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民謠-5.窗外人

東北民謠-5.窗外人

再睜開眼已經是第二天蒙蒙亮的早晨。小姑姑已經穿上襯衣,呼吸均勻的睡着。爺爺奶奶也還沒醒,還是打着他們的呼嚕。

陽光透過窗戶上一丁點小縫隙爬上小玲兒的睫毛。夭夭看着小姑姑的眼球在薄薄的眼皮下面左右移動。睫毛一抖一抖的。伸出小手指,想要碰一碰,但是又怕把小姑姑碰醒了。所以舉着小手半天都不敢動彈,直到舉不動了,才悻悻作罷。

吃過了晌午飯,小玲兒就又要走了。她早上起床開始就開始梳洗打扮,偷偷拿刀片修了修眉毛,又抹了個紅嘴唇。穿上她自己織的有着新花樣的毛衣配上一條喇叭褲,從炕上柜子裏翻出她從來不怎麼穿的紅皮鞋。頭上也別了一個大大的蝴蝶結。剛撂下碗筷,小玲兒就開始時不時的照鏡子,發現口紅稍微淡了就立馬掏出來補救。眼睛也老是往窗戶外面瞄,生怕錯過什麼。

有人用指甲彈窗戶外面的塑料布,發出砰砰的悶響。窗花下霧蒙蒙中,依稀看見一個棕色的影子,然後小玲兒她立馬背上書包,一溜煙一樣的消失了。

第一中學高三某班

“走啊,玲兒一起上廁所去~”某女孩走到小玲兒座位邊兒說。

“不去!”小玲兒白了她一眼。

“切~有病”女孩忿忿的和門口的小夥伴走了。

“新誠哥,你餓不餓吖”苗家小女兒怯生生的詢問自己的同桌。

“還行。”胡新誠不冷不熱的說道。

小玲兒馬上接過話茬“你肯定是餓了,新誠哥我飯盒裏有我媽包的酸菜肉餃子,你吃一個!”

“謝謝你啦”說著他微笑的接過餃子吃了。一滴油水滴在他棕色的燈芯絨夾克上。這件夾克是他BJ打工的哥哥買給他的,都被穿的有些毛邊了。裏面的淡藍襯衫被他洗了又洗已經是雪白色。

“哎!新誠,你的卷子!”

胡新誠直起身,邊用手蹭衣服邊往門外走去,破皮鞋底下有幾個釘子釘着,走在教室的水泥地上好像在跳踢踏舞。這是苗小玲兒最敏感的聲音。不管教室多嘈雜她都能聽見。

班主任高老師是個二十多歲就開始謝頂的男老師,十多年過去了他的頭頂越來越亮堂。高老師習慣性捋捋他頭上為數不多的几絲秀髮,清清嗓子站定在講台。

“我們學校為了緩解課業壓力決定元旦舉行元旦聯歡會,大家積极參与哈~那個……胡新誠你就還彈你的結他吧,學習不咋樣給班級爭光總可以吧!”

“一定!”胡新誠道。

一時間班裏的女生炸開了鍋“又能看見新誠彈琴了~”“咱班還是新誠最好看!”“學習不好但是人家有才華啊~”“我好想做胡新誠同桌。”“我也是,我也是”

小玲兒聽着她們東一言西一句,並不插話。只是本來就與地面不平行的下頜底面更加上揚,得意之態簡直要溢出來。

胡新誠一回頭就看見小玲兒一副小孔雀的傲嬌臉,不禁莞爾。小玲兒見他嘴角上揚也回了一個傻兮兮的笑,酒窩深深,只一個不小心人就能掉進去。

胡新誠只覺得耳邊能聽見自己鼓點一樣的心跳聲,這個17歲的男孩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變紅,先是眼周,然後是臉頰,再然後是耳朵和脖子,最後可能連前胸都變了顏色。他尷尬的別過臉去,雙手插兜,左手把絲緞的髮帶都搓熱了。小玲兒的皮膚和這緞子應該差不多吧。他心想。結果導致他一直都是熱騰騰的紅色,消散不下。

半天前——

“老胡家二小子,郵局來人叫你取東西!”

胡新誠迷迷濛蒙睜開眼從玻璃往外看是白茫茫一片,窗戶上糊着厚厚的霜花,陽光被霧化處理撒落炕梢。被窩還是熱的,但是炕已經不怎麼溫乎,他穿好衣服抱了捆柴,隨便填補了點吃食。就頂着凜凜晨風騎車去鎮上了。

“大哥,我哥是不是給我寄件兒了”

“你哥叫啥”郵遞員問

“胡新富!有沒有”

“給……”郵遞員說著把郵包遞給胡新誠。

郵包很小,他借來一隻圓珠筆,把封的嚴嚴實實的郵包小心翼翼的拆開。一條絲緞的髮帶在盒子裏面睡著了。他開心的把它叫醒,在手裏如若珍寶的把玩,又如若珍寶的把它疊好,讓它在自己兜里繼續睡覺。

騎着自行車向東走出四五里,一路上吃了一肚子的冷風。田地里積雪已經有半人高,他只能沿着汽車壓實的地方騎行,在拐彎的時候還得注意別劃到溝里。老胡家住鎮子西面,去苗家才朝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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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去不復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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