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李渡之變(上)

第3章—李渡之變(上)

還未等二人反應過來,土裏那隻發黑的人手竟出人意料的動了一下,緊接着一具已經爛的面目全非的女屍“騰”一聲,直蹬蹬的從土裏撲了出來,一張血盆大口奔着那孟子就咬了過去。孟子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不輕,根本來不及逃逸就已經被女屍按在了地上瘋狂的撕咬了起來。

另一個戴黑頭巾的男子亦是被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張着大嘴一臉驚恐的看着眼前這血腥的一幕。約摸過了十個彈指的時間,他似才回過神來,當即便大叫着連滾帶爬的轉身就跑。可誰知他剛沒跑幾步就聽見“砰”的一聲悶響,一頭撞在了一棵枯樹榦上全身一震,當場便昏死過去。

天色將晚,一陣涼風襲來,空氣中夾帶着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和腐臭味。此時地上孟子的屍體已經被啃得支離破碎,殷紅的血水滲進泥土之中將其染紅了一大片。時過不久那具女屍已經從孟子的屍體上爬了起來,以一副扭曲的姿態,步履蹣跚的朝着那已經暈倒在地的男子走了過去。

眼看着那頭裹黑巾的男子就要成為下一個犧牲品。忽的只聽“唰”一聲響,緊接着一把帶着瑩瑩寒光的長劍不知從何處迸射而來,直灌入女屍的胸膛,只眨眼間便將其帶飛出去好幾丈遠“錚”的一聲釘在了一棵枯樹之上,然,可能是由於力道過大的緣故,劍身竟直沒入了樹榦一大截。

而那女屍卻不知疼痛的咆哮着,揮舞着雙手在空中一頓亂抓。與此同時一男一女的身影從大土丘後面挪步而出。那男子約摸二十七八上下,頭塑紫色道冠,身着淡藍道袍,雙手負背,觀其模樣倒是飄逸洒脫。而那女子則是一臉清秀,頭系黑色花巾,着一紫色長衫,緊緊的跟在男子身後。

“進哥,現在怎麼辦?”

紫衣女子瞄了一眼樹榦上的女屍后對那男子問道。

“哼,這種禍害留她不得!”

男子應罷一個箭步便閃了過去,單手握住劍柄發力一抽,“錚”的一聲長劍破體而出,瞬時一股散發著惡臭的黑血噴洒了一地,屆時女屍也從樹上摔落下來滾倒在地。

此時男子見狀身形一轉,手中長劍如寒芒一般對着那女屍的頸部便一劍斬去,就在這時,不知從何處穿來一隻羽箭“噹”的一聲撞在了劍身上,直將男子手中長劍撞得一偏,力道盡失。

見有人阻礙,男子下意識的往一旁躍開,待穩住身形后雙眼灼灼的向四周巡視起來。然而不過兩個彈指的間隔,又一隻羽箭直奔男子射來。這次那男子已是有所準備,手中長劍往身前一舞,一個架劫便將那羽箭劈成兩段,而後則是將目光鎖定在了不遠處一堆枯萎的灌木叢上。

猜想灌木叢中有所異樣,男子目露厲光舞劍一挽,兩道劍氣順勢迸發而出朝着那灌木叢便射了過去。霎時間草木橫飛,與此同時於灌木叢中霍然躍起一個身影直跳到了一旁的空地上。見此情形,男子沒有再出招,待將長劍挽至身後,又略有疑惑的打量着眼前這一未知人物。

那是一個體格頗為壯實的大漢,高約七尺,身着粗布短衫,一把花雕大弓緊握於手。雙眼灼灼朝男子這邊盯來。

“你是何人,為何阻我?”

男子微微皺眉似有些微怒道。

“那你又是何人?”

短衫漢子竟是出乎男子的意料反問了一句。

不想那男子愣了愣卻轉怒為笑應道:

“貧道乃華山純陽紫虛子祁進!”

“哦,

純陽派的紫虛真人什麼時候也變得這般濫殺無辜了?”

短衫漢子有意嘲諷,

“喂,你這人好不講理,何謂濫殺無辜,我們這是為民除害,你且好生看看這是毒屍!”

見短衫漢子有意嘲諷祁進那紫衣女子竟是顯得有些憤然了。

短衫漢子聽罷,先是看向地上被咬的支離破碎的屍體,而後又回看向祁進。突然只見他雙眼一瞪立馬拉弓搭箭對着祁進所在的方位又是一箭射了過去。

“啊,進哥小心……!”

那紫衣女子似覺苗頭不對,剛要開口提醒,只聽“崩”的一聲。祁進身後的女屍不知何時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就在她正欲發難於祁進之際,恰巧被短衫漢子發覺,且及時一箭將其頭骨射穿。於此那女屍的身子幽幽晃了兩下,便翻到在了地上。

“壯士好劍法!”

祁進將劍撇至身後對短衫漢子攢道。

那短衫漢子欣然一笑,將弓挎於背上朝祁進踱步走來道:

“祁真人不再純陽潛心悟道,跑到這是非之地來做甚?”

“你是誰啊,一言不發就暗箭偷襲,我們來此作何與你又有何干?”

一旁的紫衣女子似有點厭惡的插了一句。

短衫漢子被這麼一訓竟是一臉錯愕,硬是愣了半響才回過神來:

“在下複姓慕容名追風,家住離此不遠的李渡城。敢問這位姑娘是……”

“幹嘛要告訴你,進哥我們走。”

紫衣女子一臉不屑拉着祁進就要擇道而去。

“誒,之嵐,休得無禮。”

祁進拽住了紫衣女子轉身對慕容追風道:

“慕容壯士還請見諒,此乃萬花谷東方宇軒座下弟子,姓谷喚名之嵐,方才言語有得罪之處還請勿怪。”

“無妨,聽聞萬花谷中盡出醫術了得之人,今日有幸得以一見以在下看來嘴上的功夫卻是更為了得!”

慕容追風這一番嘲諷顯然是針對那紫衣女子谷之嵐的。

“你……!”

谷之嵐哪聽被這麼諷刺自然心中不悅,剛要反駁卻是被祁進給攔了下來。

“之嵐,休得再頂嘴!”

“哼!”

見祁進有意阻攔,谷之嵐氣的一臉通紅,直一跺腳背過身去便不再言語。慕容追風見此情景自然覺得是除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一個舒坦的神情后便不再言語相激。

“慕容壯士,此地戾氣甚重,我二人行徑已有半日之久都不見又住戶,這是為何,莫不是其中有什麼隱情?”

祁進略有疑惑向慕容追風問道。

慕容追風為人倒是直爽,見祁進以禮相待,自然也就坦然了許多,他道:

“此地名為紅蓮崗,是江津村通往李渡城的必經之地,然十年前來了一伙人,他們身着紅衣,說是紅衣教的門人。剛來的時候還好,給百姓送食、解難,也挺受百姓的愛戴,為此他們還在周邊村落招攬了不少信徒。直到有一天江津村發生了一樁怪事。有幾個被招攬的村民偷偷的跑回了家,結果第二天全都暴斃而亡,後來那些暴亡人的家屬懷疑此事與紅衣教有關,於是就抬着屍首去紅衣教討要說法,結果一行人去了,沒有一個回來的。”

“哦,全都失蹤了嗎?”

一旁的谷之嵐聽完慕容追風的敘述,竟冷不丁的問了一句。

慕容追風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后搖了搖頭道:

“不清楚,不過自那以後,每隔一段時間周邊的村落都會有人離奇的死去,然後又會莫名其妙的活了過來,但他們見人就咬,毫無人性。現今周邊村落中的百姓大都為了逃逸這異變搬走了。”

“事發這麼些年,官府都不管嗎”

祁進一臉憤然的問道。

“哼,那幫酒囊飯袋,遇到這等事早就逃之夭夭了。哎這天高皇帝遠的,也沒人管沒人問。慕容追風似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后又看了看正在思忖的祁進繼續道:

“祁真人,現在天色將晚,此地容易出現異變,二位要是沒有棲身之處,若不嫌棄可隨我回至寒舍以作修整。”

“這……”

祁進將目光遺向谷之嵐,似乎在徵求她的意見。

誰料谷之嵐方才吃了閉門羹,臉上終究還是掛不住,只見她撇了一眼祁進微怒道:

“你看我作甚要去就去,我又無妨!”

“哎喲!”

正在此時,一陣呻吟傳了過來。眾人聞聲看去,卻見剛才那被撞暈的黑頭巾男子正捂着頭從地上坐了起來。

待那黑頭巾男子剛坐起身竟是看到了旁邊孟子那支離破碎的屍體,他先是一愣而後嚇得大叫着往後退去直將身子抵在了背後的枯樹榦上。

“別怕!”慕容追風見狀,連忙上前一把將其按住。那黑頭巾男子定了定神,待回過神后看着孟子的屍體便嚎嚎大哭起來。

“你是何人,地上這人你可認得?”

慕容追風指了指地上孟子的屍體問道。

黑頭巾男子聽罷,抽噎着抹了把臉應道:

“我叫何壽……”

說著他又沮喪的看了看地上的屍體:

“那是我弟弟何小孟,我們本是何家村人。”

“那你們在此作甚?”

慕容追風追問。何壽警惕的看了看不遠處的女屍,下意識的又往後縮了一下。

“她已經不能再禍害人了,怎麼你認得她?”

一旁的祁進有些好奇的問道。

何壽一臉複雜的表情,他揉了揉鼻頭應道:

“嗯,認得,他是我們村張鐵匠的婆娘,昨天莫名其妙的就暴斃了,村裏的人說是怕她染有惡疾,就讓張鐵匠趕緊將她埋在了此處。她婆娘還算富裕……”

話到此處何壽卻是停了下來,低着頭用目光瞄了瞄祁進。

祁進似意識到了是嘛,遂語氣一下變得頗重的質問道“

“所以,你們就起了歹心想要盜屍取物?”

何壽不再言語,只是黯然的點了點頭。

“你們這是自作自受!”祁進訓斥道。

何壽一臉沮喪兩眼通紅的看着地上弟弟的屍體。

“你家中可還有親人?”

谷之嵐到底是女子,見此情景不由得泛起了憐憫之心。

何壽獃滯的搖了搖頭:

“沒了,爹娘早在幾年前就死了,後來村裏的人也死的死逃的逃,現在除了我和孟子,留下來的也沒幾戶人了,可是現在孟子也死了,哇……”

說著說著何壽竟忍不住心中悲切又哭了起來。

“別哭了,一大男兒哭哭啼啼像個什麼樣子。吶,這些銀兩你且拿去,將你弟弟好好安葬了罷,以後最好遠離這是非之地,切莫再做這等苟且之事。”

谷之嵐着實看不下去了,從袖裏取出一錠銀子塞進了何壽手裏。何壽眼中淚星斑駁,一臉感激的望着谷之嵐又是一連幾拜,而後便背起弟弟的屍體踉蹌而去。

“兩位,天色已晚,我們還是速速離開此地吧。”

見此間事已了,慕容追風對祁進二人催促道。谷之嵐看向祁進點頭示意后一行三人便匆匆離了去。然待三人走後不久,只見一條黑色的小蟲從那女屍的鼻孔里緩緩的爬了出來。

夜幕降臨,純陽空霧峰鋒頂上,一對青年男女與一小孩圍着火堆席地而坐。那對青年男女正是洛風與金韻。洛風一身白色道袍在火光的映照下額外顯眼,手中樹枝上烤得直冒油光的兔子來回不停的翻動着。而他旁邊的小孩一雙大眼睛則是直直的盯着那烤兔慘得直吞口水問道:

“大師兄,何時才能吃啊?”

洛風聽罷嘿嘿一笑:

“嘿,就你饞!”

小孩聽罷卻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應道:

“掌門師叔說過,民以食為天,普天之下唯有美食不可負也!”

小孩這話一出,卻是將一旁的金韻逗得哈哈大笑:

“哈哈,風師兄你看看,雪名這張小嘴都這般會說了!”

“就你寵他!”

洛風撇了金韻一眼后又向那雪名問道:

“雪名,掌門師叔教你的純陽訣心法你可都記住了嗎?”

“自然是記住了,第二層我都快習完了呢。”

李雪名雙眼直盯着那油亮亮的烤兔子心不在焉的應答着。

“切,我看你呀是惦記着這烤兔子吧!”

言語間洛風將烤好的兔腿撕下來一隻遞予了李雪名。李雪名自然也不客氣,一把接過後直撕下一片焦黃的兔肉就塞進了嘴裏。

“哎呀,你慢點吃小心燙着!”

洛風急切的關心道。而金韻則是笑而不語,只見她托着下巴仰望着星空,想着這轉眼九年,眼前這小子已是從嬰孩長成了一個小大人了。

“師姐,你為何不吃呢,是不是怕被卓師叔罵呀?”

李雪名抱着滿嘴的兔肉含糊不清的問道。

“哈哈,哪有師姐是捨不得吃,多留些給你這小饞鬼吃呢。”

金韻一臉慈笑的撫摸着李雪名的額發。片刻后卻見她頓了頓,似想起了什麼事,遂對洛風問道:

“對了風師兄,祁師叔幾時能回來,今年的名劍大會請柬已經發到了掌門師叔手中了,只怕臨近時日已是不多了罷!”

“我也不清楚,祁師叔此去唐門估計一時半會還回不來。嗯……我想這次參加名劍大會的人選掌門師叔該是會另擇他人罷。”

金韻聽罷,便也不再言語,只得擺弄這火堆在那發獃。

初夏的夜晚涼風習習,風拂曉着萬物。遠遠眺望,華山群峰之間的建築閃爍着點點星火,一切顯得是如此的寧靜祥和。

李渡城位於江津村以北二十里。以至深夜,祁進一行三人已是行至城北口。夜風蕭瑟,吹得城中街道兩邊大小店鋪的幡旗嘩嘩作響。祁進停下了腳步,握緊手中長劍雙眼一聚向城內望去。

“進哥,怎麼了?”

見祁進突然停下谷之嵐不由有些疑惑的問道。

“有殺氣!”

此時慕容追風亦是一臉警惕的向四周望去。

“何方妖人在此作祟,還不速速現身!”

祁進一聲怒喝,手中長劍卻是又緊了幾分。

“喲,又來了三個活的!”

這時眾人卻聽得一個妖異的聲音凌空傳來。-

“你是何方妖人,莫要裝神弄鬼趕緊出來。”

話畢,谷之嵐亦是身子一緊。

“哈哈哈……取你們性命的人!”

伴隨着一陣肆虐的狂笑,於三人前方不遠處的街道中忽然現出一個黑衣女子。

“哪來的賊人,竟敢口出狂言!”

慕容追風怒斥道。

“呵呵,口出狂言?那你們倒是看看這城中除了你們三人,還有別的活人嗎?”

那黑衣女子越發的肆意道。然而此話一出眾人心裏皆是一震,尤其是慕容追風臉色更為難看,他安居於此,此刻家中妻兒安然與否也不得知。

“裝神弄鬼,你究竟是什麼人?”

慕容追風已經拉弓搭箭蓄勢待發。

“呵,中原人真啰嗦,我說了取你們性命的人!”

話音剛落則見那黑衣女子騰空而起,瞬間從袖裏噴射出幾道黑影直衝三人而來。祁進見狀遂一個箭步迎了上去護在谷之嵐與慕容追風面前,手挽長劍一擋,“啪、啪、啪”那幾道黑影當即便被擋了下來掉落在了地上。三人一看往地上一看,這才發現那竟是三條猶如小拇指般大小的黑色蟲子,此時正在地上不停的扭動。於此祁進和慕容追風皆是一愣,唯有谷之嵐皺着眉頭似在思索着什麼,突然她驚呼一聲道:

“大家小心這是蠱蟲!”

“呵,這小丫頭倒是好見識,要不是形勢所迫,還真想把你帶回去獻給我家主人呢,不過可惜了你們今天都得死!”

那黑衣女子話罷竟又從袖裏噴出幾條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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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俠山河志之禍亂紅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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