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難從父命

當出租車行駛到牛漢平的家時，牛漢平整理了一路的情緒，付了一百元車費隨之下車。當牛漢平手擰開一處民宅大門后，已經換上了一副笑臉。

秋收剛過，牛漢平的父親牛宏升本來這幾天和王老三在縣城工地打工。但是今天因為牛漢平提前一天來過一個電話，所以牛宏升難得的享受一天的悠閑。

牛宏升很早便離異了，那會兒子還不滿一周，原因還是貧困夫妻百事哀的老套路。牛宏升的父親因為肝癌治病導致家裏窮困不已，人也沒有保住，還讓家裏欠了不少外債，那年牛宏升才17歲，而後還了幾年債務，還“換親”了一門親事。所謂“換親”便是自己的妹妹或姐姐嫁過去，而對方的妹妹或姐姐嫁過來。這也是那個“多子多福”而又窮困不堪的時代的特殊產物。然而雙雙的婚姻最終還是草草收場。隨之而來的是牛宏升的離異，和妹妹牛愛花的改嫁。

這些年來，牛宏升可謂又當爹又當媽，不客氣的說家裏的一切都是牛宏升和母親盧文梅辛辛苦苦從黃土地里刨食吃刨來的。如今疫情斷斷續續，兒子也是三年未歸家。牛宏升早早買了些牛肉燉肉吃。母親盧文梅年過七十有四，有些慢性老年病，飯量也小吃不了多少了。而牛宏升也有些早年賣力氣落下的毛病，加上自己血壓高只能少吃一些。買的這二斤牛肉可以說主要給兒子燉的。雖然兒子打電話說是下午或者晚上才到。但是萬一提前回來呢，所以中午就燉好了牛肉。

牛漢平進門的時候已經中午十二點半了，見到父親和奶奶正在吃飯喊道“爹，奶奶，我回來了。”牛宏升說道“吃飯了沒，你倒是挺會趕飯點，嘗嘗今天燉的牛肉吧。”

牛漢平說道“我吃過了爹，你們吃吧。”

盧文梅緩緩的開口道“再吃點吧，小，恁爹可是專門給你燉的。”一邊說著一邊緩緩的起身想去廚房給牛漢平拿碗

牛漢平看着蒼老的奶奶，樸實的老一輩農村婦女或許不太會表達愛意，但是關愛之情卻更甚。她們都是無私的想把所有認為美好的東西都讓給孩子後輩。想到自己晚上可能還有事不能在家吃飯，又不想辜負父親和奶奶的關愛。

於是牛漢平說道“聞着這麼香，俺爹的手藝可是好久沒嘗到了。”攔住正在緩慢起身走向廚房的奶奶說道“奶奶你吃你的，我自己拿碗就行。”

吃過飯後，牛漢平拿出這次帶回來的茶葉，給牛宏升沏上。說道“爹，嘗嘗這次給你帶來的茶葉。”

接着一家人嘮起了家常，但是沒有一會牛漢平奶奶便困意襲來，雙眼皮打架。牛漢平讓奶奶去睡會。等盧文梅慢慢挪到卧室后，牛漢平也是嘆息一聲。記憶里那個五六十歲干農活依然不輸年輕人的奶奶，如今也因為一些老年病顯得老態龍鍾。

這時牛宏升點起一隻廬山的煙，牛漢平後知後覺的從包里拿出一條玉溪，說道“以後吸好點的吧，賴煙太嗆了。”說著拆開包裝自己也點燃了一支。

牛宏升拿起桌上那條玉溪，邊看邊說到“這一條煙可就得兩天的工資嘍，你還沒結婚，能省點就省點。”

牛漢平知道正題來了，這三年不回家，被催婚才是主要原因。如果不是因為家裏一直催婚，即便邢台因為有病例封城封村，但是解開之後請個假還是可以回來的。畢竟離京都也就四個小時左右的車程。但是當那段長達八年的歡喜與痛苦都被掩埋在心底后，自己卻再也沒有對誰有過心思。今年已經2022年了，想起她馬上就生日了農曆八月二十五。只是如今她已結婚生子，再也不需要他為她送生日驚喜。

想到這裏牛漢平心臟如同被人生生錘了一下，隨即咳嗽出來。說道“您該享受享受您的，我的事您就別操心了。不是有句話叫兒孫自有兒孫福嗎。”

牛宏升說道“你奶奶這麼大歲數了，說句不好聽的，能不能讓你奶奶在咽氣之前見到孫媳婦，見到重孫子。”重重吐出一口濃煙又接著說道“我能不着急嗎？當爹的給兒子娶不上媳婦，村裡人都怎麼看你老爹我？”

牛漢平掐滅煙頭，強做輕鬆的說道“你兒子我有的是本事，還能娶不上媳婦？只是現在想趁着年輕多奮鬥，以後有了老婆孩子還怎麼奮鬥。”

牛宏升把煙吸到最後一口掐滅在煙灰缸中，節儉彷彿已經刻在了骨子裏。沉默一陣說道“當爹的說不過你，但是爹年紀大了，不知道還能為你干幾年，早點結婚也許還能幫你帶帶孩子，晚了爹也不知道身體還能不能抱得動啊。”

牛漢平不想再聊這個沉重且現實的問題。如果當年不是自己急躁的性格，也許和她有孩子的就是自己了吧。忍着不舒服的陣陣心悸，說道“你兒子都百萬富翁了，不差你那點錢，你啊好好過您的。這次回來是帶了朋友一起考察西關餄烙，看看我們在北京開店的可行性。一會傍晚我還得走，晚上不用給我留門。等談完事情，我在家裏留幾天。”

奶奶醒后，牛漢平拿出買的一些保健品，告訴奶奶怎麼吃，然後又陪着父親和奶奶看了會兒電視。

到了五點半左右，門口有車按喇叭。牛漢平告別後上了付一賀的車，一起趕往唐朝大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