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昭昭日與月14

何昭君的日子開始忙碌了起來。

她為何煜請了夫子和武師，讓趙啟同他一起上課。

她自己呢，也是宵衣旰食忙得腳不沾地。

每天早上不到辰時便起身，在院子裏鍛煉筋骨，扎馬步，打拳。隨時腳上手上都綁着沙袋，她要鍛煉自己的體格，要把武藝揀起來，身體素質首先得提高。若還是一副嬌滴滴弱不禁風的樣子，日後如何策馬射箭，帶領部曲呢？

用過早膳后，她要跟賬房管事學習治家理事，了解府上的大小一應事務。午後，會睡上一會兒，然後處理武曲那邊的事情。制定軍中的訓練計劃，了解田莊的盈利和情況。

傍晚陪着阿煜一起用膳，偶爾會抽查他和阿啟的功課。而後便回到自己院子裏，躺在椅子上看會兒自己感興趣的書。有時候是兵書，有時候是農書，有時候是雜書。日子雖忙碌，但也充實，竟讓她生出一股不切實際的踏實感來。

月末的時候，宮中來旨，准安成君帶着幼弟一起隨行去塗高山祭奠。

怎麼說，安成君現在也代表着何家，何家現下只余姐弟兩人，聖上也不會因此就忽視了何家。更何況，馮翊郡之事才過去不久，更不能薄待何家。

於是，何昭君帶着阿煜，阿啟和陸燦一起去了塗高山。隨行的車隊很多，排成行列，何昭君估摸着，都城裏的世家大族還有各位大臣，基本都去了。

祭天大典上，聖上皇后，越妃，皇子公主們，還有那些王公貴族們，平時不輕易得見的，都露了面。

何昭君站在底下遠遠的看着，跟阿煜介紹着關於祭天的知識，禮儀和慣例，也一一介紹了台上那些人。早些了解，總歸是好的。

祭天大典后，聖下准許大家自由活動。

班候在後山備下了騎馬射箭的場地，邀請年輕的公子女娘們去玩。何昭君知道，班候是想把自己的曾孫班小候介紹給大家。她記得上一世，班嘉好像是和程少商的堂姊程姎在一起了。

她本不是很感興趣，但是看着興緻勃勃，看哪兒都好奇都新鮮的何煜和趙啟，她不得不去了。左右都出來了，便讓他們玩得痛快一些，見見世面也是好的。

「一會兒場上騎馬射箭，你們看看就好，可不許亂跑，小心傷着。也不能橫衝直撞，小心衝撞了貴人。」何昭君交代道。

「知道了，阿姊。」何煜乖乖地應着。

「記住夫子和阿姊教你們的禮儀，要懂禮知道嗎？」

何煜和趙啟點了點頭。

「陸燦，一會兒看好他們倆，別讓他倆亂跑。」何昭君又轉頭朝陸燦叮囑道。

「是。」

交代了一番，幾人才往後山走去。

塗高山後，演武場上，正在進行射箭比賽，一個個公子們都御馬拉弓，對着一排排靶子大展身手。

看台上，坐了許多貴女女娘，正中間的，是幾個公主和太子妃。

阿煜剛看見演武場，就興奮的不行，一臉神往。何昭君見了，也不拘束他，只是囑咐了幾句，讓陸燦跟着他們去了。

剛轉身準備往看台上走，便與說說笑笑着一同走來的程少商和樓垚碰個正着，臉上的笑甚至都還沒來得及收回。

三個人都有些意外。程少商和樓垚看着何昭君，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程娘子，樓公子。」何昭君主動朝兩人點點頭，打了招呼，便準備轉身離去。

「安成君，等等！」

不想卻被叫住了。

何昭君轉過來，不知道要他們要說些什麼。

「此處人多，可否借一步說話。」程少商說道。

看着周圍那些人若有若無打量的目光，都城中前陣子茶言飯後八卦中心的三人站在一處，確實有些招眼。何昭君也沒反駁，抬腳跟他們走到了一旁。

「你們想說什麼？」何昭君問道。jj.br>

程少商和樓垚對視了一眼，還是程少商先開了口，「安成君，多謝你成全我與阿垚。」

何昭君不甚在意的笑了笑，「你們情投意合，我自不會橫插一腳，我也是為了我自己，不必言謝。」

「話雖是這麼說，但還是要謝謝你。若你以後有需要幫忙的地方，我們定不會推辭的。」程少商道。

「是的，昭……安成君，若你有需要，我與少商定會盡我們所能幫你的。」

何昭君看着樓垚，這個上一世她共度一生之人，這一世青梅竹馬之人，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

從前自己待他並不好，多是指責呵斥，雖是希望他能上進一些，可到底還是傷了他。他對自己有諸多怨懟，喜歡上程少商，她也無話可說。

但，父兄對他卻是真心實意的好，把他當做親子親弟一般。可父兄故去后，他不曾問過他們半分，他一心只想着不能與程少商退親，一心只想着她壞了他們的姻緣。可自己與他，就算沒有男女之情，可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總有幾分吧？

但，沒有。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桿秤，孰輕孰重，孰是孰非。他選擇了他認為重要的程少商，放棄了他與何家的情誼，這是他的選擇，她無權置喙。可，這麼多年的交情，到底是到頭了。

如今，她不怨，也能與他們心平氣和地聊上幾句。可他們之間，已經沒有什麼情誼可言了。

「謝謝你們，但是不用了。」何昭君婉拒，看着面面相覷有些無奈的兩人，她接著說道，

「你們成親之時，我來討一杯喜酒喝就好了。」

「那好，你一定要來啊！」程少商朗聲道。

看着眼前明媚的少女，何昭君不由得想到上一世的程少商。現在的程少商，沒有與凌不疑一處，沒有進宮學禮儀，也沒有經歷那難熬的五年。

如今的她，還是一株肆意生長的野草，桀驁不馴，自由自在。雖然禮數不太周全，但天真爛漫，愛憎分明。

看着兩人站在一處，何昭君竟然覺得，還挺般配。

樓垚有一顆赤子之心，善良溫順，也因為程少商而變得勇敢，開始反抗。而程少商，因為樓垚體會到了全心全意的偏愛與堅定，知道了自己也是值得被愛的。

他們，確實很般配。

今後，自己與他們應該不會再有什麼交集。但，還是祝你們幸福。

何昭君在心裏默默說道，然後轉身走向了看台。

這一世，他們不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