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清早,林時鹿迷迷糊糊醒來,聽着窗外時不時落下的雨滴聲,她隱約記得昨晚上是下了一場雷雨。
她恍惚間感覺有些不對勁,但要說是哪裏不對勁——她走到房門前,打開房門,就看見全副武裝的壹坐在她門旁,靠着門框和衣而眠着。
林時鹿蹲下來,看着殺手緩緩睜開眼,那張標準的三無臉上完全沒有一點在人家房門前坐着睡覺被發現的尷尬,看見她便眼睛亮了起來,即便是面無表情也蓋不住這雙狗狗眼的燦爛。
真的好像一隻大狗狗……
林時鹿不知道多少次產生了這種想法。
「怎麼了?」林時鹿抬起一隻手做出詢問的手勢。
「因為有個委託,我要去一趟波士頓北區。」壹十分自然的伸出手輕輕搭上她抬起的手心上,他側過身,身體傾靠過來,嘆息道:「不想走……」
壹想鴿了琴酒,但沒鴿成,他被他使命必達的主子親自送到了機場。
「你懂的。」林時鹿拍拍壹的肩膀。
壹垂頭喪氣,他當然懂,只要是接了的任務就一定要認真完成,這就是她一貫的作風。
看着殺手這副蔫蔫的樣子,白髮的偵探抬起虛握的手擋在唇前笑了起來。
「您……」壹眼瞼低垂,「很高興的樣子。」
「既然任務委託的錢都是被打入了這張卡里,那麼還是你拿着比較合適,我生活上開銷完全用不上它。」林時鹿遞出昨天被她收下的那張卡。
壹完全沒有要接過它的意思。
「壹,你聽我說。」林時鹿眸光溫柔,她說話語調一貫是輕軟的,甚至可以說是溫吞,卻並不會讓人覺得不耐煩,就像是不徐不疾輕柔拂過柳枝的清風,很容易讓人放鬆下來去聽她說話。
「它在你這裏才起到應有的作用,畢竟在各個國境行動,金錢的流通和數據是會留下痕迹,這張一卡通就完全不會有那種煩惱,它是能夠保證你安穩的存在,也是我判斷你的行蹤不會被有心人調查出來的底氣之一。」
壹一聲不吭地等着偵探說完話,他能感覺到對方是否還有后話未盡。
「你的強大與我的關心並不矛盾。」林時鹿眉眼彎彎,「偵探式的關心,收下吧?你在外國我們也可以通過手機聯繫不是嗎?」
殺手被說服了,他接過卡,將其妥帖收好,往登機口的方向走了幾步便戀戀不捨地回過頭來看她,看着穿着海藍色長裙的偵探小姐還站在原地。
見壹回頭,林時鹿便朝他揮揮手,對方面無表情的臉上莫名讓她聯想到了貓貓流淚頭,讓她忍俊不禁。
她為什麼要笑得這麼好看?這不是讓人只想要快步奔向她嗎?
——任務都是狗屎。
壹面無表情地心想。
總算讓殺手安安分分的去做委託了,林時鹿放下揮着的手后又忍不住笑了起來,對方太過不情不願的痛苦樣子反而讓她沒了多少不舍。
離開機場,林時鹿沒有直接回家,而是打算去街上一家老牌的甜品店去買那家店的招牌栗子蛋糕,或許是陽光太過明媚,林時鹿抬眸間彷彿以為自己看見了神之子。
白髮紫眸的男人站在行人路的一盞路燈下,手裏捧着一本書正在看着,他的精神狀態看上去不太好,眉眼沉鬱疲憊,他的白髮與她不同,似乎是更偏暖調,或許是因為站在陽光下帶來的感覺?
林時鹿不確定,但對她而言那個人太過熟悉了。
察覺到她的目光,男人抬起頭看來,這一眼就彷彿是跨越了時間,就好像是等待了數載,雙方似乎都在這一刻陷入了不知所措的怔愣。
就在林時鹿無措地主動移開視線,男人大步流星地邁了過來,「露露!」
他的呼喊拉回了林時鹿的視線,對方因為驚喜而閃閃發亮的紫藤色眸子和毫不猶豫跑過來的步伐讓她意識到自己沒認錯人。
「空月!」林時鹿也露出了驚喜的表情。
產屋敷空月衝過來就直接把人抱起來轉了一圈才放下來,他不知道該如何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剛才對方對視的那一刻,他想了很多種情況和可能性。
但最後留在產屋敷空月心裏的只是與失而復得的摯友重逢后難以自已的驚喜……以及不知從何而起的情愫。
產屋敷空月絕非那種以貌取人之人,再美麗的皮囊對於他而言最後也不過枯骨,他想起自己幼時第一次見到露露也不過是在內心誇了一句「很可愛」,真正讓他動容的是女孩所展現的她自身。
再完美的皮囊也不過是能更好的的襯托她罷了。
「太好了……」
「嗯?」林時鹿眨眨眼。
「太好了……」產屋敷空月緊緊抱着懷裏的人,低埋下頭,眼裏滿是悲戚,他沒有勇氣去問這個人這些年是去了哪,但內心已經打定了主意要去一次那個即便是忌日他也不敢二次踏足的地方。
哪怕是不告而別,哪怕是25年再也不願意和沒能救下她的他再有聯繫,這個人還活在世上這一點就足以讓他喜極而泣。
似乎是感覺到了他那份無比真切的喜悅,回過神后,林時鹿也被這份盈滿而出的情感所感染,暫且放下男女之別,回抱住友人。
也正因如此,林時鹿的側耳貼上了產屋敷空月的心口上,就這樣聽了一會兒,林時鹿突然開腔道:「空月。」
被回抱住的產屋敷空月頓時整個人彷彿被定格一般,大腦一片空白。
「你的心跳跳得很快哦。」
「是、是嗎……」產屋敷空月上半身往後仰了仰,「是……吵到你了嗎?」
女子莞爾,「現在最需要在意的難道不是周圍人都在看我們嗎?」
開心過頭了,完全忘記是在大庭廣眾之下了!
產屋敷空月徹底從臉紅到了脖子,他慌忙地放開林時鹿,看着彷彿是在幸災樂禍的笑着的女子,看着她同樣紅透了的耳朵,他嘴角的弧度怎麼都壓不下去,也跟着難為情地笑了起來。
他們就像是彼此的鏡子。
「在等朋友?」林時鹿和產屋敷空月一起走進樹蔭下乘涼。
「嗯。」產屋敷空月彎了彎眉眼,「露露是打算去那家甜品店買栗子蛋糕?」
「對了。」林時鹿對產屋敷空月豎起大拇指,「不愧是我的摯友!」
產屋敷空月嘴角又不禁翹了翹,「露露。」
「嗯?」林時鹿抬頭看向身邊的劍士。
白髮紫眸的劍士咳了咳,有些彆扭地向她伸出手,「今晚一起去看星星吧?偵探小姐?」
林時鹿眨了眨眼,被他彆扭害羞的樣子逗笑了,把手搭上去,「當然可以,誰會拒絕一位這樣的紳士呢,對吧?警察先生。」
「看出來了嗎?」產屋敷空月向林時鹿歪了歪頭,他今天可沒有穿作為公安警察的那身正裝,而且除非是知情人,幾乎沒有人會把他和警察這個職業聯想在一起。
「顯而易見。」偵探小姐自得地抬起下巴,轉而側目睨向他,「你呢?」
「我想理應如此。」產屋敷空月眉眼彎彎,眼裏的笑意就如陽光下粼粼的金波般燦然,「是你的話,一定會是一位比誰都要傑出的偵探。」
「不過你能一眼認出我,還是很讓我意外呢。」林時鹿做思考狀,「明明這麼多年……」
「不管你變成什麼樣。」產屋敷空月突然打斷道,他的眼神那樣的堅定,溫柔得幾乎要將人溺斃,「我都能認出你,你是我絕對不會認錯的人。」
「直覺?」林時鹿挑眉。
「嗯……也有直覺的成分?」產屋敷空月順着林時鹿的話開始認真思考為什麼,「因為你是我發誓過要守護的人啊,像是契約一樣?」
在他6歲那年,為她拔出日輪刀將自己學會的月之呼吸法全部展示給她看的那一刻,劍術的學習對產屋敷空月而言就不再只是不得不學的必修課,不再是因為他天生斑紋所以理應成為強大的劍士。
為了看到她的笑顏而學習,為了他自己的喜悅而練習,為了滿足他自己的想法和慾望而不停歇的鍛煉。
日之呼吸法為了更適合普通人修習經過了初代日呼的修改,變成了神樂舞,產屋敷空月看過灶門家承襲的火之神神樂,是族中長老發現他使用出來的居然是月呼而非日呼后帶他去看的。
她看見月之呼吸法的時候那樣喜歡,如果能為她展示日之呼吸法最初的煌煌之姿,她一定會再次為他滿懷喜愛地鼓掌吧?
在產屋敷空月眼裏,他的偵探小姐就像是暖冬的朝陽,於是懷揣着愛屋及烏的想法,他以積極的態度學會了日呼——雖然那個時候,他失去了自己的太陽。
他的世界沒有了光,於是他便成為了光。
邁出那一步很痛苦,就好像是在把那個使用月之呼吸法的男孩硬生生從他自己身上割裂開來般,但走過來后,產屋敷空月似乎也適應了這份分裂般的痛。
「契約?你也會說這麼幼稚的話啊。」林時鹿眉眼彎彎。
「那你呢?」產屋敷空月輕笑一聲,「還是即便吃撐了也要為栗子蛋糕騰出第二個胃的偵探小姐?」
「咳。」被戳中了的林時鹿鎮定自若地目移,將視線從公安好看得一塌糊塗的笑臉上挪開。
作為女性,17林時鹿絕對不矮,但是在18的產屋敷空月身邊就差了那麼一頭,不過二人並肩站在一起的契合感是旁人難以插入的,尤其是在男方溫柔托起女方的手的時候,簡直就像是電影裏的畫面穿***了現實。
鳴瓢秋人覺得自己可能不得不做這個惡人,因為他的親親老婆和女兒正在家裏等着他帶產屋敷空月過去吃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