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甩鍋
為馮春黛說話的百姓越來越多。
他們從事不關己的看客,意識到這件事確乎干繫着他們各自的利益,不由緊張起來。
兔死狐悲,物傷其類,誰能確保自己不會是下一個「馮大夫」呢?
這一場面倒是馮春黛沒有料到的。
高堂之上的幾位大人物見狀,神色各異。
刑部尚書反應還算平淡,大理寺卿徐元吉面露詫怒之色,左都御史則是微微眯眼打量。
旬陽王妃不可置信地瞪着那些圍觀的百姓,聽着耳邊大言不慚的叫囂聲,她徹底出離憤怒了。
這些卑賤的泥腿子居然在為馮春黛說話!?
「你們放肆!」她顫着聲音怒吼道。
可她一個婦人的聲音總歸是壓不住,還是刑部尚書重重地拍了拍驚堂木,沉聲道了一句,「肅靜。」
再加上兩側衙役們漫長的「威武」之聲,百姓們才終於緩緩安靜下來。
旬陽王妃重重地喘着粗氣,胸脯起伏不定,被氣得連飲了兩碗茶水才逐漸平息下來。
在她身旁,遞完茶水的蕭煥眸色暗含凝重地觀察着局面,隱隱覺得,旬陽王府這次,好像真的踢到了一個鐵板,還是燒紅的。jj.br>
一個普普通通的婦人,居然能攏聚這麼多的民心。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蕭煥迅速否決。
他恍然驚醒。
不,這哪是一個普通的婦人?
分明是挺着肚子的孕婦形象太容易給人造成軟弱可欺的假象!
此刻他忽然想起了義父臨終前的遺言。
義父那麼急切想交代的,莫非是馮春黛不能……
死?
蕭煥並沒有來得及想太多,因為就在這時馮春黛再度出聲了。
她之前眼眶就有些紅,此刻順理成章地掉下幾滴眼淚來更是再無不妥。
馮春黛開口的話是對着旬陽王妃說的,字字真誠,「王妃與其被人當了刀子,不如仔細想想其中的古怪。」
「古怪?」旬陽王妃下意識地就想皺眉。
馮春黛點頭,神色認真,一副掏心掏肺替她分析的模樣,「誠如王妃所言,我和夫君不過兩個小民,我還大着肚子,卻能從火場裏逃出來,世子攜帶一百精兵,反而葬身火海,這未免太不應該了。」
「這還用你說!」
旬陽王妃語氣依舊不好,但在這一刻,她已經不知不覺走進了馮春黛的邏輯。
馮春黛微微抿唇,視線掃了一圈,最後越過巴巴等着她下文的旬陽王妃,鄭重其事地落在刑部尚書身上,擲地有聲地說道:
「實不相瞞,尚書大人,民婦和民婦夫君在扶陰山中曾聞到過一股濃郁的酒味,我懷疑,這場山火,實則是有人蓄意為之!」
突然響起的這番話宛如炸雷一般,扔進了平靜到近乎凝滯的水面。
不是天災是人為?
僵局驟然被打破,除了她以外的所有人對此都始料未及。
在她說出酒味兩個字時,蕭煥的心臟便咯噔一下,等到她最後一個字說完,無人注意處,蕭煥的後背已經起了層冷汗。
只是他還算能鎮定,神色並未有異。
旬陽王妃則是當即怔住了,如夢初醒地睜大了眼睛。
刑部尚書道:「這場山火的確來的突然。世子帶着一百精兵卻無一人逃出,也確實不應該。」
旬陽王妃的心態已經慢慢從「要拉馮春黛給妄兒陪葬」,到了現如今的「要查出害死妄兒的真兇」。
而蕭妄這人,樹敵頗多。
這事要查清楚,需得費些時日。
再加上真兇蕭煥平時樹立起來的形象,活脫脫是一條指哪咬哪的忠犬,所以旬陽王妃暫時還真不會懷疑到他身上。
刑部尚書看了一眼左右兩位同僚,見兩人都不打算說什麼,便從簽筒里扔了一枚令牌出去,正色宣佈道:「此案,嫌犯作案證據不足,暫時取保候審。」
圍觀的百姓聞言,都情不自禁歡呼起來,少不得對明鏡高懸的尚書大人吹了一波彩虹屁。
這不僅是馮春黛的勝訴,在某種程度上來講,也是他們這一群體的一場小小勝利。
馮春黛沒想到自己準備的後手連用出去的機會都沒有,事情就這麼解決了。
這裏面有兩點她沒有料到,一是刑部尚書的秉公執法,甚至隱隱對她還有些照顧……
二則是,民心向她。
走出衙門的時候,她終於長舒了一口氣,呼出了連日以來積壓在心頭的鬱悶。
四月里的天氣正好,惠風和暢,頓時覺得靈台都清明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