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酒瘋
姐姐雙手拉着逸遠教他走路,看到榮強回來問:“到哪裏去?”
“替你報仇去了。”
榮嫻有點驚訝:“你去找韋明亮了?”
榮強嘆了口氣,說:“偷雞不成蝕吧米,被他幾個兄弟一陣亂打。”
“我看看,傷了沒有?”榮嫻抱着逸遠湊近弟弟身邊上下打量。
“眼眶有些疼。”
“有點發青。”榮嫻說完就笑。
“姐,你笑什麼,還不是為了你受的傷。”榮強抱怨道。
“弟弟,你有這血性姐很欣賞,男人就該有點男人的樣子,像爸那樣三棒打不出一個屁,你說媽不討厭他討厭誰?”
“你跟韋明亮沒有任何可能了?”
“別說這事了,我只等離婚。”
榮嫻說林紅下午來找他,榮強去了前面。
雖說沒有結拜成兄弟,林紅他們沒有能幫到自己,榮強也不完全怪他們。
素蘭說林紅他們去了廖啟辰家,榮強騎車去找他們。
廖啟辰是三隊的,家裏種着菜地,林紅初中畢業后經常跟他一起耍,慢慢地帶着榮強他們和他也耍熟了。
廖啟辰父母去外地出門晚上不回來,廖啟辰就喊林紅他們來喝酒小聚。
“快坐,等你很久了,下午去哪裏了?”林紅滿臉通紅說。
“被你們幾個閃了,臨到結拜都成了縮頭烏龜。”榮強拉着臉說。
“別說了,榮強,這事怪我們,父母認為我們是胡鬧,怕跟你去惹出禍患來。”趙俊陪着笑給榮強倒滿了一杯酒端給他。
“榮強,這事真對不住了,我自罰三杯。”林紅說完乾脆利落喝了三杯白酒。
趙俊照葫蘆畫瓢也自罰了三杯。
“榮強,我陪你喝三下。”許文傑端起酒杯說。
酒杯是三錢三的小酒杯。
“我知道,我姐和韋明亮離婚的事大家不好幫忙。”榮強僵着臉與許文傑喝了三下。
濃眉大眼的廖啟辰哈哈地笑了,說:“來來來,弟兄們,雖然只有薄菜幾個,但大家一定要喝個痛痛快快。”
五個人你敬我我陪你,轉着圈的喝酒,變着法的行酒令。
許文傑酒量差些沒一會就醉歪歪躺靠在椅子上死活不喝了,其他四個人又划起了酒拳。
榮強本來酒量不錯,無奈心情不好,漸漸就醉了,人一醉話也多了,埋怨林紅趙俊說話不算數,笑話文傑不能喝酒,挖苦廖啟辰炒的菜不好吃,幾個人被他挨個數落一遍。
林紅說他喝醉了胡言亂語,榮強又提起西瓜地里的事,林紅就要跟他翻臉,被趙俊勸住了。
歇了片刻,榮強又說起趙俊的齷齪事,說趙俊爬在男生廁所牆上往女生廁所里看。
趙俊嘲笑他發酒瘋了。
榮強又講起許文傑,說如果不是他榮強替文傑擋了那一棒,文傑或許被人打死了,那裏能繼續上學。
文傑已經爬在桌子上一動不動了。
林紅三個人繼續划拳喝酒沒有搭理榮強,榮強一個人自言自語,後來就哇啦哇啦哭上了。
深夜的時候,林紅架着榮強,趙俊拖着文傑,把他們分別送回了家。
第二天上午,林紅問榮強昨天晚上喝酒的事,榮強把頭搖得像撥浪鼓說什麼都不記得了。
鳳英一段時間裏很少去街上買菜,也不去前後鄰居家串門,地里的農活也不管,整日裏閑悶在家裏拆洗被褥做針線活打發時間,憋得慌的時候指着劉順仁說一頓看着榮嫻罵一通。
榮嫻離了婚像個沒事人一樣照樣出去逛,很多時候是去找林瀚,偶爾去找玉梅家大女。
劉順仁不上地幹活的時候也不呆在家裏,家裏缺了柴米油鹽都是榮強出去置辦。
榮強上街的時候能感覺到有人在背後指指點點,好像姐姐離了婚是他造成的,好像他是個天大的罪人,所以榮強很不願意去街上買這買那。
一家人熬着過了一個多月彆扭難受的日子,各自的煩惱漸漸要煙消雲散的時候,聽到了一個可怕的傳言,傳言說逸遠不是韋明亮和榮嫻生的。
這傳言自然是玉梅搶先說給鳳英知道的。
鳳英好不容易從女兒離婚的羞惱中逐漸平靜過來,傳言又把她架在火上烤,氣得她咬牙切齒青筋暴裂。
“這難聽的話始終要傳到你耳朵里,不如早點告訴你。”玉梅說。
“榮嫻和逸遠被韋家狠心拋棄,我們臉也丟了興也敗了,我以為離婚這檔子事就這麼過去了,我的氣才剛剛消...你說...真不知道...是誰傳出的這話?”
“只能是韋家,他們既不想背負韋明亮拋妻棄子的罵名,也要羞辱...”
“韋家打我們的臉不是連自己的臉也打了嗎?”
“是啊,殺人一千自損八百,真不知道這話他們怎麼能說得出口。”
“玉梅,如果韋家說的是真話呢?”
“孩子是不是韋明亮的只有問榮嫻了,但她也未必跟你說實話。”
“你的意思是孩子有可能不是韋明亮的?”
“我是說要問問榮嫻,可...這事怎麼問她呢,別是韋家亂說又傷了榮嫻。”
“你照實里說,不要說些軲轆話繞來繞去的。”
“問不問榮嫻是個兩難。”
“那...”
“無論真假,這事打死都不能承認。”
“這韋家也真是...”
玉梅分析來分析去,鳳英心裏更加煩亂,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殺人誅心的傳言。
榮嫻拉着逸遠的小手慢慢進了院子,逸遠一歪一扭蹣跚學步很可愛。
鳳英看到榮嫻,臉刷地就拉了下來像有一尺長。
榮嫻詫異地問:“媽,怎麼了?”
“怎麼了,外面傳言逸遠不是你和韋明亮生的。”鳳英滿臉努氣。
榮嫻頓了片刻,不緊不慢地說:“媽,韋家拚命往我們臉上抹黑,那傳言你也信?”
“無風不起浪,那韋家不能平白無故說這樣惡毒的話。”
“媽,你也認為我偷別的漢子生了逸遠?”
“我沒...那外面這傳言怎麼這樣說?”
“媽,我沒有那麼不要臉。”榮嫻氣得臉色青紫,抱起逸遠進了屋。
傳言如把尖刀插在鳳英的心口,她氣沖沖的跟着進了屋,拉住榮嫻非要問個明白,榮嫻一口咬定孩子是韋明亮的。
鳳英罵丟了先人丟了祖宗的臉,逸遠嚇得哭了起來,榮嫻也在哭。
農村人很少離婚,亭村西頭這一片從來沒聽說有誰家的兒子女兒離婚的,榮嫻離婚是頭一家。
鳳英滿腹糟心事,一肚子裏五味雜陳。
辛辛苦苦把榮嫻帶大,費心費力安排她結婚成家,那裏想得到是這樣噁心的局面。
鳳英走到院子點支煙抽了兩口,默默地流着眼淚。
榮強從外面回來看到母親在流淚,問:“媽,又怎麼了?”
“你問你姐。”
榮嫻說是韋家說些污言穢語往她身上潑髒水,榮強向著姐姐更加仇恨韋明亮和韋家。
這一年確實是多事之秋,先是榮強高二第二學期與人打架而輟學,接着是榮嫻離婚。
在夏天,狼頭的腿被林紅開三輪車壓斷,鳳英和榮強也是慪了一肚子氣。
初中畢業,榮強沒有如願考上中專和師範,秋天的時候和許文傑一起去縣一中上了高中。
林紅前一年就沒有上學了,趙俊也沒有繼續上高中。
榮強和許文傑平時都住在學校,周六下午倆人騎車結伴回家。
一段時間裏,榮強與許文傑成了穿連襠褲的好兄弟。
高一下了晚自習,許文傑經常帶着榮強去父親機械廠的辦公室。
許文傑身上時常揣着一二百塊錢,倆人先去燒烤攤上吃羊肉串,然後去打桌球,又買些牛肉罐頭方便麵火腿腸啤酒白酒可樂帶到辦公室。
錄音機里放着黎明的《今夜你會不會來》,吃的東西擺了一桌子,倆人大塊朵頤開懷暢飲,光着腳板在狹小的辦公室搖擺着迪斯科,一個個神仙般的夜晚就這樣度過。
玩累了鬧夠了,倆個人就擠在一張床上睡覺。
早上五點多起來,把狼藉一地的垃圾迅速裝到一個大牛皮袋裏扔到外面,背好書包騎車去上學。
有一天下午,林青來學校找榮強去看電影,榮強和文傑正在打乒乓球。
“什麼電影?”文傑問。
“《大紅燈籠高高掛》。”
“好不好看?”榮強問。
“不知道,從我爸手裏要的電影票,是別人給他的,反正可以免費看。”
“有幾張票?”文傑問。
“兩張。”
“你們倆人去看吧,我晚上還有一堆作業要做。”榮強說。
“不行,你必須去!”林青說。
“兩張票三個人怎麼行呢?”榮強說。
“我有辦法。”林青說。
文傑說不想去看,林青硬是拉着他一路去。
三人騎車去了電影院。
電影院有兩個大門,一個大門從裏面關着,另一個大門口守着兩個人檢票。
人群陸續向門口走去。
“怎麼辦呢?”榮強嘀咕道。
“我跟在那些進電影院的人後面看能混進去嗎,如果我混進去了你們就進來。”林青說。
林青跟在幾個高大的男人身後試圖混進去,幾次都被檢票的推到一邊。
林青懊惱地走到榮強身邊,榮強正待問怎麼辦時,她又笑了,說:“想到另一個好辦法,我拿票先進去把另一邊關着的門打開。”
榮強說:“那怎麼能行。”
林青說:“上次看電影發現那個門上的鐵鎖沒有上死,只是掛在門閂上。
“你膽子太大膽了吧。”許文傑驚嘆道,“能行嗎?乾脆我買票吧,花不了幾塊錢。”
“不用買票。他們如果抓住了我也不能把我怎麼樣,你們在那門外面等着,我一開開門,你們就趕緊鑽進來。”
榮強和文傑還在猶豫的時候,林青已經拿票進了電影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