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話：希望不在
雨過天晴，晴空萬里，溫暖的陽光普照在每一個人的臉龐上，艾爾諾等人的臉龐上出現了前所未有的興奮與笑容，一掃之前的陰霾，不僅僅是勝利帶來的榮譽，更是有可能獲得自由的獎勵。
所有人都在慶祝艾爾諾的力挽狂瀾，除了那個瘋子，他一言不發，他的眼睛佈滿血絲死死的在身後凝視着艾爾諾，由於他是個瘋子，精神十分不正常，所有人不知道他此時在想什麼，嫉妒？還是憎恨？
誰也不在乎，誰在乎一個瘋子？如今艾爾諾才是最為亮麗的主角，想必今後的地位將節節攀升，再不濟也絕不會再是一名奴隸。
在那精靈宮殿下，一大群衛兵已經列隊等候着那勝者的到來，而萊恩領主竟親自在宮殿大門外迎接，這也許對精靈來說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但他們是奴隸，再怎麼有功也不會使一名領主級別的領主親自來恭迎。
唯一的可能只會是萊恩實在太高興了，高興的忘乎所以，高興的現在不在乎階級，這也對，萊恩可是人生中第一次贏了那個讓·愛德斯，頭一次在他面前感受到勝利的喜悅。
要知道在世界歷史上，能獲得精靈如此優待的人類奴隸，他們幾個倒是頭一個。
行走於歡呼中，沐浴在榮光里，此時的他們意氣風發，在其他人奴的震撼的目光中走向了那宮殿之上。
萊恩領主先行一步入了那大門，其餘眾人也只得在門外等待，就在等待的時候，讓艾爾諾看見守門的衛兵很像一個人，他瞬間反應過來。
“提亞烏斯大人。”
那名精靈衛兵聽后微微顫了一下，除此之外並無其他反應，雖說提亞烏斯現在無法對於艾爾諾有任何行為，但還是輕悄悄的抬了下大指姆，艾爾諾則以微笑回應，內心感激着他這一切的教導。
“此等恩情，我又怎能相報。”
艾爾諾內心感激不已，他想感激提亞烏斯做的一切，但又沒有什麼可以回報的，畢竟自己還是個奴隸，自己都是他人之物怎可能有機會去回報他人。
在宮殿門外，艾爾諾等五人陸陸續續被叫了進去，領取着屬於自己的賞賜，第一個人帶着興奮與激動進去，不出所料的帶着極度高興的臉龐走了出來，甚至頭腦都有點神志不清，當眾人詢問他的賞賜時，他回答了他們都所渴望的東西——自由。
眾人睜大了眼睛，滿臉的不敢相信，像是中了頭獎一般高興的手舞足蹈，這也對，畢竟這幾百年來人類能夠脫離奴隸身份的怕是只有他們幾人。
第一個人走了，被衛兵帶了下去，聽衛兵說是要將他帶離精靈境外，因為精靈國境不允許沒有證件的自由身份的外族人存在。所有人只覺得這是件正常行為，他們都十分能接受，畢竟誰不想早點離開這個曾經奴役過他的國度。
接下來是第二個，第三個，但輪到那個瘋子時他卻是滿臉愁容，他不悅的走了進去，過了許久才慢哉哉的走了出來，這次卻不是士兵接送，竟依舊是他的那個教官，那個教官依舊是對待奴隸的方式對待他，就好像……他沒有要求自由，依舊是個奴隸。
艾爾諾看不穿他，因為他就是個瘋子，艾爾諾疑慮的望着他，他也正好撇過目光盯着艾爾諾，二人四目相對，只見那瘋子笑了，邪祟一般的笑容，並開口說道：“我會等着你的到來。”
那話語說得艾爾諾毛骨悚然，等那瘋子離去心中都還有忌憚，頓時他有一股不好的感覺，說不上來也感受不了，
就是一種奇怪的不詳感，艾爾諾只當那是被瘋子那捉摸不透的性格影響到了，也就沒有放在心上。
“人奴艾爾諾進殿！”
一聲吆喝之後那大門終於被緩緩打開，艾爾諾終於能踏進那代表着他希望的殿堂之中，他只想着日後自由快活，與海蓮娜相伴一生，如今，夢想終於得以實現。
他的自由，他的幸福，他的海蓮娜。
宮殿內，兩旁衛兵護隊，萊恩坐於銀座之上直視踏門而來的艾爾諾。
艾爾諾跪拜於地，向他現在的主人說出着祝賀勝利的話語，他明白，這場勝利的根本就是屬於他的主人萊恩的。
“你很機靈，也很勇武，人奴，你今日真的讓我刮目相看。”
“感謝主人的讚美。”
萊恩從銀色寶座上站立起來，大手一揮的說道：“為了褒獎你的勇氣，我決定給予你自由，但這並不足以匹配上你的功勞，所以我想……給予你榮譽精靈的特權，如何？”
榮譽精靈一詞一出底下衛兵皆驚，甚至有一名衛兵握戟不穩武器掉在地上發出陣陣哐響。
萊恩原以為艾爾諾會立刻欣然答應，但他卻猶豫了，他跪在地上一言不發，過了良久才緩緩開口：“我主，請恕我拒絕。”
“好的，那麼你就是……等等？你說什麼？”
“請寬恕我拒絕，我的主人。”
艾爾諾再說了一次，這一次說的聲音比剛才的大，所以在場眾人都是聽得清清楚楚。衛兵們再一次被震驚了，內心嘲笑着譏諷這個不知好歹的人奴。
“那麼我先問一句，你是否知道榮譽精靈代表着什麼？”
“是的，我主，自由與尊嚴，財富與特權，我將不再是個奴隸而是一名精靈。”
“很好，看來你十分清楚，那麼你憑什麼拒絕！！！”
萊恩呵斥着這個愚昧的奴隸，他實在想不通既然知道榮耀精靈代表着什麼他怎麼能怎麼敢說出拒絕這個詞的？上一個不想要自由的奴隸就在剛剛才出去這個殿堂，原以為不會再有比他更蠢更瘋的物種存在，沒想到這一下子就來了個更猛的。
“請寬恕我，主人，我並不奢求那些權利財富地位，我只有一個要求，那是我今生的夢想，我的希望，懇請主人憐憫，賜予我。”
艾爾諾的表情十分虔誠，他幾乎用着最為卑賤的語氣懇求着萊恩，生怕他說出一個拒絕。萊恩重新坐了下來，他煩悶的看着艾爾諾，最後還是點了點頭准許他說出自己的要求。
艾爾諾磕了個響頭，依舊卑賤的說道：“我與您的一位侍從相愛，她是我的生命源泉，我懇求我主，放她與我的自由，讓她我二人能夠獲得幸福。”
萊恩表情冷淡許多，問道：“就這些？好吧，人奴，誰叫你今日為我帶來了無上榮耀。現在，告訴我，她叫什麼名字。”
艾爾諾大喜過望，心情激動中帶有幾分緊張，趕忙說道：“海蓮娜，我主。”
萊恩思索着自己身旁侍女的名字有沒有叫海蓮娜的人奴侍女，只想了一會兒便放棄了，畢竟侍奉過他的奴僕太多了，精靈都不配他記得又怎麼可能去知道人奴的名字。
“好吧我忠實的奴隸，我會給予你應得之物。”
萊恩將手一撇，叫來身旁的精靈奴僕並細聲安排些事物，隨即那奴僕便是得令的快步走去，留下一殿的人在寂靜中等待。
不多時，奴僕回來了，他的臉上掛着憂愁，他的身旁空無一物，他並沒有帶來海蓮娜，他走到萊恩領主的身邊，將他知道的事情一一稟報。
萊恩領主聽完，表情還是那般冷淡，他不在乎這些關於人奴的事情，只是他又將目光對準了艾爾諾說道：“換一個願望吧人奴，你那個願望我無法再跟你兌現。”
艾爾諾瞪大了雙眼，內心正不斷的發出“不要”的聲音，他慌張的表情已經清楚的展現在了臉上，急切的想要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海蓮娜到底怎麼回事，難道是她不願意跟艾爾諾走？
“我的大人，這是我唯一的願意你為何要殘忍的拒絕。我懇求你，實現我的願望吧！”
萊恩聽完這句話有些不悅，他表情帶着一絲憤怒回復道：“我看起來是像那麼不守信用的精靈嗎？人奴，你要再冒犯我，就算你是今日的功臣也難逃一死！”
艾爾諾不敢再說什麼，他壓制住自己內心的焦慮小心翼翼的問道：“那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竟讓主人兌現不了承諾。”
萊恩也覺得沒有什麼好藏的，便將他所知道的說了出來，這一說便是一個絕對的噩耗。
“那個人奴，名字叫海蓮娜對吧，就在幾天前，她死了。”
一言出來，艾爾諾便愣在了原地，他的頭腦突然模糊，周圍的一切聲音也入不了他的耳朵，他的雙眼瞪大到像要滾出，他的雙腿開始變得軟弱無力，讓他無力支撐着自己的身體。
“這……怎麼可能。”
絕望的消息席捲了艾爾諾的大腦，不過幾個呼吸間艾爾諾突然就暈倒在地。
噗
一桶水澆在了艾爾諾的臉上，突然喚醒了他的神經，他的大腦終於開始運轉，他緩緩站了起來，死氣沉沉的雙眼凝視着領主萊恩，行為再無之前那般恭敬。
“大膽！你……”
萊恩旁邊的護衛厲聲呵斥艾爾諾這種僭越的行為，但卻被萊恩所阻止並默許了艾爾諾的無禮之舉。
“大人，我現在就想知道一件事。”
“說。”
“海蓮娜她……是怎麼死的。”
萊恩突然被問住了，他並沒有立即回答艾爾諾而是猶豫了會兒，作為此城的所有者，萊恩也是不可能有辦法知道每一個精靈的生死的，更何況是一名人奴的死亡，但……就這件事情而言，萊恩突然回憶起了什麼，那海蓮娜的死，他好像還真是親歷者。
此地，萊恩城，是一座醫藥之城，匯聚着全帝國最好的醫生與醫療技術，不然也不可能救活那瀕死的艾爾諾，更是有着各種藥劑的生產鏈與供應源，為精靈帝國提供着龐大的藥劑供應，不然也不可能將珍貴的精靈藥劑奢侈的給予艾爾諾他們訓練療傷。
而萊恩本人，則是一名藥劑研究師，作為帝國最大的藥劑供應商，他必須時時刻刻保持着自己的獨有地位，也因此他必須着手追求對於各種藥劑的研發與改進，但研發與改進藥劑又需要各種臨床試驗來排除各種不穩定因素，但臨床試驗又需要誰來當小白鼠呢？找一名精靈？不，那是違法帝國法的，合法的又極其稀少，因為各種條件限制。那麼找一個各種生理上相近的動物？不，那樣不僅試驗速度慢且依舊可能出現各種問題。
那麼，有沒有一個量大合法且跟精靈生理上十分相近的物種呢？答案是有的，那不就是人類嗎？所以，萊恩經常把自己的人類奴僕強制抓去進行着試驗，各種未經過處理的藥劑往人體內一紮，那便知道這問題所在了，對於有了精靈奴僕還要人類奴僕幹什麼用，這就是答案。
而且很不幸，海蓮娜正是那一堆小白鼠中的一員，而這也正是提亞烏斯說的海蓮娜生病了的由來。
在萊恩的回憶中，幾天前改進一治療藥劑的時候確實對一名人奴少女進行了試驗，結果就是藥劑出現問題，需要再度改進，而那人奴少女，也死於血液緩慢凝固的極度痛苦中，萊恩此刻才得到了答案，那人奴少女死亡之前痛苦呻吟的音調到底是什麼，現在才終於明白過來，那音調像極了三個字——艾爾諾。
對於人奴死亡，萊恩是根本不在乎的，但他又不能親口告訴艾爾諾是自己殺死了海蓮娜導致不能兌現承諾，因為這會使他丟臉，給一個人奴的承諾自己都不能做好，那真會在精靈界中鬧出笑話。
於是，萊恩想了個主意。
“叫門口的那個守衛進來，就應該之前是這個奴隸的教官的那個精靈衛兵。”
萊恩如是命令道。
很快，提亞烏斯便走了上來，他有些吃驚與疑惑的看着那進行着僭越之舉的艾爾諾，以及那雙無神的雙眼。
提亞烏斯走到台下行禮，精靈行禮的方法不同於人奴，他們是單膝下跪。提亞烏斯行完禮后等待着萊恩的指令，他也不清楚萊恩領主叫他所為何事。
“人奴，你想知道那女人奴怎麼死的是嗎？我慷慨的給予你真相，她啊，是被你的教官殺死的。”
萊恩的一席話語讓提亞烏斯與艾爾諾都驚恐萬狀，兩人都處於一種極度的不知所措當中。
“大人，我……”
提亞烏斯不知道萊恩為何意思，但為了自己的清白提亞烏斯還是想要進行辯解，當他抬頭看向萊恩那怒視着自己的雙眼時，他就明白了一切，適時的閉上了嘴。
“衛兵，告訴他吧，是你殺了那女人奴嗎？”
萊恩的提問讓提亞烏斯心中咯噔一下，他明白，這就是一場栽贓陷害，但萊恩是他的城主，他不敢反對萊恩的所作所為，只得應聲回答。
“我想……是的。”
提亞烏斯的回答給艾爾諾心頭重重的劃了一刀，讓他幾乎要崩潰，他原本還不相信提亞烏斯會幹出這種事情，但現在他親口承認了，“真相”就擺在了他的眼前，哪怕是個瞎子也應該看見了。
“怎麼會……怎麼會……怎麼可能是你……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你為什麼要！為什麼？你明知道她是我的希望！你明知道她是……”
艾爾諾撕心裂肺的吼着，但突然想到了什麼，他又繼續朝着陰沉絕望的問道：“是因為我拒絕了榮譽精靈嗎？是因為我沒有按你的要求去成為你的奴隸嗎？！是因為我沒有為你贏得獎勵嗎？！！是因為你覺得海蓮娜她妨礙了我嗎？！！！提亞烏斯！！你回答我！”
艾爾諾聲音越吼越大，-摻夾着憤怒，絕望與悲傷。
“……”
提亞烏斯沒有說話，沒有解釋，他只是靜靜的等待着萊恩領主的命令，等候着他早點讓自己退下。
“為什麼要殺了她，提亞烏斯！！她是我唯一的希望啊！她是我活到現在唯一感受到的光啊，你為什麼要無情的將她剝奪，錯的不是她啊，你該殺的，應該是我啊！！！”
艾爾諾依舊自顧自的吼叫着，整個大殿都充斥着他的怒吼，即便是這樣，提亞烏斯也沒有作出任何回應，正當艾爾諾依舊想要追求一個回答時，萊恩卻示意讓衛兵控制住了正逐漸發狂的艾爾諾。
“冷靜一下吧人奴，少一個女人奴有什麼大不了的，現在你應該慶幸，你還有一個能獲得願望的機會，你依舊有獲得榮譽精靈的資格。”
萊恩無情的話語無時無刻不在侵蝕刺痛着艾爾諾的內心，但同時又點醒了艾爾諾，他依舊是可以進行提出願望的機會的。
艾爾諾將那提亞烏斯送給他的劍從腰間拔了出來，那動作引得周圍衛兵都持戟警惕着他，只有提亞烏斯，他不為所動的看着艾爾諾，眼中儘是憐憫。
艾爾諾將劍尖指向了提亞烏斯，他的眼睛流出的淚水摻夾着些血，牙齒咬緊的微微顫抖，眼神中帶着無盡的怒火與殺意。
他憤聲而吼：“我要求與他決一死戰！！！”
昔日愛人，現已命喪黃泉，昨日師徒，如今拔刀相向，因此怨而生的罪魁禍首卻對此毫不在乎，高高在上俯視着這一場鬧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