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斗獸

第33章 斗獸

“……謝謝。”雖然不知為何面前這個衣衫不整的傢伙沒有沾染上絲其城的瘋狂,可是他的麻木卻使得虛妄感到無比舒心。

虛妄環視着周圍,陰暗濕冷的監牢裏,一旁放着乾草,再往裏看去就只剩一片黑暗。

貝理雅還是這麼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眼神有着好奇和隱含的遺憾,他背後的光亮將他輪廓投到虛妄身上。

虛妄的口鼻邊蔓延着腥臭腐爛的氣味,這讓虛妄感到極其的噁心。

她抬頭,整理衣物的同時看了眼貝理雅。

他的面目有着不少疤痕,面部的毛髮顯得他看起來無比憂鬱和老陳,不過他的身軀還年輕着,同樣也有不少疤痕,這讓虛妄情不自禁問了一句:“為什麼穿成這樣?還搞得一生是傷?”

“……潛規則,這個娛樂項目需要我這樣。傷是我自己弄得,為了符合自己的角色。”貝理雅的瞳孔是褐色的,看起來卻像是深黑色。

“呵,感謝你的回答,你會是個好狗狗。”虛妄並沒好氣。

他清楚,虛妄自己本是無辜,他卻沒有任何幫助,即使態度不錯也不值得表露好心。

虛妄這時才感覺到自己的背包丟了,她壓制着慌張在肩膀上摸索着,空無一物。

“貝理雅先生,我的包裹呢?”

貝理雅還是這麼看着她,眼神絲毫沒有變化,語氣也同上。

“我並不知道,只扣押了你的令牌。”

“……”優勢不在我方,就算他說的是假話也沒辦法去逼問,虛妄作罷,開始起身喊道:“小璃?”

沒有回應,虛妄不甘心地又大喊,貝理雅忽然咳嗽了聲:“他沒事,就是睡死了過去。不要叫嚷,你驚動了‘它們’。”

“?”虛妄不滿地瞪了他一眼。

你讓我不說就不說了?那我豈不是很沒面子。

這麼想着,虛妄舉起了手臂,正準備擊打欄杆製造噪音去驚醒瓊璃時,這個空曠的房間傳來了第三人的聲音。

虛妄的動作瞬間凝固,她也聽見了那個聲音,從貝理雅背面的牢房裏傳來。

“嘻嘻……”對面牢房傳來了尖銳的笑聲,同時還伴有爬行的聲音。

聽着像是孩子的聲音,空靈又詭異。

“……你們把孩子也放到這裏?這裏不是斗獸場嗎!?”

這不詳的笑聲使得虛妄頓時不敢輕舉妄動,貝理雅回頭看了一眼,又轉過頭來。

他起身,這時虛妄才知道他的高大。

全身的肌肉鋪蓋着傷痕展露無疑,年輕的軀殼卻顯不出朝氣蓬勃。

貝理雅沒有回復虛妄的問題,而是自顧自地說:

“出來吧,下一個就是你去比賽。”

虛妄聽着這番話無比惱火,這完全是不將他人的主權當回事。

這裏沒有仲裁人的嗎?

第一次,虛妄如此期待仲裁人的出現,她看着貝理雅從身後的桌子上拿起鑰匙,幾步跨過來向著皺眉的虛妄點頭。

再一手捏住一把鑰匙,捅入框住虛妄的牢籠的鐵鎖。

金屬碰撞的聲音無比刺耳,再是開鎖的聲音,伴着瓊璃在隔壁輕柔的呼吸聲。

鐵門的鎖哐當一下開了,貝理雅用爪子握住鐵門,迅速朝着他的方向翻來。

“……我再重申一遍,我是人,不是動物,這裏的仲裁庭呢?”虛妄看着他一氣呵成的動作和朝着自己打開的大門來了骨氣。

貝理雅還是靜靜地看着她,嘴裏吐出濁氣,

沙啞地回復:“你並不是從大門來的。”

“那又怎樣?”

“……歡迎來到絲其娛樂城。”

樓上又是一陣歡呼和震動,這讓虛妄總是以為這裏要塌。

貝理雅見虛妄不願行動,又看了看他身旁愈發明顯的光明,他不再等待,而是衝擊牢籠里,探出危險的爪子一把抓住虛妄的手臂。

“別碰我!”虛妄的情緒被這一番行動激地失控,掌中迅速攀上黑煙,徹底包裹住貝理雅的手臂。

火焰的灼燒使得貝理雅本能地撒手,他痛苦地嗚咽了一聲。

趁着這個空隙,虛妄一個閃身逃出了牢獄,暫且顧不得瓊璃,她得先逃出去。

她跳過桌子,無數的牢籠都開始躁動,似乎在恭喜着虛妄。

虛妄不斷逃,她鑽進一條小道,那是出去的唯一道路。

眼前的昏黃漸漸消逝,代之以希望的曙光,就在那光華逐漸延伸時,虛妄眼前忽然一黑,腦袋一痛,貌似撞上了什麼東西。

虛妄揉着腦袋,不服地抬頭。

那高大的身姿和擦得發亮的皮鞋,虛妄有了不好的預感。

“呦,小野貓。”白日的音色極其好辨識,他一開口就讓虛妄全身緊繃。

那曙光只是白日手中的煤油燈,他正穿着禮服朝着這裏走來。

不妙!虛妄想要逃走,卻又被白日一把抓住了胳膊。

“喰……額……”躁動的心臟忽然湮滅,無限的寂靜擠占不安。

虛妄只感覺面前的光景暗了好幾個調,全身無力。

她的雙腿支持不住她搖搖晃晃地身子,直直向後仰去。

……

虛妄迷迷糊糊間被遲來貝理雅攙扶着,水母頭連着對貝理雅說出了狠話:“如果下次再有這種情況,我就將你化為能源。”

虛妄的腦子還清醒,任何風吹草動她都聽得清楚,可是她卻無法移動,無法操縱身體,只能像果凍般攤着。

貝理雅低下了腦袋,他的眼神投放着暗淡的光彩。

“……我知道了,白先生。馬上就是她上場了,這樣該如何比賽?”貝理雅還是那麼幽幽地說,白日輕蔑一笑。

“‘神經毒素’,功力很少,一會就會恢復,將她直接扔進斗獸場就好。”

“……白先生,這樣不好吧,如果她沒醒……”

“無所謂。”

白日拍了拍貝理雅的肩膀,直直繞過他,走向了牢籠的方向。

貝理雅看着白日悠然的背影和動作,無比悲戚地轉回腦袋,看着無法掙扎的虛妄。

剛想開口,樓上又是一陣歡呼,不遠處的出口傳來了尖銳的笑聲。

貝理雅暗下了眸子,對着虛妄換了語氣說:“擂主賽制。不準使用任何魔法,你要盡全力活下去。”

虛妄的眼角閃爍着淚光,嘴巴木訥地微張着。

心裏柔和地罵道:“*繆塞爾粗口*”

貝理雅再一次回頭看了看白日的動向,深吸一口氣,扛着虛妄快步走到光明的方向。

……

“現在,讓我們歡迎,‘特殊嘉賓’!”復古的斗獸場裏,高枕無憂地看客坐滿席位,主持人站在頂端喜氣洋洋地昭告着。

在歡呼雀躍里,貝理雅扛着虛妄從一個不小的洞口裏探出了腦袋。

人們看見他肩上看起來無比瘦弱的小白貓,歡呼聲更加激烈。

“已經站場十幾分鐘的擂王——血刃!對決壓軸出場的‘特殊嘉賓’,又會是怎樣的鮮血盛宴呢?”

“現在,請將選手派下場地,進行一分鐘的武器選擇時間。”

人們此時安靜了下來,他們紛紛恥笑着看向站在出場處遲遲沒有將虛妄拋下斗獸場的貝理雅。

虛妄朝下的腦袋看見了斗獸場內的地獄繪卷。

整個斗獸場血色瀰漫,無數詭異的屍骨橫斜着鋪在場地上,有的早已風沙成骨,有的還血肉模糊。看得虛妄一陣反胃。

他們真的是拿人和人做對決。一群狂歡的惡魔!

再次,他看見屍骨之間好像還站着一道龐大的身影。

那聲音咆哮着朝着貝理雅這裏怒吼,一石激起千層浪,觀眾席也開始跟着歡呼。

“血刃!撕碎她!!”

“血刃!血刃!”

虛妄想起了“不準使用魔法”這一條規則,再看看那個全身粘着血液的怪物,貌似是個狼人。

虛妄突感完蛋,天生的體質差距就在這,自己又能明顯感受到魔力的抑制,這怎麼比賽。

貝理雅拘謹地看了一眼斗獸場內,他捏了捏虛妄的小腿,可虛妄除了基本的條件反射一點反應都沒有。

觀眾席上的偽君子們開始議論紛紛,而主持人則說:“還有30秒的安全時間,快點貝理雅。”

貝理雅一狠心將虛妄放進手中,儘可能低的將虛妄拋入斗獸場。

短暫的浮空后,虛妄的軀體重重地摔到了那腥氣的地面。

靠,這麼快。

虛妄發了瘋地試圖操縱自己的身軀,哪怕一點,一點都好。

她的目光注意到了不遠處擺放着的琳琅滿目的武器。

那些武器被統一放入架子上,虛妄一眼便相中了一樣奇特的長槍。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甩槍她虛妄可是一把好手。

貝理雅站在場外焦急地望着坑內的虛妄,血刃正拖着步伐一步一步如同索命的死神般朝着虛妄的方向走着。

虛妄的背影吸引了無數看客的目光,他們無比期待這道背影在血色中被撕碎的模樣。

主持人笑着說:“看來其中一個選手已經放棄了,還剩15秒!”

虛妄的手指經過不斷的嘗試,終於可以暫且活動,雖然生疏,但好歹能用。

可是當她聽見主持人的倒計時時,全身都在嘶吼。

魔力根本無法使用,也根本聯繫不上鴉,是這個場地的緣故嗎……虛妄不甘地回想着,她想着自己的過去,自己的輝煌,自己的諾言,和那些已在生命的塵埃里步履岐黃的友人們。

再思憶起繆斯戈爾,蘭科……

在虛妄沉默的背後,血刃走來。

血刃的面目已經完全扭曲,一條條新的傷痕疊在無數的傷痕之上。

貝理雅抱着胳膊不安地看着瘋狂獰笑着的血刃。

這傢伙是一個真正的瘋子,殺人手法無比殘忍,喜歡在勝券在握時做些噁心的事情,造成視覺刺激的同時也收穫粉絲無數。

要用一些形容詞去概括他的話。

他來到這個斗獸場后,每個毛孔是生命的墳場。

虛妄算是真切感受到了死亡的氣息,血刃就蹲在她的身後。

他的鼻子在虛妄的身上不斷細嗅着,像是在尋求什麼東西。

“嗯……”

“你和我是同類人……嘿嘿嘿嘿~”

虛妄的手臂勉強可以晃動了,可離十五秒結束還只剩三秒倒計時。

這樣根本來不及!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我得活下去,虛妄全身的肌肉都在用力,她的眼皮在顫抖。

“三。”

靠!!

觀眾席的人們在齊刷刷地大喊,韻齊得像鐘錶。

“二。”

虛妄嗅到了腐臭的氣息在鼻樑前盤旋升騰,污染空氣。

血刃伸出舌頭在她的側臉處邪笑着跟着倒數。

“小貓,你要臟掉嘍~”

最後一聲,所有人屏息凝神,死神早已就位。

“比賽,開始!”

血刃抬起自己手中的鐮刀,對着虛妄的腦袋,蓄力。

直直砍下,碎石無數。

“哈哈哈哈哈哈哈誒嘿嘿嘿嘿……誒?”當塵埃落定,那個白色的身影卻消失不見。

像是消融在地面般,她躺下的地方,露出了這片地面原本的顏色。

血刃艱難地拔出鐮刀,揮舞一陣,怒視武器架處。

隨後又大聲嘲笑起來。

虛妄抱着胳膊,一瘸一拐地走向武器架,她只能用一隻眼睛看路,像殘疾人一般。

半條命是她最後的機會,如果這次也接連失敗,一切即化為塵埃。

血刃指着她大笑,所有的觀眾都無一不在歡笑,這是一個偽君子的必修課。

虛妄的拖着身軀行走,剛剛的閃避無比勉強,她用可以活動的手指顫抖着捂住自己腰部麻木的傷口。

她走過地方都有一道橙色的痕迹,那就是地面原本的顏色,猩紅是玷污。

虛妄的恢復歸功於地面常年淤積的血液,被虛妄緩慢地吸收的同時補充了不少魔力。

“神經毒素”其實是用魔力去阻斷脊髓的信息傳輸,使得被使用者近乎癱瘓,-不過只要魔力足夠強盛可以突破就解除隔絕。

不過這也讓虛妄有了一絲忌憚。

白日的魔力值好像原比他的要大……可是不應該啊。

血刃吹着口哨緩步搖晃着鐮刀。虛妄不斷躲避腳邊的屍骨,她離武器處還遠,她的速度卻遠遠不夠。

虛妄的腦中一陣風暴,在先前和白日的見面里,虛妄看見過他的魔力條,遠比自己的要低,況且沒有任何源心力。

可自己卻無法逃脫他的魔力封鎖……

難道是自己的實力被削弱了?

不行,了解的還是太少,明明只是陌生人,為何如今卻忽然仇視。

就在思索的時候,一個疏忽,她的抬腳被突出的肋骨擋住。

虛妄冷不丁地摔倒了,肋骨狠狠撞到了突出的骨刺上,扎穿了他的腹腔。

“咳啊!額……”虛妄嘴角溢出血液,龐雜的血液一擁而上。

全場又是一陣嘲笑,他們很久沒有看見過如此滑稽的對決了,他們要看到血流成河!

“殺了她!”

“殺了她!”

“殺了她!!”

不行了,虛妄想要起身,她的左腿已經可以勉強動彈。

可血刃卻從身後一把抓着虛妄的腦袋,將她的腦袋強行搬起。

鮮紅的鐮刀被抬到虛妄的脖頸邊。

“……”虛妄的腦海突然放空,眼前慢慢染上了白色的光暈。

在那無窮的白色中,黑色的羽毛卻緩緩落下。

“主人。”

“需要幫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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繆塞爾的白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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