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從頭開始
清涼的山風拂過沈炎的髮絲，讓沈炎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畢竟被六隻眼睛直勾勾的上下打量，任誰也不會太舒服。
玄門山凌寶門，龍州邊緣名不見經傳的小門派，沒有門主，但有三位長老，門人成員三人，姑且算上沈炎，也就四個。
所謂的正殿，是三座低矮的瓦房組成的一個半圓空地，沒錯，這三個老頭把這個東西成為“殿”。
瓦房向外延伸不到二十步，便是用竹竿隨意拼接的圍欄，正對瓦屋不到二十米的地方，便是那座已經塌掉的小涼亭，小涼亭再往前，便是那個殘破不全，爬滿青苔的山門。
光頭的叫老羅頭，自稱羅長老，山羊鬍的叫老鄧頭，自稱鄧長老，另一個鬥雞眼的叫老郭頭，自稱郭長老。
三人皆是身穿殘破的布衣，或許是為了將收徒儀式搞的正式一點，這三個老頭各自取出一身不止被放了多少年的長袍穿上，儀式感起沒起來沈炎不知道，但看上去，的確有些不倫不類。
沈炎都忍不住在想自己是不是被騙到一個不靠譜的瘋子窩了。
老頭們此刻圍繞一張圓桌坐着，都擺出一副嚴肅的樣子，沈炎倒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端端正正的坐在矮凳子上，與那三個老頭大眼瞪小眼。
氣氛令人尷尬的幾乎窒息。
許久，沈炎再也忍耐不住了，輕咳一聲：“額……敢問三位前輩，你們這……真的可以修行嗎？”
“嗯？”聽出沈炎話中的質疑，三個老頭皆是眉頭一皺。
老鄧頭率先開口：“不識趣的小娃娃，我們凌寶門屹立玄門山八百年，有着輝煌的歷史，歷經歲月變遷……”
“咔嚓！”
話音未落，不遠處的涼亭殘存的柱子徹底倒塌，場面再次陷入了尷尬。
“額……還是算了吧……”沈炎喃喃自語着，起身便欲離去，他雖說只想找個小門派，但最起碼得要靠譜點吧，這三個老頭咋看都不像修者啊。
見沈炎要離去，老郭頭不由嘿嘿笑道：“你倆老東西能不能靠點譜，給這小娃娃露一手。”
“好！”老鄧頭起身，一聲沉喝：“娃子！看好了！”話音剛落，老鄧頭周身罡風四起，一個縱身探掌拍向了沈炎。
見對方突然襲來，沈炎雙眼精光爆閃，古僵之道還從來沒有怕過近身搏殺。
隨即沈炎體內屍氣肆流，雙眼微眯，迎身一記直拳而上，隱隱間有破空聲起，面對瘦巴巴的老鄧頭，沈炎信心十足。
結果就在拳掌相接的那一瞬間，沈炎內心卻突然升起一股絕望感，因為恍惚間沈炎看到老鄧頭的手掌化為了透明，大道若無。
不等他反應過來，排山倒海般的力量便席捲而來，沈炎的右臂如同擊打在一顆星球上，強大的力量瞬間折斷了沈炎手骨，將沈炎轟出了涼亭之外。
待沈炎掙扎的看了過去，老鄧頭已經做回了木椅上，又恢復到之前老不正經的樣子，笑嘻嘻的看着沈炎。
只是一次交手便讓沈炎心中大驚，這三個看似弱不禁風的老頭，絕對是有大修為的人！
沈炎連忙爬起身來，不顧變形的右手，上前便要拜師，卻被三老頭阻攔。
“哎，小娃子，你得先說好，拜我們哪一個？”老鄧頭一臉得意的問着，看得出來，他信心十足，畢竟剛才一掌轟飛沈炎，他堅信已經震懾住了沈炎。
沈炎可不是傻子，能和老鄧頭坐在一起的絕對也不會弱於老鄧頭。
略微思忖，沈炎試探性的問道：“我能都拜嗎？”
“什麼！”老鄧頭第一個跳起來，沈炎的這個回答是讓他始料未及的。
不過下一刻便被老羅頭拉了回去，老郭頭趁機擺出三碗茶，連連點頭道：“小娃娃就是有魄力，老夫喜歡，快拜快拜。”
沈炎也不遲疑，立刻行了跪拜大禮，遞上茶水。
“老郭頭！你個死不要臉的！”老鄧頭被老羅頭死死壓着，只能看着自己的功勞被老郭頭截胡。
老郭頭還不等沈炎的茶水遞上來便一把奪過喝掉，接着上前換下老羅頭，繼續壓着老鄧頭。
就這樣，按照遞茶拜師的順序，老鄧頭莫名其妙的成了三師父，大師父的位置成了老郭頭。
在不情不願喝完拜師茶后，老郭頭一連賤兮兮道：“嗨，老三吶，以後可要……”
“我去你奶奶的！”豈料話音未落，老鄧頭便徹底爆發，罡風再起，亂拳轟向了老郭頭，拳芒熾烈擠壓蒼穹，強大的戰意讓沈炎都感覺到膽寒。
“嘿！你這老東西咋還急眼了呢！”老郭頭嘴上如此，卻沒有絲毫懼怕，同樣捏出拳印，與老鄧頭對轟在一起。
強大的能量暴流橫掃八方，包裹了這方天地，三間瓦房頃刻間化為虛無。
老羅頭一把拉過沈炎，心疼的連連大叫：“哎喲你這個老東西，房子呀！房子呀！”
老郭頭拖出一道殘影奔出山門，老鄧頭緊追不捨，非要暴揍老郭頭，兩個人就這樣消失在山下曠野中，遠遠看去只能看到時不時爆閃而起的強大氣芒以及沉悶的大地碎裂聲，兩道黑影在天地間四處縱橫搏擊，看的沈炎眼花繚亂。
看着獃滯的沈炎，老羅頭不緊不慢的說道：“徒兒啊，莫要擔憂，習慣就好。”
“啊……啊，好的好的。”沈炎連連點頭，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如此強悍的體魄以及如此恐怖的戰力。
老羅頭不知從哪裏又翻出兩把椅子，師徒坐在三間瓦房的廢墟前，壓根就不擔心在山下搞的天翻地覆的兩人。
“徒兒，你既以拜入我凌寶門下，那為師就得給你說說我凌寶一門的修行，凌寶不靠天地，不取外物，無心法，無戰技，只修肉軀，以奪天地造化……”老羅頭一本正經的開始向沈炎灌輸凌寶門的規矩以及修行。
凌寶門只修淬血，鍛骨，凝靈三大境界，這三個老頭目前都是凝靈大成之境，不過為什麼不突破境界，老羅頭卻不細說。
沈炎目前是入慧境，老羅頭卻聲稱沈炎的入慧境如紙糊一般，根基不穩，日後必定崩塌。
世人所謂的入慧，是以心感天，得天地靈動而醒自身靈慧，但凌寶門卻完全不同，凌寶門講究絕天地靈動，自醒靈慧。
如靠天地靈動而醒慧，待哪天陰陽逆沖，天地顛倒，靈慧將自絕於此。
自醒靈慧的關鍵在於“我”和“道”，“我”並不是尋常字面上的我，而是一種大道之“我”，“我”乃獨一無二，三千世界百萬諸天，唯“我”不凡。
“我”便是靈，明了“我”之後，再尋“我”之道，也就是獨屬自己的“慧”。
識“我”明“道”，則靈慧自醒。
這些東西是沈炎完全沒有接觸過的，所以聽的也是雲裏霧裏，但修行一事本就如此，老羅頭也無法說的過於明了，還是要靠沈炎自己去走，老羅頭只能指明一個方向，如果沈炎不能自己走出來，那隻能說明沈炎不適合凌寶之法。
細細琢磨下，沈炎發現凌寶之法和自己的屍道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屍道也是如此，最多只能藉助外力化屍，但化屍之後的屍道，全憑自己去走。
入夜之後，打了一天的老鄧頭和老郭頭才悻悻而歸，看得出來，兩人誰都沒有佔上風。
兩個老頭也沒有說什麼，房子已經塌了，他倆隨便找了一個便沉沉睡去，老羅頭對這一幕已經司空見慣，讓沈炎自己去好好琢磨一下，自己也找了一個地方睡覺去了。
看着這滿地的狼藉，沈炎無奈的撓了撓頭，獨自坐在山門前，細細思量着今天老羅頭的話。
識“我”明“道”，到底如何去做，沈炎目前還沒有頭緒。
“我”，為天地唯一，屍道有云：屍，為萬物之終，靈散而體留，魂離而魄留，古僵之關鍵便是屍身自化靈識，這點沈炎已經達到了。
魂為大道所有，而屍靈則歸自身所有，那是不是說明，這便是“我”。
凌寶之法的“絕天地靈動而自醒靈慧”，和屍道這個舉動簡直一模一樣！
“道”行屍道，“我”絕生機，沈炎在這一刻有種頓悟的感覺，這凌寶之法簡直就是為自己量身打造的。
《屍道手札》曾經提到過，如今的屍道已經不同於暗古屍道，如果照搬暗古的沈家屍道，那肯定不會達到先祖的境界，時代已然變遷，自己需要走出不同的屍道，這個凌寶之法或許正是可以幫助自己完善屍道。
沈炎盤坐在山門前，心神沉入體內，看着自己在葉瀧靈的幫助下打造的屍墓，猶豫了片刻，竟然將自己的屍墓全部推平，他要從頭開始。
隨着屍墓被推平，沈炎體內頓時傳出山海崩塌之音，這帶給沈炎的也是無盡的痛苦，畢竟屍墓倒塌，其屍氣將在經脈中亂竄，甚至逆沖，不管對於新術還是屍道，逆沖都是非常危險的存在。
山海崩塌之音也將三個老頭驚醒，看着盤坐在山門前的沈炎，三個老頭面面相覷，他們能明顯感覺到沈炎周身的氣場異常。
“這……這娃子在做什麼？”老郭頭面露驚色。
老鄧頭搖着頭，看向了老羅頭：“你這老東西，今天給娃子說什麼了？”
老羅頭同樣一臉無辜道：“沒什麼啊，我就說了咱們凌寶一法的修行之法。”
“哎喲！都別愣着啊，好不容易收的徒弟，可別一天沒過就死在這裏了。”老郭頭跳起身來，火急火燎的跑向了沈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