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昭昭日與月15

「不過是添些彩頭而已，何必那麼緊張？再說了，宮中何人不知曉，儲妃手頭不寬裕，又沒讓你出錢，瞧把你心疼的，好像沒見過世面似的！」

何昭君剛走到桌前坐好，便聽到五公主陰陽怪氣地內涵太子妃。而太子妃一臉難堪，也沒人為她說話。

何昭君輕輕地嗤笑了一聲。這些公主們，沒有一個當得起公主這個名號。儲妃呢？瞧着一副柔弱委屈的樣子，背地裏卻是個狠毒陰暗的。惡人自有惡人磨，她們幾個，誰都不是什麼好人，還是離遠些罷。

唇槍舌劍一番，幾人才在二公主的呵斥下安靜下來，專心看比賽。

不多久，程少商和樓垚也過來了，坐在何昭君旁邊。她朝她們禮貌地點點頭，又把目光轉向了場上。

萬萋萋和程姎也坐了過去，幾個人嘰嘰喳喳不知在說些什麼，笑得前仰後合。

正說著，另一側的王姈和樓縭氣勢洶洶地走了過來，一看就不懷好意。朝隔壁桌的女娘使了個眼色，那兩人趕緊起身，把位置讓給了她倆。

王姈一邊拎起裙擺坐下，一邊意有所指地說道，「某些女娘真是顏面也不顧了，專喜歡往兒郎多的地方湊。」

「你說什麼呢？」萬萋萋也是個火爆脾氣，轉身就質問王姈，「自己不也跑過來湊熱鬧嗎！」

「那能一樣嗎？王家阿姊的阿父可是車騎將軍，這段時間一直跟着將軍練騎射呢。今日啊，是來比試的。」樓縭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替王姈出風頭，「不像某些人。」

「某些人什麼啊？」萬萋萋反問。

「某些人霸着個郎婿不撒手，不過是昭君妹妹不要的罷了，倒跟個寶似的！」王姈陰陽怪氣道。

何昭君端茶的手一頓，她不過是看個戲罷了，怎地扯到她身上了？不過王姈這話，也着實難聽了些。

「你！」程少商聽見王姈出言侮辱樓垚，也坐不住了，「安成君大義，成全我與阿垚，怎麼到了王家娘子口中，就成了嫌棄阿垚瞧不起人了！莫不是王娘子覺得安成君是個趨炎附勢驕橫跋扈之人？」

「我，我說的是你，何曾提過昭君妹妹！」王姈連忙解釋，看向何昭君。

何昭君無奈地嘆了口氣。這王姈，委實無腦了些。一心只有些小女兒家的攀比虛榮，總愛找程少商的麻煩。從前自己雖不曾與她們一起找過程少商的麻煩，但總歸有幾分交情，她們也不曾怠慢過她。

「王家阿姊，程娘子與樓公子兩情相悅情投意合，聖上又有成人之美，已親口允了兩人的婚事。以後這種話，還是莫說了，以免冒犯了聖意。」何昭君說道，這王姈仗着自己的身份橫行霸道，遲早要吃虧。

「我……」王姈說不出話，畢竟聖上兩個字，足夠有威懾力。

何昭君面無表情，也看不出是何意思。自從何將軍父子去后，何昭君就像變了個人似的，也不與她們這些貴女往來，整個人也冷冰冰的，有種陰鬱的氣息，王姈也不敢與之爭論。

程少商朝何昭君投去了感激的目光。何昭君只是微微點了點頭，自己也不是要為她出頭，只是，刀都架在了脖子上，哪能不開口？

倒是一旁的樓縭替她打抱不平起來，「既然與我堂兄定了親，那就恪守女德，少出來丟人現眼！」

「阿縭！」樓垚喝道，「少商是你未來堂嫂，怎麼說話的！」

「我可沒有這樣的堂嫂！」樓縭把頭轉向一邊，不屑地說道。

再往下，不過又是些無謂的爭執，唇槍舌戰，你來我往。

最後，萬萋萋受不住激將，與王姈上場比試去了。

而後，袁善見來了。他依舊拿着他那把羽扇，風度翩翩，公子如玉。

不過說出的話卻不怎麼好聽，「程娘子真是走到哪兒都能成為焦點，還能讓大家惡語相向大打出手呢！」

「善見兄，是王家娘子和阿縭她們先挑釁的。」樓垚為程少商辯駁。

「阿垚，別理他！他有毛病，我們看看萋萋阿姊是怎麼贏那王家娘子的！」

說完，兩人看向了賽場上。

何昭君看着一向能言善辯的善見公子被程少商懟得無話可說，覺得真真是有趣。愛而不自知，明明關心，卻總是要口出惡言。連一向的風度氣度也不要了。可見這情之一字，當真是毒藥。

程少商轉頭見袁善見還待在這裏不走，故意朝着那些貴女大聲說道，「袁善見公子！」

聞言，一大群女娘瞬間蜂擁而至，把袁善見圍在中間，嘴裏不停的囔囔着，「袁公子！袁公子！」

袁善見躲避不得，瞪向程少商。

程少商心滿意足地笑了，轉頭同樓垚說話去了。

何昭君看得發笑，程少商這睚眥必報的性子，也當真是有趣。

看了一圈四周，眾多女娘擠在一處，吵鬧不已，她默默站起了身。

吩咐阿滿去找陸燦他們，一道看好小公子，一個時辰后便回營帳。自己循着小路往後山走去了。

後山空氣清新，偶爾還能聽到幾聲鳥鳴。在大道上時，還能看見陽光，萬里晴空，暖烘烘的。待走到小徑上時，樹蔭遮蔽，還有些涼爽。偶爾有風吹過，讓人心曠神怡。

自馮翊郡之事後，何昭君第一次體會到舒適的感覺。她沿着小徑慢悠悠地走着，細細感受着這難得的愜意。

只是不巧，一轉彎迎面碰上一人，何昭君覺得，大概是出門沒看黃曆。

「凌將軍。」何昭君避到路的一側，給凌不疑讓路。她也不知道，怎麼在這裏就碰上了他。

「安成君，怎麼在這裏？」凌不疑穿着一身黑色勁裝，看着眼前的何昭君，沉聲問道。

感受到凌不疑身上那股壓迫感，何昭君回道，「這後山風光無限，隨便走走罷了。」

「哦？是嗎？」凌不疑審視着何昭君，似乎在思考何昭君口中的話有幾分真幾分假。

「方才在班候準備的場地上看他們比賽，覺得有些無趣，便出來走走。凌將軍此刻若是前去，應該還能趕上王娘子與萬娘子的比試，我出來時她們剛開始比試射箭。」

雖不知凌不疑在懷疑什麼，但自己說得這樣清楚，總歸沒錯。

見何昭君說得有理有據，是非真假他回去一問便知，料她也不敢撒謊，便開口道，

「後山人少，安成君還是小心些為好。」

「多謝凌將軍提醒。」何昭君抬頭，皮笑肉不笑地表達着謝意。

凌不疑沒有再說什麼，闊步回營地了。

被凌不疑壞了興緻，何昭君本想回去，但轉念一想，憑什麼要因為他擾了雅趣呢？好不容易透透氣，斷然沒有半路折返的道理。

她繼續往前走着，直到看到迎面而來的兩人時，她才明白凌不疑剛才的審視與懷疑從何而來。

想要躲避，但一條筆直的大道，對面兩人也瞧見了自己，無處可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