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度人
既然商量清楚,便沒有什麼拖沓的必要了。
雖然由於齊祥瑞的不放心,導致張清風並不能親自動手,但出於小心,張清風在晚上還是準備了香火之類。
第二rì天還未亮,正是一天之內最黑暗的時刻,齊祥瑞便敲響了張清風的門。
“黃仙家過來了,我們也走吧。”齊祥瑞並沒有多廢話,昨天夜裏,他便把那個姑娘接到了自己在學校的宿舍里。
當然,這一夜他也沒睡,而是焦急的等待着消息。
張清風帶了自己的包,然後跟着齊祥瑞來到了校園的西北角。
這裏是一片細密的小樹林,此時只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黃友仁手裏拿着家裏供奉的那張紅紙,和一把檀香,站在一張小桌子前。
他的身旁,站着一個女孩兒,女孩兒臉上的表情很jīng彩。
彷彿有着無限的驚恐,但是眼神中透露着瘋狂,一種毀滅的瘋狂。
她的身體不斷扭動,頭努力的撞向樹榦,要不是黃友仁一手抓着她,此時早已頭破血流了。
也許有人會說她不是撞了yīn氣、怨氣,而是jīng神分裂,但分辨這兩種情形有一個最簡單的辦法。
jīng神分裂,是多重人格,但在這幾個人格之間,是互相沒有記憶的,也就是說,當一個人格主導身體時,另一個人格沒有任何感覺,就像是夢遊一樣。
但這個女生卻不是這樣,張清風從她的表情中看出,她知道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事,也很清楚,自己並不想去自殺。
“我們開始吧?”黃友仁臉sè鄭重起來,看着東方,等候着第一抹陽光到來。
站在這裏,雖然是深夏的清晨,但卻還是感覺一陣陣的寒冷,是一種直入心靈的冷,刺骨的冷。
不過片刻,天地間的黑暗一驅而散,一道光芒從東而起。
張清風驀然肅身,張口一吸,將這東來的第一縷紫氣入了體,當然,具體的方法是吸時並不在意,渾身鬆散,等呼氣之時,意念便從鼻尖緩緩而下,直落丹田。
黃友仁點了五根檀香,插在香爐之中,將紅紙擺在桌面,嘴裏開始默默念叨。
想來是在溝通自己的仙家。
片刻,香火猛然大盛,煙氣凝結,只是一瞬間,這五根檀香便下去了指節大小。
黃友仁開始渾身顫抖,臉上流露出痛苦的神sè。
“清風,怎麼回事?”齊祥瑞不禁低聲問道。
“他在串竅,仙家要上身了。”張清風看到,那個女生開始劇烈的掙扎,但這種掙扎又極其矛盾,在這一具軀體之中,似乎是有着兩個主導的意識,在互相打架。
所謂串竅,便是讓請來的仙,控制自己的身體,這種方法,最早緣起於巫,而到了如今,已經遍佈全世界。
中華稱的是出馬仙,而在歐美一些古老部落里,則是稱乩童。
不過幾秒鐘時間,黃友任頓時氣勢大盛,整個人身體一直,看向了那女生。
“我是長白山的黃三姑,修行五百年,你是哪裏的遊魂,還不給我出來!!”一聲大喝,黃友仁的嗓音都顯得有些尖銳。
齊祥瑞只覺渾身不舒服,他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人,看到這一幕,便覺從心靈到生理的不痛快。
張清風也知道正戲來了。
而此時,那女生突然臉露微笑,如野獸一般嚯然而叫。
“給臉不要臉!”黃友仁手一伸,拍向女生頭頂。
女生啊的一聲大叫,整個人合身撲過來,一口便咬住了黃友仁的手掌。
香火又復旺盛,就像是燒着一張紙,火焰冒起一尺多高。
而黃友仁此時,手掌已經被咬住,不過倒是一時那女生也咬不動,只是臉上的暴戾神情,讓人見之心驚膽寒。
檀香上面的香灰已經有一根手指長短,只是都盤卷了起來,奇怪的不掉落,就像是一個鋼絲圈,將檀香套在zhōngyāng。
“滾開!”黃友仁又是一聲怒喝,右手一個掌刀劈在女生脖子上。
女生吃痛,鬆了口。
可是剎那間,那女生又撲了上來。
“怨氣好大。”黃友仁嘟囔了一聲,身體卻是向後退了一步。
這些修成的,畢竟不是正仙,看到對方太厲害,黃皮子的生xìng作祟,便萌生了退意。
張清風眼裏jīng光一閃,低聲道:“還是我上吧,這仙家怕是不行了。”
齊祥瑞一愣,果然見黃友仁身體一震,整個人臉sè迅速的蒼白起來。
“對不住了,這個太厲害,仙家不肯損耗,我也是沒有辦法。”黃友仁低聲的說道,但看到了香爐里緩緩降下的火焰,又說:“但是仙家也是欠了我一次,看這香灰,怕是成正仙之前,要一直出馬在我身上了。”
齊祥瑞心中愁悶,正待說話,卻見張清風一步走前,將已經快要燒完的檀香按倒在香爐里,自己從包里掏出了三根香。
點燃了檀香,張清風三指捏香,暗含一氣化三清之意。
“吾將祖師急往蓬萊急召蓬萊火速到壇倘或遲有違上斗咒。”張清風一氣吐出,嗓音嘹亮,直達上天,正是道家開壇咒。
“無量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
佛門有獅子吼,道家自然也有鎮魂吼一類的吼功。
就在這一聲吼出,張清風臉頰上頓時一涼,腦海中太極八卦圖再次浮現出來,圖邊上那個山字微微發亮,並在山字周圍出現了一圈小字,其中咒字大亮。
同時,張清風一剎那就進入到入定狀態,天地間那種能量,也極速的湧向身體。
這一聲道號,夾雜着張清風的功力和天地元氣吼出,頓時那女生渾身一僵,整個人就像是痴獃了一般,傻傻的站在當地。
原本齊祥瑞還想要說什麼,但一看這情況,同時感覺到身邊那種yīn森森的感覺似乎是減弱了幾分,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好厲害的小娃娃。”黃友仁低聲嘟囔着。
而張清風卻再次開口,嗓音略顯渾厚,慢慢走進那女生,低聲說道:“我知你身有冤屈,可是天道自然,你既然已死,便不要再去禍害他人,明白否?”
女生尖銳的叫喚了一聲。
張清風一瞪眼,猛地向前一步,大聲道:“一定要我將你就地打散才甘心!”
此時的張清風,就像是一尊神仙軀體,似乎含着無盡的力量。
受過修行加持的人,身上的磁場就會特彆強烈,對周圍的磁場影響也特彆強烈,這就是為什麼有些高僧老道,只是站在那裏,什麼都不做,別人都會自然而然的產生一種信服感的原因。
女生沉默了很長時間,似乎是在思考什麼事情,片刻后,突然雙膝一彎,向著張清風跪了下來。
張清風一愣,畢竟他也是首次開壇做法,以前還從沒遇到過這種事。
但片刻后,張清風還是醒悟了過來,說道:“好了,我給你超度,你的後事,我會囑咐他們幫你做好,那司機也是可憐人,怕是不能為你償命,但是賠償,還是可以多為你要些的,你去吧。”
說罷,張清風輕輕揮手,口中輕念《太上洞玄靈寶無量度人上品妙經》。
“……
說經一遍,諸天大聖同時稱善,是時一國男女聾病,耳皆開聰。
說經二遍,盲者目明。
……
說經九遍,地藏發泄,金玉露形。
說經十遍,枯骨更生,皆起chéngrén。
是時,一國是男是女,莫不傾心,皆受護渡,鹹得長生。
……”
耳中聽着這肅穆的聲音,齊祥瑞只覺身體無比舒暢,看着面前默默誦經的張清風,竟然有一種想要膜拜的衝動。
而那一邊的黃友仁,竟然已經跪拜了下去。
口中喃喃的說道:“謝師父為我度,這一篇經文,平添數百年修行。”
念完經文之後,張清風身體一直,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念經要進入功態,以入定入靜,一心向道的境界去念,所以對於周圍發生的事,張清風是全然不知,他的眼中,只有面前的女生,準確的說,是那一股不願離去的怨氣。
那怨氣卻突然化作一道氣流,衝進了張清風的腦海,彙集進了太極圖中。
“媽呀!壞事了!這下要把自己超度了。”張清風心中大驚,差點嚇得跳起來,但內觀己身,卻發現那已經變得有些昏暗的咒字,如今又有些許亮光了,這才漸漸安心。
又為那女生念了三遍安神咒,那女生才緩緩睡去,臉上有着微笑。
而此時,一片寧靜,朝陽初起,天地間,一片陽光。
“起來吧,這也是我的功德,嘿嘿,第一次做法,好有感覺,哈哈。”張清風看到黃友仁還跪在地上,連忙扶了起來,同時卻對自己身上的變化感到更加好奇。
“對了,那女人的後事你要安頓一下,應該可以吧?”張清風問道。
黃友仁點點頭,開口道:“這個沒問題,我開着武館,在燕京這片兒還能吃得開的,這都是小事,對了,有時間來武館玩,指導一下我的徒弟徒孫們。”
安頓了這些,張清風也有幾分疲勞了,便告辭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