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爺爺的故事
看着手裏的借據——兩百一十六元,我和老劉都陷入了沉思。
老劉的母親去世得比較早,父親則是在他入伍的那年因病去世,在村裡除了幾個親戚便再無依靠。
而我是家裏的老二,上面還有一個姐姐,姐姐早早地便在省城紮下了根,更是在去年將父母都接了過去和她們一同居住,我知道父母進省城一方面是想幫姐姐照看孩子,另一方面則是對我的遊手好閒感到失望。
本質上來說我和老劉都是屬於了無牽挂的一類人,如果真要說有那就是家裏的破舊房子,這裏承載了我們兒時的回憶,而現如今要是三日內找不到錢,這破舊的房子就要變更它的主人了。
我和老劉喝到深夜,卻依舊想不出什麼弄錢的辦法,老劉藉著酒意從床底下扒拉出兩桿獵槍說道:“這些孫子要是敢來收賬我就讓他們去見閻王”。
我趕緊攔住老劉說道:“真到了那個時候咱倆一起上,不過現在還有時間讓我想想辦法”。
說完便各自散去。
睡夢裏,我夢到了自己的爺爺。
我的祖上是江浙一代的富庶人家,後來由於日本鬼子的進攻被迫逃到了南方,家裏用僅剩的錢財買了土地,從此靠着種地為生,日子也還算過得去。
北洋時期的黑暗是有目共睹的,即便是好人、正常人也會被這種剝削所逼瘋,更別提我爺爺這樣的老實人,說到我爺爺就不得不提那時候家裏窮,他為了上學給地主家做功,白天靠砍柴、放牛等雜活賺取讀書的錢,夜晚則就着煮飯燒着的柴火看書。
可是那個時代並不是你有文化,有知識就能改善生活的,讀書依舊沒能改變家裏的命運,反而是政府的各種苛捐雜稅使得地也快種不下去了,於是我爺爺乾脆就放棄了掙扎,從此與大煙為伴。
大煙殘害的不僅是人的身體更是人的精神,煙癮一上來整個人只想着弄錢去抽而全然不顧後果,很快家裏的田產和房屋便都被質賣了出去,可這依舊是杯水車薪,後來沒了辦法我爺爺白天靠着做零工,夜晚居住在靠墳地的破舊小屋勉強維持着生計。
常言道:“喪亂多妖孽”,在那個民不聊生的大時代背景下,許多人都裹屍在了荒野里,於是我爺爺便打起了死人的主意,那個時候的人雖然窮,但死者為大,或多或少都會放些陪葬品在棺材裏,於是我爺爺也就索性不做苦力了,每到夜晚便挖開新入葬的棺材置換錢銀。
就在一個沒有月光的晚上,我爺爺挖到了一個奇怪的棺材,棺材周身通紅長約十寸寬約五寸。
要知道當時的物資匱乏,棺材要麼是黑色的要麼就是木頭本來的顏色不上漆,這種紅色的棺材是少之又少,何況這個大小看起來像是孩童的棺材。
就在我爺爺正要打開棺材時,不遠處刮過一陣陰風,周圍好像有許多人在說話一般,可是放言望去這荒郊野嶺的哪來的人聲?
我爺爺打了一個激靈,本想就此算了把這東西給埋上,可這紅色的棺材好似有魔力一般,讓人想要打開一窺究竟,我爺爺本來想掩埋的想法由此散去。
顫顫巍巍地揭開了棺材,剛藉著燭火看清裏面的事物,我爺爺就被嚇得”啊“的一聲坐倒在地,火摺子也倒在地上熄滅了。
原來棺材裏的不是孩童,而是一隻死去的狐狸,不,狐狸雖然躺在棺材裏好像死去一般,但是它那碧幽色的眼睛正在盯着我爺爺看。
呼哧呼哧,我爺爺大口地喘着粗氣,兩腿不自覺地顫抖着,就連想邁步逃跑都做不到。
就這樣寂靜地過了半響,狐狸沒動,我爺爺也沒動,終於我爺爺鼓起勇氣用一旁的鐵鏟碰了碰狐狸,發現狐狸沒有動彈確實是死了。
我爺爺這才長舒一口氣,棺材裏除了狐狸外再沒有其他的東西,這是一隻灰色的狐狸,以前老人常說灰色的狐狸都是在修仙的,算作是一路神仙。
雖然懷有敬意,但是這灰狐狸皮着實能值不少錢,於是我爺爺便將狐狸給提了出來準備帶回去剝皮。
夜晚,我爺爺正準備剝皮便聽見咚咚咚的敲門聲,我爺爺起身查看卻發現屋外空無一人,就這樣一連幾次我爺爺終於發現了不對勁,於是悄悄地將門眯一條縫看看是怎麼回事。
只見一隻赤紅色的狐狸在用前爪敲門,我爺爺眼疾手快拉開大門一把揪住了狐狸的後頸,狐狸也是吃了一驚四肢不停地竄動,可我爺爺畢竟是干農活的,雖然抽了大煙但力氣還是比平常人大不少。
狐狸見無法掙脫便出聲求饒,”放過我,放過我“,這聲音就像是嬰兒咿呀學語一樣,我爺爺嚇了一跳鬆開了手。
這狐狸也不跑,而是回頭看向我爺爺,這時我爺爺只感覺一陣眩暈,然後狐狸說道:”拿刀,拿刀“。
我爺爺把刀拿了起來。
”砍這裏“,狐狸邊說邊舉起前爪抹向自己的脖子,我爺爺也跟着它的動作,把拿刀的手抬起來然後抹向脖子。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我爺爺突然清醒了過來,舉刀看向狐狸,狐狸則嚇得跑了出去。
呼,我爺爺趕緊關上了門,想起剛才的事就是一陣后怕。
後來的幾天夜晚狐狸都會過來騷擾我爺爺,我爺爺沒了辦法只能對門外吼道:”你想把它拿回去也行,拿東西過來換“,我爺爺剛說完屋外便安靜了下來。
第二天子時,門外又響起了咚咚咚的敲門聲,我爺爺開門一看門外居然放着幾塊金錠,我爺爺頓時大喜本想將灰狐狸放到門外讓它帶走,但是轉念又想這錢總會用完,不如多敲它幾筆。
於是我爺爺又對着門口說道:”不夠,不夠“,第二天,第三天......,一連幾天狐狸都送來了金錠,我爺爺仍說著’不夠‘。
第五天的時候,狐狸終於生氣了,帶着一大幫的同類在我爺爺的門前叫罵。
”你個喪良心的說話不算數“。
”大壞蛋“。
”大騙子“。
......
叫罵聲此起彼伏,我爺爺又是開門往前一摟,抓住了一個小狐狸。
這時他才發現門外黑漆漆的夜色中,散着一群碧綠色的綠光,看起來有十幾二十隻狐狸。
為首的一個狐狸站了出來,說道:”你要怎麼樣才肯把我們祖宗給放了“,說完狐狸指了指房間。
我爺爺這些天琢磨着那些金錠是怎麼來的,於是問道:”你們這些金錠從哪來的?都給我,我就放了它們“。
於是為首的狐狸帶着我爺爺來到了一個地方,原來是一處古墓,我爺爺也信守承諾地將灰狐狸還給了這些狐狸們。
後來我爺爺下到古墓,拿到了許多的金錠,但他的腳卻也因此而落下了殘疾,具體是如何殘疾的我爺爺並沒有告訴我,從此以後我爺爺戒掉了大煙還取上了媳婦也就是我的奶奶,再後來便有了我父親,再到有了我。
我爺爺拿到的這些金錠在民國時期使得我家過的還不錯,可是到了建國后的肅反運動中我家被當成了反面典型,我爺爺本來健壯的身體也在那時候落下了病根,在我七歲那年我爺爺便與世長辭了。
小時候我常問爺爺為什麼不再去墓裏面拿些錢,我爺爺只是笑笑不說話,在我的印象里我爺爺是一個受人敬重的風水先生,直到他走的那天他並沒有很難過,而是笑着對家裏的一眾親人說道:”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因果循環終有報,但見蒼天為誰憐?“
夢裏醒來,我只當是想起來了小時候爺爺給我講的故事,可報紙上發生的一件大事,使得我和老劉徹底走上了一條從未走過的人生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