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拜會知府
李楫百無聊賴地等了一會,忽然間裏屋的門被打開,屋內闖出一個錦袍男子,看也不看李楫一眼,怒氣沖沖的走出了房間。
緊接着,屋子內走出一白髮老者,臉龐清瘦,精神矍鑠,興許是剛才發生了不愉快,爭吵地有些許疲憊,看到李楫后,面無表情地說道:“你就是歙縣縣令?進來吧。”
李楫微微彎着腰走了進去,不敢直接落座,長揖之後恭敬的說道:“下官歙縣縣令李楫,見過知府大人。”
“無需多禮,快快起來。”盧知府虛扶了一把后,見李楫如此年輕,當即寒暄道:“李知縣如此年輕有為,當真是歙縣之幸啊。”
“大人謬讚了,下官才疏學淺,當不得大人如此稱讚。”李楫謙虛道。
“一晃二十餘載,青絲變白髮,老了,不中用了,再過兩年,老夫就該向皇上上書請辭,致仕還家了,比不得李大人年富力強,正當是為朝廷效力之時。”盧知府心生感慨,幽幽嘆道。
“盧大人這麼多年來為君父分憂,為百姓謀福,乃是我們這些後進晚輩的楷模,怎可輕言致仕?”李楫說著場面話,一點也沒覺得輕鬆,若非必要,他實在是不想來。
“你說的沒錯,我輩蒙皇上天恩,代天守牧一方,當上思皇恩浩蕩,下安黎庶以報國家。若你做了那貪贓枉法,欺壓良善百姓之事,不說大明律法能不能放過你,老夫第一個饒不了你,莫說你頭上烏紗不保,還要小心你項上人頭。”盧知府語氣突然間變的甚是嚴厲,這聲音不禁讓李楫很是不爽。
大人,咱又不是貪官,也是個眼裏揉不得沙子的人好不好!
腹誹歸腹誹,李楫還是恭敬地答道:“大人教訓的是,下官牢記於心。”
“記下了就好啊,老夫見過太多的天子門生,當年寒窗苦讀之時胸懷大志,中了進士后更是壯志凌雲,可一到地方上為官便搜刮百姓,敲骨吸髓,為了幾兩黃白物,不顧百姓的死活,着實令人可恨!”
“你還年輕,還有大好前程,切莫為了那些黃白之物毀了自己。還需謹記,莫要為了陞官,就去走那些結交姦邪的官場捷徑,為官者,若是失了名節,爬得越高,摔的就越狠!為人當持身以正,為官則持身以廉,你,懂了嗎?”見李楫的態度還算恭敬,盧知府的態度又緩和下來,又對着李楫諄諄教導道。
“多謝大人提點,下官謹記於心。”李楫一邊回答,一邊暗自在想,知府大人說的不會是歙縣那些鄉紳吧,難道這汪家,有這麼大來頭?自己一會是去呢,還是不去呢?
“你既然懂了,那本官也就不多說什麼了。”盧知府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繼續,而是與李楫聊起了這徽州府的風土人情,特別是歙縣的人文趣事,還有近年來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的書院,他又從一個嚴厲的上司,變成了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學究。
兩人的談話並沒有持續太久,一炷香的功夫,盧知府舉起了茶杯,李楫就知趣地告退了。
李畢恭畢敬的彎腰出了屋子,到了外面之後長舒一口氣。
任務還沒有完成,他掉頭去了推官的屋子,作為徽州府名義上的二把手,推官他也是要拜見的。
……
好不容易做完這些,此時已經是申時時分,李楫喚來了慶之。
在去東來順之前,他想看看這裏百姓生活的情況。
兩人一前一後離開了府衙,走在歙縣的街道上。
李楫看着周圍的一切,這裏倒還算得上祥和,道路兩邊的店鋪都大開着門,時有幾人進去買些物事,也沒有看到什麼爭執,更不要說什麼欺行霸市的行為了,這讓李楫暗自在自己的心中點頭,看來在那陳啟和前任縣令的治理下,歙縣還算太平,況且還有這麼一位眼裏不揉沙子的徽州府知府,歙縣的整體形象在他的眼裏頗為不錯。
看着天色尚早,李楫走進了一間茶樓,讓店夥計泡了一壺茶,要了兩碟點心之後,便坐下品茶。
過了半晌,也不見有其他的客人進來,店夥計也閑坐在了一邊,李楫心下一動,好像茶樓這種地方,打聽消息很方便,於是對店夥計說道:“小二,在下看你們這縣城,秩序謹然,倒也清凈,看來貴縣的縣老爺,很是用心吶?”
“二位客倌,你們是從外地來的吧?”店夥計正閑出個鳥來,聽到有人找自己說話,立刻一路小跑地走了過來,稍微打量了李楫二人一眼,神神秘秘地說道,“客倌卻是有所不知了。”
說到這裏,他又朝四下里望了望。
李楫被他的動作搞得有些不解:“不錯,在下聞徽州文風興盛,書院多如雨後春筍,便慕名遊學到此,初來寶地,看到這歙縣最是太平,和別處相比是大不相同,想來,定是貴縣的父母官治理有方了,倒是讓在下好生敬服,有機會,一定要拜見一下貴縣的縣尊大人。”
茶樓中,也就李楫這麼兩個客人,店夥計這才大了膽子壓低聲音說道:“客倌,你這話卻是錯了,我們歙縣可不是你看到的這般太平,幾日前,衙門裏就傳出話來,凡本縣百姓不得滋事,違者重處。這倒也罷了,本縣汪家也同樣如此,客倌你初來乍到不曉得汪家的厲害,說話可比官府管用多了,所以若非必要,就不許大伙兒出門了。”
“什麼?竟有此事?”李楫大吃一驚,自己看到的竟然只是別人想讓他看到的?
他又急忙問道:“為何大傢伙,都聽這個汪家?不是說這汪家,還算是和善?”
“唉,全縣多半的田地都是他們汪家的,客倌你說說,我們這些升斗小民,又如何敢忤逆了他們的意思?不然,汪家把田地收了,只怕要不了多久,就活活餓死嘍!”店夥計嘆氣道。
李楫眼睛一眯,店夥計反覆提到的這個汪家,似乎有些熟悉,自己好像在哪裏看到過,不管在哪看到的,既然有所記載,那這個汪家,應該大有來頭。
於是他便又繼續問道:“你剛才所說的汪家又是什麼來頭,竟然和官府勾結在了一起?”
“和官府勾結?他們壓根就是蛇鼠一窩,客倌你還高看了縣衙這些人,小小的歙縣,汪家怎麼會放在眼裏,不過是他們的狗腿子罷了!聽說他們,上面都有人。”夥計小聲地說道,還伸出一個手指頭向上指了指。
這個汪家還真不簡單啊!
他沉思了片刻,再想要問些什麼的時候,那邊茶樓的掌柜,已經將夥計叫了過去,李楫只得強自按捺下心中的疑惑。
夥計去了後堂,自己一時沒機會,是問不出個什麼來了,李楫也就不坐了,在桌上放了幾枚銅錢之後,便與慶之朝外走去。
二人剛走到外面,李楫就隱約聽到裏面的掌柜在訓斥店夥計:“就你話多,剛才若是有人聽見,讓汪家的人知道了你在這裏嚼他們的舌根,你被打斷兩條腿倒也罷了,只怕我這茶樓,明天也得被他們砸了!再讓我聽到你嚼舌根,看我不打死你!”
聽到這話,李楫的眉頭就再次皺了起來。
他實在沒想到,這裏的人會如此畏懼汪家。
剛才掌柜絕口不提縣衙,卻只說汪家,便很能說明問題了。
看着天色,此時快要到酉時,李楫帶着滿肚子的疑問,往縣城的西面而去。
在從縣衙出來的時候,他就已經問過人,這個東來順酒樓的所在了。
當他見到了這歙縣東來順酒樓的時候,頓時被它的氣勢所攝了。
他原來還以為這個東來順酒樓,只不過是歙縣中一個普普通通的小酒樓,萬萬沒想到,竟有如此氣象。
東來順酒樓位於歙縣城西練溪河畔,太平橋西端,依山而建,氣勢頗為不凡。
此樓高約一丈有餘,前後兩進,比起李楫在影視劇中所看到的那些小飯館小酒樓,那可真是天壤之別。
李楫在心中鄙視了一下自己的孤陋寡聞,帶了慶之往前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