漸暗，城中滿是一片喜慶。

家家戶戶門口或大或小，或鮮艷華麗或質樸簡陋的，都掛上了紅燈籠。

這是一年中的最後一天，是家族團圓的大好日子，也是中華延綿千年的一種習俗。

除夕之夜，

儘管大戰將近，楊宇還是依循舊例下令放開宵禁。

將原本戌時就該開始宵禁的時間改為了子時，向後推遲了兩個時辰。

如此才能讓百姓們喜迎新年的來臨。

當然-

這種喜悅不屬於楊宇，也不屬於楊字營。

因為他們沒功夫去享受辭舊迎新過大年的喜悅。

大戰將臨之際。

相比較戰爭中你死我活的廝殺，過年這種延續千年的習俗倒也不是不能先拋棄一邊。

畢竟，性命更加要緊。

夜色終於降臨-

城西，瞻岳門城樓上，

楊宇望着城外雄壯浩蕩的火龍遠去，心中凝重。

張貴雄飛二人站在其身後，則是與之截然相反，面上難掩興奮之色。

下午時分已經有最新的情報傳來，李自成的大順軍已經離開平定州，也就是後世的陽泉。

此地離太原城已有百里。

只要出了平定州就是出了太原府的範圍。

也就意味着距離抵達保定城只余不到五百里的路程。

時間緊迫。

留給楊宇的準備時間已然不多了。

而王揚州的炮團此次全員出城駐防，全團戰鬥人員兩千餘，另有不配備武器的編外輔助人員近一千人。

攜帶了此次北上的全部家當，有重炮五門，大口徑野戰炮五十門，中小口徑各式火炮30門。

加上新二師滿編一團的兩千人，可謂是火力強大。

這四千人所持有的裝備，理論上來說幾乎可以碾壓目前世界上的任何陸上對手，無敵於世。

若是這四千戰力嘩變，就連楊宇這邊剩下的軍隊在沒有後續兵員和重火力補充的情況下，也照樣會落在下風。

但，理論終究只是理論，是一種理想又虛幻的完美情況，現實中不可能存在這種完美。

人會餓，會累，會生病，會受傷也會死。

彈藥會消耗，裝備會損壞。

就連惡劣的天氣和氣候也會造成極大的非戰鬥減員。

種種這些都是現實中必須要面對的不穩定因素。

加之戰場之上瞬息萬變。

更加沒有人敢言長勝不敗。

可，楊宇擔心的並不是這些。

他所擔心的是，這些人在孤立中獨自面對幾十倍於己的敵人時，能不能克服內心的恐懼。

那種敵人如海浪般排山倒海，怒吼着衝來的場景，若是普通人或是新兵蛋子直接就會被嚇到崩潰。

期間只要有一個逃兵出現，就會帶動兩個，三個，四個，然後裹挾着更多不明情況的士兵加入潰逃之列。

最終兵敗如山倒。

這才是楊宇此刻心中所擔憂的。

其實-

楊宇自己心中也知道這種擔憂略微有些多餘。

麾下這些年所經歷的戰鬥大大小小的加起來也不少。

特別是自楊字營成建之後的這一年時間，戰鬥更是頻繁，雖不敢說是身經百戰，可也算是經驗豐富了。

這次奉旨北上勤王，楊宇所帶人馬中，超八成都是上過戰場的老兵。

起碼也是歷經過一次戰鬥洗禮的老卒。

這些人，戰爭的殘酷早已經見識過了，恐懼幾乎談不上。

楊宇自己心中也清楚這一點，但依舊還是忍不住心存憂慮。

因為-

這次的戰鬥對於他自己和楊字營來說，太過重要。

容不得失敗。

一旦失敗，歷史就很可能會被重新修正，再次走上覆滅大明的原有道路。

可對於楊宇來說，現在的大明朝不能覆滅。

泉州基地目前還處在高速發展時期，需要一個相對來說較為穩定的大環境。

一旦大明覆滅，清兵入關，天下必將勢力割據，然後陷入更大的混亂之中。

那時候自己在泉州的基業也定然會被動搖影響。

所以，這場戰鬥就如同上一次的潼關之戰一般，是大明朝也是楊宇的一個關鍵轉折點。

不由得楊宇難抑心中憂慮。

「將軍，眼下天氣寒冷又大戰在即，您還是回府歇着吧，若是着了風寒可就大事不妙了。」jj.br>

站在楊宇身後的張貴見楊宇久久不語，出聲勸道。

熊飛也上前兩步，嗡聲說道：「是啊將軍，您還是先回府休息吧，這外頭天寒地凍的，小心傷了身子，有什麼事情俺們定會第一時間報告給您的。」

聞言，

楊宇深吸一口氣，一股冰冷的空氣直通肺腑之間，也讓人精神為之一振，一掃胸中鬱結。

開口道：「闖軍那邊現在應該已經離開太原府範圍了吧？」

站在楊宇身後的二人看不清他的面容，也不知道是在問誰。

心思更為縝密的張貴並未開口，性格豪爽的熊飛頓時興奮，「現在肯定已經出了太原府範圍了。」

「咱們探馬帶回消息的時候，路上耗費的時間都有一整天了，就算是爬也該爬出平定州，離開太原府地界了。」

「是呀，爬也該爬出平定州了。」楊宇依舊盯着城外漸漸遠去的火光，喃喃重複道。

從目前的情報分析來看，李自成的大軍行進速度並不快。

兩日時間才行出百里，一日行軍還不足六十里，可謂是龜速了。

若是按照這個速度來算，剩下到達保定的距離足夠他走上八九日了。

但，戰爭向來都是講究個兵貴神速和兵不厭詐。

闖軍為何龜速行軍，其中是否在醞釀著什麼，外人並不得而知。

可楊宇卻不會天真到以為闖軍會一直按照這個速度來走，好給自己留下準備時間。

「對了，天津衛那邊有沒有消息？」楊宇並未回頭，直接開口問道。

他這兩天一直都在挂念着天津方向的動靜，但卻始終沒有收到任何進展消息。

這次是張貴開口回答了這個問題，「從前兩日收到您的命令后回了一封信開始，到現在還沒有任何消息傳來。」

「不過，將軍不必憂心，褚康安那廝別看他長得一臉忠厚老實的樣子，實際上心眼子多着呢，他既然已經收到了將軍的命令，那就不會出什麼問題了。」

楊宇微微頷首，表示認同。

褚康安這人確實是有勇有謀，心思靈活，楊宇也放心。

在天津衛，哪怕正面硬剛不過敵軍，那也是可以暫時上船避其鋒芒打游擊的。

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這十六字真言可是被褚康安給把握的死死的，視若珍寶。

一旦上了船，到了海上，有他手中的那些戰艦，那還不是龍游大海？

況且，褚康安帶領的雖是海戰為主的海軍。

但士兵們配備的武器卻是絲毫不比張貴麾下尚未整編的一團弱多少，步槍馬克沁重機槍也是按照陸上標準給配備的。

甚至，在炮團改組整編的時候，還死皮賴臉的從張貴熊飛二人手中分走了幾架迫擊炮過去。

上船能海戰，下船能陸戰，這才是褚康安麾下的真正實力。

「那個……屬下斗膽，咱真的不去上奏朝廷搬救兵嗎？」張貴壯着膽子問出了這個藏在心底的疑惑。

雖然對於自家楊字營的戰鬥力信心十足，但面對情報上所說的敵軍數量，心中難免還是有些打鼓的。

敵軍人數超過二十萬，約莫在二十五萬以內，對外則是號稱五十萬大軍。

反觀保定這邊就算加上原有守軍，滿打滿算都不到兩萬，戰力充沛的楊字營更是只有一萬三千人。

雙方對比，人數幾乎達到了一比二十的地步。

如此巨大的兵力懸殊之下，哪怕是為了保留自身實力也好，都理應去尋找一些助手相助才算合理。

可楊宇卻偏偏沒有絲毫求援的打算，這就讓張貴有些不太理解了。

正好藉著現在的機會，問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