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番外七
白宿站在蕭家大廳里,他今天是來接小貓球球去做驅蟲的,因為承知要上學,蕭松山又要負責接送他,所以帶小貓做驅蟲的重任就落到了他身上。
樓梯上,承知雙手提着快和他人一樣大的貓包走出來,小身體搖搖晃晃看着令人擔憂。
白宿忙上了樓梯,張開雙手護着他。
“哥哥,你不要忘記給球球買補肝劑,它太瘦了,不管吃多少東西都不長肉,承知心疼它。”小孩說著,使勁提起貓包,隔着透明的拱形玻璃罩和小貓來了個親昵貼貼。
白宿心道承知懂得還挺多,還知道補肝劑可以補血長肉,看來對小貓真的十足上心。
“對了,它的小零食在房間裏,我去拿,哥哥記得喂他吃一……”承知說著,一轉身着急忙慌要往樓上跑。
也不知是貓包太重還是樓梯太陡,他轉身的時候身體忽然往後一仰——
“承知小心!”白宿驚呼一聲,忙擋在他身前緊緊抱住他。
但承知雖然小,分量還是有的。
白宿雙手抱住他,身體一下子失去了支撐點,忽然疾速向後仰去。
但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千萬不能讓承知受傷!
他將承知整個護在懷裏,一陣天旋地轉,因為慣性整個人向下翻滾而去。
好在蕭松山比較有心,在樓梯上鋪了厚軟的地毯。
但沒用。
“嘭咚!”一聲巨響。
白宿的腦袋撞在樓梯扶手末端,憑一頭之力用腦袋煞住了車。
他愣了半晌,忽覺一陣劇痛襲來,隨即大腦像被塞了一團漿糊一樣,剎那間失去了所有思考能力,身體很重,所有的力氣都被抽走。
慢慢的,他閉上了眼,半條腿還搭在樓梯上,半截身子躺在地上。
“哥哥你沒事吧!”承知嚇壞了,忙從他身上坐起來,小手使勁搖晃着他。
但白宿哥哥好像已經聽不見了,緊閉着雙眼,任憑自己千呼萬喚都沒有任何回應。
保姆聽到聲音忙跑出來查看,看到這麼大一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嚇得尖叫一聲,軟着腿跑上樓去喊蕭松山過來。
蕭松山聽到消息,眉頭一皺,忙放下手頭的事跟着往樓下跑。
“宿宿?你沒事吧?”蕭松山看着他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頓時心涼了半截。
那一瞬間,腦海中閃過無數的念頭。
他不會有事吧,蕭恪要是知道了會發瘋的。
這恐怕是蕭松山第一次感到如此慌亂,但凡今天躺這兒的是蕭恪他都不會這麼慌張。
“爺爺快打120吧!”承知緊緊抓住白宿的手,淚漣漣的小臉失去了所有血色。
蕭松山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打了急救電話,聲音發著抖報了地址,順便給蕭恪打了電話說明情況。
蕭恪本來正在開會,一般這個時候看到電話進來都不會接。
但這通電話是老爹打來的,莫名的,心頭湧上一股強烈的不安。
“抱歉,董事長來電,我出去一下。”蕭恪扔下一句話疾步走出了會議室。
一接起來,還不等開口,就聽蕭松山在那邊焦灼道:“你現在先往晉大醫院趕,宿宿他……從樓梯上摔下來昏迷了,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
猛然間,蕭恪感覺眼球彷彿都石化了一般,在聽到這個消息第一時間他想要去求證來電話的是不是真的是他爹,但滾燙的火焰在喉嚨里燃燒,身體卻彷彿從腳底開始結冰,一點點向上蔓延。
“蕭恪?你在聽么?”電話那頭傳來老爺子變了調的詢問。
蕭恪這才反應過來,和候在門口的秘書道了句“通知散會”,外套也沒穿,火速去了停車場,在一陣強烈轟鳴的馬達聲過後,停車場劃過一道灰藍色的模糊影子,路人甚至都沒看清剛才飛過去的是什麼。
一路上,腦袋亂做一團,但良好的教養促使他還尚存一絲理智,好在紅綠燈也不和他作對,一路綠燈直奔醫院。
等他趕到醫院時,走廊上傳來承知的抽噎聲,以及蕭松山安慰的“沒事的,白宿哥哥沒事的,承知不要擔心”。
“爺爺,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白宿哥哥嗚嗚嗚……”
蕭恪闊步走到手術室門口,透過小窗戶往裏看去。
病床被幾個醫生團團圍住,看不到床上的人,投下的冷藍色燈光彷彿有意識一般,從手術室里爬出來在每個人身上彌散開徹骨的寒意。
蕭恪本來想問問他怎麼會摔下來的,但聽到承知自責的哭聲,所有的質問咽回了肚子裏。
蕭松山沉默地走到蕭恪身邊,視線從他死死盯着手術室內的雙眼一直劃到他緊握的拳頭。
微微發著顫,指節泛着一抹蒼白。
蕭松山輕輕拍了拍蕭恪的手示意他放鬆點,感覺到蕭恪的手冷得像冰塊一般。
他希望蕭恪此時能說點什麼,哪怕只是憤怒的咆哮,但蕭恪卻像沒了生氣般,一動不動,眼睛都不眨一下。
也不知過了多久,手術室的燈忽然滅掉,房間內的醫生開始收拾東西。
小護士第一時間衝出來,腳尖還未邁出手術室,便被三人團團圍住。
好在她也不是第一次見這種陣仗了,基本每次手術室出來都是這麼個流程。
“他人怎樣了。”
“各位可以放心,只是有些皮外傷,我們已經做了傷口處理,但是,具體腦內情況還要進一步CT檢查。”
蕭恪聽完,疾步進了手術室。
病床上,單薄的被單隆起扁扁一層,這之下躺着的人,雙目緊閉,額頭纏了厚厚一層繃帶,臉上一點血色也沒有,只有微微顫抖的睫毛預示他尚存生命跡象。
蕭恪都要心疼死了,胸前里如同埋了一團厚重棉花,無法呼吸。
“哥哥對不起嗚嗚嗚,你要快點醒來啊。”承知小心翼翼抓起白宿一根手指。
那根手指並未像以前一樣給予他回應。
蕭松山摸摸孩子的頭,確實感覺到孩子嚇壞了。
“不是你的錯,是意外導致,承知不需要自責,哥哥很快就會醒來的,放心吧。”
說罷,他悄悄觀察了下蕭恪的表情。
還是來時那樣,沒有一點情緒變化。
良久,蕭恪忽然抬頭,看也不看身後爺孫二人,低聲道:“爸,可以先帶承知出去么。”
這種事上,蕭松山向來不敢忤逆他,點點頭,抱起承知安慰着離開了房間。
松山集團是這間醫院的贊助商,因此除非有緊急手術要使用手術室,一般情況醫生也不敢隨意驅逐蕭恪,走之前,還貼心帶上門。
此時的蕭恪,也說不出是什麼感受,只是心跳得非常快,哪怕是房間內小小的響動,都會引得他心臟頓停。
這種感覺太煎熬了,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生不如死。
他的手還在抖,伸出去想要牽牽白宿的手,忽然意識到手心一片冷汗,第一次,毫無形象的在褲子上擦了擦,極小心地握住白宿的手,手指慢慢收攏,包裹住他沒有任何回應的手。
他又怕白宿突然醒來看到他這副模樣被嚇到,忙騰出另一隻手努力揉出微笑的弧度:“沒事的,我老婆最近太累了,要多休息一會兒。”
“不過也不要睡太久,起來和我說說話也好,有什麼不開心的,埋怨我的,都可以說。”
倏然間,蕭恪感覺的掌心握住的那隻手輕輕動了下。
他瞬時朝床頭看過去,喉結上下滑動了下。
緊閉的美目在一陣顫抖過後,眼皮緩緩張開。
淡色的瞳孔像玻璃一般,緩緩看向身邊人。
“宿宿你醒了,有沒有哪裏痛。”蕭恪驀地站起身,一直像雕塑一般的臉這才有了一點點情緒的變化。
白宿懨懨望着他,良久,眼球緩緩轉向一邊。
“我去喊醫生過來,你等我一下。”蕭恪道。
“嗯……”病床上傳來嘶啞的回應。
就在蕭恪腳尖剛抵達門口時,他又聽到身後傳來極其微弱的一聲:
“你誰?”
蕭恪怔住,似乎過了一個世紀之久,他晦澀轉身:“老婆,你不是在……和我開玩笑吧……”
*
醫生辦公室里。
白宿痛苦揉着傷口,馬上被蕭恪按住了手。
醫生身後是一張腦部CT影像,他研究了半晌,“嘖”了聲,透過鏡片上方看向蕭恪:
“簡單來講,就是外力撞擊造成的腦部細胞組織損壞以及輕微的頭骨震動影響了腦部的正常記憶功能,不過這種失憶只是暫時性的,隨着傷口癒合會慢慢恢復。”
蕭恪沒想到,這麼狗血的劇情竟然發生在他身上。
“可以帶患者多去熟悉的環境走動走動,進行場景模擬或者心理輔導來干預記憶的恢復,以及可以多吃一些富含鋅元素的食物來滋養腦細胞,但這種事千萬不可操之過急,如果這個時候頻繁用腦可能會造成二次受創,到時可就不是暫時性失憶這麼簡單了。”
蕭恪點點頭,表示牢記於心。
他看向一旁的白宿,見他面色蒼白,額頭的繃帶隱隱滲出絲絲血跡。
他想握住白宿的手安慰他要他不要害怕,但白宿好像很抗拒他,火速抽回手,倚着牆角警惕地盯着他。
那眼神,彷彿在看什麼變態殺人狂。
蕭恪忽覺如鯁在喉,如果說他失憶了忘掉了一切可以理解。
可是……
剛才宣雅蘭跑來看他,他一下子委屈撲進她懷裏喊“媽媽我疼”。
也認得承知,記得承知是一起參加過節目的小朋友,甚至記得蕭松山,精準喊出“蕭伯伯”。
可唯獨忘了他蕭恪。
蕭松山試探地問了句:“你還記得你和蕭恪,就是你旁邊這位帥哥,你們已經結婚了。”
白宿聽完滿臉不可置信地看着蕭恪,從頭到腳打量一遍,發出決絕的否認:
“不可能,他不是我喜歡的類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