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上京

這三天，蘇顏跪在祠堂認真反省，因為他發現這裏也是很現實的，每一步也是需要思考斟酌清楚，否則一不小心又會成為他原來生活那樣亂糟糟，要過好，不是嘴上說說，更不是腦子裏的隨便幻想，是深思熟慮的籌謀，但前提是自己必須把自己思考透徹，要看清楚事物的本質，所有虛幻的沒有現實支持的想法都是空中樓閣，是沒有意義的，自己太久沒有工作，想的太簡單了。

父親確實為自己籌謀很多，所謂的成長，更多的時候是看你踩在什麼樣的資源上，站在什麼樣的風口裏，商賈之家背靠權利才有可圖謀的地方，在權利中心背靠商賈才有可鋪墊的基石，自己要好好向父親請教，不能再自以為是了！雲歡閣之行操之過急，草率了。

從祠堂出來后，蘇顏跪到了蘇展晗的書房前，真心實意的認錯，他需要父親的指點，把自己看不清的地方梳理清楚。一個時辰后，蘇顏來到了蘇展晗面前。

“可知錯？”蘇展晗望着蘇顏平靜的說道。

“孩兒知錯，孩兒錯在有所圖謀卻未先與父親商議，險些壞了大事；孩兒還錯在自以為是孤軍奮戰，不知道利用父親的資源，異想天開；孩兒還錯在眼光格局太小，僅僅盯着眼前的利益！孩兒真心知錯，請父親教我！”蘇顏深刻的反思道。

在祠堂時，蘇展晗單獨來看過他，問他為何去雲歡閣，蘇顏便把自己的計劃和父親交代了，父親只是重重嘆了口氣，讓他繼續好好反省。

“一個人的孤軍奮戰那是寫給貧民聽的話本，在實際中是多方利益的博弈制衡，是不同力量的對抗。這些年我太注重你在實際經營管理上的能力，卻少了心性格局的培養，本想看你如何在短時間內把你二叔一家拿下，證明你的實力，卻發現你的想法有些極端幼稚了。假如你把資產轉移后，留下一攤爛賬給你二叔，我們一家是否又能獨善其身呢？別忘了我們都姓蘇，朝廷到時拿你二叔問罪，也會拿我們問罪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不知道嗎？再次，你二叔想要掌控一切我會不知道嗎？他也是目光短視的，才會急着去謀害你，好在這邊的韓家已幫着把這件事壓下來，還有可挽回的餘地。”蘇展晗耐心教導。

“那父親接下來您打算怎麼辦呢？”蘇顏問道。

“上京。”蘇展晗凝神望着窗外的樹枝，蘇顏也順着看去，瞬間想起了一句話，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父親，是不是京城的韓家需要銀子鋪路？可知是什麼事情？”蘇顏懂了，他就想着怎麼會有官家小姐願意下嫁商賈之家。

“你先下去準備準備，三日後出發，路上與你細說。”蘇展晗交代了這麼一句，不願再多說，他的身體確實支撐不了太久了。

“父親保重身體，孩兒明白。”蘇顏告退回去了。

現代社會強調個人價值，而古代社會是家族利益，是階層利益，是抱團的結構，或許內部也有矛盾博弈，但階層之間和階層內部不可同言而語。蘇顏想，自己是商賈身份，有錢，但是沒有地位，被士族所不恥，而士族卻需要大量的錢財去裝點門面，去為前程鋪路，沒有誰可以獨善其身，真正的強者是可以在各種利益之間遊刃有餘駕馭一切的，明面上的規則不是真規則，暗地的規則才是事物的本質！自己確實太幼稚天真了，以為自己是主角光環籠罩，到哪裏都開掛，很多事情都是牽一髮動全身，思想的片面就是人生的草率！

但話要說回來，

古代的勾欄，確實讓人回味無窮，待到有朝一日，自己掌控一切不受制約時，想怎麼玩就怎麼玩！

回到院子，就看見蘇御在等着自己，便知道他是來道歉的，且看他如何表演吧。

“大哥，三弟我錯了，我真不知道雲歡閣那般不厚道，一下就把這事傳出來了，大哥，我去了很多次的，也沒見出過什麼事，弟弟錯了，給你道歉！”蘇顏看着蘇御臉上淡淡的紅印，就知道他的好二叔已經給了這個蠢貨幾大耳巴子，想想父親的格局，籌謀，再看看二叔一家的短視，突然明白人和人的區別在哪裏了，以前總覺得命運不公，現在看來不是命運不公，是知見太淺，不同世界的人看待世界的方式是不一樣的，那最終活成什麼樣，也是自己的知見選擇的結果，沒什麼好怪的，要怪就怪自己，自己害自己罷了，想到這，也就不那麼氣二叔一家了，便道:

“我不怪你，這也是我的選擇，是我該受的。三弟，聽哥一句話，我們是一家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每個人都為這個家族貢獻點力量，在家族庇佑下的我們都會過的更好。今天我也累了，你先回去吧。”

“哦，對了，我也陪你玩夠了，以前的事，現在的事我也不計較了，你把蘇昌帶走吧，以後我也不會擋你們什麼路，都累了，好生歇息吧！”說罷便徑直回屋，蘇御有點傻了，原來自己才是那個傻子啊，人家什麼都知道！

蘇御把這件事告訴了蘇展鵬，蘇展鵬把自己關在書房裏，他知道大哥向來都比自己厲害，自己到底是哪點比不上他，蘇展鵬又回想起自己小時候眾人拿他和大哥的對比，很是不甘心。

這一夜，蘇家的主要幾個男人都沒有休息好，在思慮過多輾轉反側中迎來了新的一天。

人會因為一件事情改變嗎？答案是大概率不會！多年形成的底層行為邏輯，不會因為一台事而改變，雖然痛苦，會讓人反思，想要改變，但行為模式也是有慣性的，這個力量且不容小覷。真正讓人改變的是自己，看清楚自己的底層行為邏輯和缺陷，發自內心的去改變，才有改變的機會，還要不斷的強化改變的內容，形成新的觀念新的行為方式，才真的改變！

蘇顏一整夜沒有睡，他是被真真的觸動到了，以前簡單的認為換一個環境自己就可以逆襲，就可以過自己想要的生活，但是來這裏沒有多久，自己的傻勁兒，險些又害了自己，自己單純的把很多事情歸因於外，卻沒有想過自己的思想是否正確？自己單純地以為只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就可以得到美好的結果，卻沒有考慮過其他因素，人的，事的，時代的……自己單純的想着，卻沒有利用身邊的資源，更不知資源的深淺利弊；自己單純的一廂情願的以為，而現實的運作卻是不同人合力的結果，自己確實太自以為是，太單純了！

無論是古代還是現代，人生總是用一地雞毛般的事件不斷提醒你看清楚自己的本心。只是自己從不願意內觀，看到遍體鱗傷的自己是那般不堪！

蘇顏，不願意再重蹈覆轍，再難，也要做出改變。

三日後，父親母親和蘇顏踏上了進京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