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繆塞爾
“……還疼嗎?”瓊璃彎着頭看向蘭科,他高傲的腦袋被重重地自責壓下,嘴裏吐露的語句空洞無力,瓊璃從未見過這樣沮喪的他。
瓊璃被這語氣與月的薄涼所浸染,不直覺也攜着默染和無奈頷首。
“……不疼了,之前那什麼城主讓我們三日內離開這兒……大叔,我們……只能分開了嗎?”
最後一句瓊璃停格了幾秒,顯然難以開口,不過蘭科卻沒有反應,畢竟他早已知道,甚至只有兩天的時間。
“蘭科大叔您也不用擔心,虛妄我會看好的。”
蘭科被這話逗得一笑,終於緩和了悲傷的情緒。
“我倒不是擔心這個,唉……”
“只是感嘆啊。我這一輩子如此折騰,最終又留住了誰?無非是挽住了遠方的一縷塵土,和那頭也不回的背影。”
瓊璃靜靜的聽着他訴說,他能聽出他話里的哀傷。
他們相處的時間遠遠不算長,但一切美好卻被濃縮在了這一段不長的時間裏慢慢沉澱醞釀。
如今,一切破碎,旅人終究是旅人,是連風都挽不住的人物。
再反觀,一個神秘又優雅的大叔,嚴肅的外殼是包裝自己脆弱靈魂的枷鎖。
瓊璃曾經常常好奇,繆斯戈爾如果當真是和蘭科長久相處,為何即使離去化為塵土,蘭科也始終無動於衷。
可慢慢的,他理解了,有些痛苦結了疤,只能落在心底,靠時間去修補,靠紅酒去消磨,無所謂是否是過去,是否是未來,蘭科走在當今,也只能給曾經留下一道落寞又堅強的背影。
瓊璃能感覺到蘭科因為繆斯戈爾離去的悲傷,那是隱含的,連紅酒都說不上,只能說是他的回味。
紅酒進口時還有味道,而他這卻味如嚼蠟,可是回甘卻是一致的,細細揣摩,無法言說。
這讓瓊璃也對眼前這個陰鬱的大叔有了更深層次的探索,他不僅有喜怒哀樂,甚至比自己的更甚。
他對於離別的感知更加敏感,隱藏的也更加深遠。
可如今,繆斯戈爾的悲劇又要以另一種形式在另外一個人的身上發生。
縱使蘭科也不可能無動於衷可他也無法做什麼,只能在床頭默默祈禱。
瓊璃越想越敏感,逐漸的,自己心頭也泛起了酸楚,離別的滋味迅速萌發。
蘭科在燭光下搖曳的影子,和瓊璃的挨在一起。他從未有任何一刻感到蘭科如此可靠,興許是終於放下所有成見了吧。
瓊璃不自覺的靠向了蘭科,蘭科被背部輕柔的撞擊震的一顫,隨後緩緩側過頭去看向靠着自己的這個勞累的少年。
那有什麼歧視啊,人類也罷,怪物也罷,只是怒火和不幸的出氣筒,他們卻以羸弱的身體去承受成熟帶來的痛苦,和惡意鍛造的苦難。
蘭科顫抖着長舒了一口氣,儘力遏制眼淚的下落。他已欠了這幾個孩子無數的美好。
“謝了,小子,算我欠你的。”
蘭科第一次伸出爪子揉了揉瓊璃的腦袋,隨即小心翼翼地接住他,將他放在了床上。
再慢慢將他的身子移上去,塞進被子裏。
虛妄睡得大床被塞進了瓊璃,兩人也一同陷入夢鄉。
蘭科靜靜坐回原位,微笑着看着他們,眼裏蓄的已不知是幸福還是疲憊。
虛妄的神情難說是安心,她在掙扎,她必須得靠自己抑制魔力,不過以蘭科對她的了解,她必定可以撐過。
不過再看這個孩子,
心裏卻有了百分心疼,時間已不早,還要和諾妮她們去商討未來的企劃,蘭科默默然地起身去走到虛妄枕邊,將她擊落的被子蓋上又關了窗戶,又輕靜地出去關上了門。
燭火自己焚燒到了盡頭。夜已深。
……
第三次,終於迎來了第三次。
虛妄在意識里,終於又看見了那個夢境空間。
還是那星河璀璨的空間,懸浮的星星和日月繞着自己的頭頂轉了一圈。
虛妄來到了星河邊,她俯身向著星河倒映的自己看去,害怕的黑羽已經消失,一切又恢復了正常。
正當虛妄想要鬆口氣,那星河忽的一陣風颳了掀起一陣波瀾。
等水面再次平靜,鏡中的自己卻變了模樣。
虛妄神色一重,那河面中的自己竟在朝着自己微笑。
“您好呀,虛妄。”那水面的倒影忽然開口說。
“你是誰?”虛妄毫不凌亂地說著,卻引來了影子的一陣竊笑。
那水面猛的放大,虛妄一驚迅速向後一閃,那影子直直衝出了水面,虛妄嚴肅戒備,目光凌厲。
“你到底是誰!”虛妄威懾。
“不,不要急,我的主人。”
“我是魔力的代言,您慾望的實體化。”
“恭喜您發掘出了力量的冰山一角,也恭喜您終於創造了力量的慾望。”
那影子與虛妄有所不同,它已然變成了半面黑鴉半面虛妄的非人物。
此時正悠哉的遊盪在空中,靠向虛妄。
虛妄一發炎火伺候,結果那炎彈卻直直的穿透它的身體,那影子一溜煙的消散了。
虛妄知道它遠沒有離開,而是還在她的附近。
“噓,主人,不要忤逆自己的慾望,我是您身體裏最本質、最純粹的存在。”
那黑影在虛妄身後出現,緩緩抓住了虛妄抬起戒備的手,將她向後扣押,隨後邪笑着貼上她的臉頰。
對準她的脖頸迅捷的一口咬下。
疼痛帶來的絲絲爽感襲來,虛妄卻以不耐煩報之,這種感覺虛妄不想再體會下一次,可還來不及反抗。
虛妄卻只感覺自己腦內迅速湧入了無數記憶,伴隨着什麼脆弱的東西的碎裂。
虛妄看見了屬於自己的,真正的記憶。
她的所有記憶,都是編造的。
她從來不是什麼將軍,那是天神唬人的把戲。
自己是……是……
“主人,您想起了些什麼了嗎?”
虛妄掙脫了黑影的束縛,猛的趴在地上。
“主人,我真沒禮貌,還沒來得及自我介紹。”
“我是您的慾望,可以叫我‘鴉’。”
虛妄一刻不停的喘氣,她實在不敢相信,自己從來不是什麼虛妄……
自己正是,繆塞爾。
準確來說,自己是繆塞爾的轉世。
曾經自己逝去后的一隅亡魂,被天神拾去。
她被放在虛無里,逐漸被黑暗打造成了“虛妄”的身軀。
祂們編造了自己的身份,賦予了“虛妄”的名字。
可為什麼?
隨之而來的是無數的不解。
那些老傢伙為什麼要如此對待自己?
雖然記憶不全,可在虛妄已知的印象里,她幾乎與天神那幫東西沒有過一絲的交集。
不是……竟然自己是繆塞爾,他們將自己拋回自己曾經的帝國卻剝奪了自己的意識……
這到底是要幹什麼??
虛妄找回了部分的回憶,她看見了自己曾經出生時的故事。
自己那時也是人類,被人類排擠,被驅逐到地底陪着這些同樣被驅逐的怪物。
那時的底下腐敗不堪,所有怪物都在為一兩顆食物爭吵,她被困在怪物的夾縫裏艱難生存,常常受到其他怪物的虐待。
不過同時,他也逐漸發現這個地下的空間與上面的有所不同。
貌似是……遠古的遺址?
她開始不斷深入研究這片區域,那時她白日與怪物們廝殺,爭取食物,確保生存的同時鍛煉體魄。夜晚則是苟且到山洞裏,研究變強的方法。
漸漸的,他通過鑽研這片空間的奧秘和研究古遺迹,偶然發現這裏有着極強的魔力底蘊,神聖先祖留下的字跡闡述着無數變強的方法。
她開始學會自主吸收魔力底蘊,並加以運用修鍊技能。
同時因為人類的特性,她同樣可以修鍊源心力,雙雙兩不耽誤。
就這樣,她慢慢在魚龍混雜的怪物中混出了名頭。
自己的實力經過無數的摧殘和考驗的同時,指標性增強。
她的勢力越來越大,無人不臣服於她的源心力之下,而當她的魔力修鍊同樣出神入化時。
所有怪物都一改從前的態度,俯首稱臣。
於是在虛妄後來的帶領下,自己一手創建了第一個底下國。
怪物們歡呼雀躍,就算只是一個小國,他們也為之興奮。
她們趁自己叫“繆塞爾”。
我知道這在怪物們古老的語言裏意為“不敗的帝王”。
而她們一手創建的小國,也以她的名字命名,“繆塞爾帝國”。
慢慢的建立了相關的制度之後,他們開始向著地底的深處探索。
隨即驚奇的發現,古遺迹不止一處,甚至還有很多原著民無所依靠。
虛妄帶領他們走南闖北,拿下小國,收下村落。
“繆塞爾”從此成為了強大的代名詞。
隨着時間的推移,地下所有國家都被繆塞爾吞併。
地下徹底成為繆塞爾的天下。
然而目前記憶卻也在此中斷。
虛妄再一次起身,她眼前的世界又一次的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而如今回到闊別已久的繆塞爾,她內心思緒萬千,匯成一句……
“*繆賽爾髒話*靠!”
“爺一手做大的帝國被你們一手玩爛了??”
生草,還是生草。虛妄邊罵邊無語,這tm還是繆塞爾?
“主人不用擔心,我可以助您取回繆賽爾,讓它變大變強!”
“別別別,我覺得繆塞爾已經沒救了。”
“毀滅毀滅毀滅快快快快快快。”
虛妄實在氣的不行,想起之前自己在自己的地盤還唯唯諾諾的就來氣。
“tm的,怎麼回事。”虛妄忽然解放了所有的性格,現在只想把上輩子沒有罵完的髒話一齊罵了。
真要命了。
鴉在旁邊眨巴眨巴眼看着,虛妄還在憤憤不平。
“主人……天要亮了,我就先……”
“誒誒誒,你回來。”虛妄一把命令它麻溜的回來,鴉不敢不從,擺出一副委屈的架勢。
“那個……你說可以讓我奪回?”
“是,主人。”
“別一口一個主人,我以前當繆塞爾時都聽得反胃了,你就叫我虛妄。”
“啊……虛妄大人。”
“也行,你就說我怎麼奪?”
“衝出去大喊一聲我是繆塞爾?”
“您息怒,我不是這個意思。”
“您可能不記得了,您死前創造的神語和神饋一直都有一個特殊的。”
“那是您預料到當今的情況,留下來的後路。”
“我?預料?後路?”
“我占卜學家啊?”
“是這樣的,主……虛妄大人。”
虛妄再一次無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