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 78 章

第78章 第 78 章

隨着第一節晚自習的結束鈴聲響起,學生們迅速收拾好東西趕往排練場地。

剩下的同學要負責出學校進行幕布打印、道具製作,費用都是班級成員集體出資。

一上天台,寒風撲面而來,凍得學生們退避三舍,忙跑回教室把外套找出來,捂得像只熊一樣晃晃悠悠重回天台。

“今晚怎麼這麼冷啊,凍得我耳朵都疼。”丸子頭食指堵在耳朵眼裏,彷彿這樣就能阻擋寒風。

白宿披上大衣,看了眼教室里,確定沒人後鎖了門去天台集合。

剛踏上樓梯,餘光好像瞥到旁邊拐角有一道黑色身影,而那身影好似帶着怨念般,乍一看很像恐怖片里的遊魂。

白宿嚇得連拍三下胸膛,看清那人後才釋然鬆了口氣。

“大哥,你不知道人嚇人真的會嚇死人么?”

“你要和顏宇去哪。”蕭·怨魂·恪低低問道。

白宿笑了:“什麼叫我和顏宇去哪,我們節目團成員不都去了天台排練節目嘛。”

合著那麼多人,他就只看到一個顏宇。

可愛的小醋精。

“為什麼不叫我。”

“你不是十四班的班長么,你不需要幫他們一起排節目?”

蕭恪深吸一口氣:“那種青春疼痛文學我排不明白,卸任了。”

白宿想笑,沒想到蕭恪也有吃癟的時候。

他將書包送到蕭恪手中,頤氣指使道:“那你就負責給我做個打下手的小跟班吧,別閑着,生命在於運動。”

兩人邊說邊往天台去。

一開門,寒風襲來。

蕭恪順勢擋在白宿前面,放眼望去,幾把手電筒架在一起,光柱直衝天際,在這昏暗環境下,學生們已經搭好了排練場地,寒風蕭瑟中,燈光將他們對頭商討台詞的身影變得清晰明亮,大家各司其職,在寒風中挺直腰板。

兩人看着這美好的畫面,輕輕鬆了口氣。

青春哪那麼多墮胎、雨中群架,青春其實很簡單,一幫三觀契合的孩子,為了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奮力拚搏,為了共同的目標不斷挑戰自我。不畏懼世俗的目光,只追尋自己認為正確的事。

初次的排練,大家都沒記住台詞,只能照着台本念,還要顧及動作神情,再加上本就是一幫沒什麼經驗的,好端端的唯美愛情故事愣是讓他們排出了搞笑小品的味道。

白宿想笑,但是考慮到學生們的自尊他還不能笑,使勁深呼吸,癟着嘴,癟得像小鴨子一樣。

他是真心覺得沒必要太認真,該認真的要認真,這種只為了博大家一樂呵的事情只要大家都開心就好了,沒必要條條框框把自己框死。

特別是顏宇,本來面對白宿時就覺得緊張,再加上一些親昵的對手戲,簡單幾句台詞讓他照着念都念得絆絆磕磕。

白宿不想打擊他們,但實在是太差了,更何況排練時間本就不多,要是這個水平上台表演,基本就等於徹底在校園中喪失擇偶權。

但即便白宿不說,孩子們也不是傻瓜,排得什麼水平他們心裏再清楚不過。

隨着三節晚自習上課下課鈴聲的響起,幾人好歹是把台詞念熟了,但是脫稿背誦,還沒當著觀眾的面就緊張的不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大家都有些泄氣,一個個耷拉着腦袋,越是被這種心情影響就越念不好台詞。

再加上寒風肆虐,大家的嘴巴都變得僵硬,台詞念出口生硬且晦澀。

倒是蔣月還算積極:“沒關係,第一次嘛,再努力就好了,各位別灰心啊。”

扮演金華妖怪的郭浩把台本一扔,嘆了口氣:“可咱們排練機會攏共三次,你確定第三次咱們就能成為演技派?”

蔣月望着劇本,失落地低下頭:“那我們是……不排了么?”

郭浩看了眼手錶:“算了,收拾收拾東西吧,已經下晚修了,回去冷靜一下明天再說。”

幾人齊刷刷看向白宿,似乎在徵求他的意見。

白宿覺得言之有理,他們現在這個狀態只會越亂越錯,耽誤了休息時間也排不出好排。

他一點頭,大家開始收拾道具準備閃人。

就在這時,校園巡邏的保安檢查完教室後上來檢查天台。

他覺得一般情況下這裏也不會有學生過來,像往常一樣,看也不看隨手把通往天台的小門鎖了。

大家收拾好東西,白宿叮囑道:“回去洗個熱水澡早點休息,今晚太冷了。”

大家點點頭,提着道具往門口去。

郭浩擰了下門把手。

嗯?怎麼打不開。

他又使勁擰了下,小門還是紋絲不動。

“快點啊,墨跡什麼,東西很重欸。”丸子頭在後面不耐煩地喊道。

郭浩乾脆雙手並用,使勁轉着門把手,門把手發出咔啦咔啦聲。

“打不開啊,壞了么?”

“廢物,還能幹什麼,讓開!”丸子頭將他拱到一邊。

她轉了下門把手,果然如同郭浩所說,轉不動。

“奇怪,來的時候還好好的呢。”她使出吃奶的勁兒,一隻腳抵在門上,雙手使勁把門把手往旁邊轉。

“咔”的一聲!

眾人齊刷刷看去。

嗯……門把手掉了?!

丸子頭拿着門把手一臉懵逼地轉過頭。

良久,天台上響起一陣哀呼:“有人把門鎖了!門把手還拉掉了!完了!”

話音剛落,天空中忽然洋洋洒洒落下晶瑩雪花。

“不是吧!屋漏偏逢連夜雨!今兒也太倒霉了吧。”丸子頭把門把往地上一扔。

白宿過去檢查了下門把手,果然,有人從外面鎖住了門,而且,就算沒鎖住,門把已經掉了,插銷還在鎖眼裏……

鎖了門的巡邏保安見到頭頂落下小雪,趕緊一路小跑回了宿舍,鎖上門,打開手機,躺在溫暖的房間裏刷短視頻。

“你們誰有手機,給主任打個電話。”白宿問道。

“手機都在宿舍啊,最近主任查得嚴,沒人敢帶出來啊。”

有人朝着天台下面喊了聲:“有人在么?救命——我們被鎖在天台了!”

但回應他的,只有闃寂無聲的落雪。

白宿摸着蕭恪的口袋,凍得聲音都發著顫:“你也沒帶手機?”

“沒,遵守規定不讓帶。”

“那怎麼辦,我們總不能今晚就在這過夜吧,會凍死人的。”郭浩牙齒打着顫,縮着脖子鼻頭紅的像顆朝天椒。

又有人朝樓下喊了幾聲,但依然無人回應。

露在外面的皮膚被寒風吹得僵硬通紅,表面泛起一絲微痛感。

孩子們趕緊放下道具將手縮進袖子裏。

“怎麼辦啊,這要是夏天還好,都臘月了,還下着雪,咱們真的會被凍死的。”丸子頭跺着腳,聲音已然漫上一絲哭腔。

情急之下,白宿看向蕭恪:“你能不能,就是說,想想辦法順着樓外的水管爬下去,然後喊人過來。”

蕭恪看了眼旁邊電網:“這是七樓。”

言外之意就是“你想年紀輕輕做寡夫么”。

雪越下越大,氣溫也越來越低,本就在天台上吹了三個小時寒風的學生們此時已經完全無法忍耐,抱着身體縮在角落,噴嚏聲一個接一個,吸鼻涕的聲音此起彼伏,跟交響樂似的。

不能再這麼繼續下去了,既然等不來人,也不能坐以待斃。

白宿打量一圈周圍,看到當時應明為了幫他們取暖圍在電網內測的體育墊子。

“各位,大家每人拿三塊墊子,一塊靠在電網上,兩塊搭成三角形,現在只有這一個辦法了。”

運氣好他們能等到半夜巡邏的來救他們,運氣不好就只能想辦法自保。

聽完,孩子們立馬起身,因為墊子數量有限,大家只能兩兩一組躲在自己搭的“小房子”里取暖。

別說,雖然不能和室內比,但至少比站在寒風裏苦等強。

漸漸的,地面堆起薄薄一層積雪,在月光下泛着細碎瑩光。

白宿躲在墊子底下,拿着手電筒衝著天空晃來晃去,以此吸引過路人的注意。

露在外面的手指已經僵硬似冰塊,困意漸漸襲來,腦袋昏昏沉沉的,像小雞啄米一樣一點一點。

不能睡!睡著了就醒不來了!

腦海中猛然冒出這句台詞。

白宿一個激靈坐直身子,抬眼看向外面。

手電筒的光柱中,無數雪花如細碎鑽石般圍繞着光柱翩翩起舞,隨風去到它們想去的地方。

“困了么?”耳邊傳來蕭恪輕緩的聲音。

白宿點點頭。

蕭恪把白宿往外稍微推了推,自己緊靠後面的墊子,張開四肢,將白宿拉回來,隨即收緊四肢。

他長手長腳,輕易將白宿全部圈在自己懷中,蜷起雙腿緊貼白宿的雙腿,用自己也不算高的體溫儘力給他帶去溫暖。

繼而又脫下外套蓋住白宿露在外面的身體,捂緊在懷中,拍拍他的小腹:“睡吧。”

很快,白宿原本冷似冰塊的手一點點回暖,他好像一絲冷風也感受不到。

再抬眼,就見蕭恪用手掌擋在他臉前。

那隻手上,積了薄薄一層雪,手指通紅。

看着看着,白宿心裏一酸,拉下他的手捂在懷裏:“笨蛋,不用給我擋,你偶爾也要考慮一下自己吧。”

“正是因為在考慮自己的心情,所以才不想讓你生病。”蕭恪說話的聲音已經有了明顯的牙顫。

說完,肚子裏忽然傳來“咕嚕”一聲。

蕭恪有點尷尬,忙別過頭佯裝咳嗽,心裏期冀着這聲音不要被白宿聽到。

但白宿又怎會不明白他的用意。

他從自己說出“你不適合演寧采臣這種文弱書生”后就滴水未進,明顯是曲解了自己的意思,認為自己喜歡那種文弱纖細的小少年,所以才想靠絕食努力成為自己喜歡的那種類型。

又覺得好笑又覺得心疼。

白宿靠在他頸間,緊緊抓住他的手,似是漫不經心地說道:

“以後也要像這樣,一直保護我好不好,我其實是個很沒安全感的人呢。”

說完,他感覺到蕭恪的手臂明顯更收緊幾分。

那種彷彿要把自己揉進心裏的力道。

白宿在口袋裏摸出一隻小麵包,沒說話,默默放進他手心。

他希望蕭恪明白,無論自己曾經喜歡什麼樣的類型,但喜歡的人只有一個,無關類型,只是因為他是蕭恪。

蕭恪帶給他的安全感,是別人永遠無法達到的。

很快,撕包裝紙的聲音傳來,伴隨着細微的咀嚼聲。

心中的結也瞬間解開了。

旁邊忽然傳來蔣月的感嘆聲:“我忽然覺得這樣也挺好玩的,或許等進入社會後,就不會再有這種機會了吧。”

丸子頭回答:“可以有,大不了和你進同一家單位咯。”

“算了吧,你那個成績考大學都難。”

“真不會說話,我努力還不行嘛。”

孩子們本來是晃着手電筒試圖引起過路人的注意,但晃着晃着忽然覺得這樣很好玩。

幾條光柱在漆黑夜空中互相交匯、追逐,漸漸的,嘆息聲也變成了“抓到你了”的嬉笑聲。

“明天,大家一起努力吧,最大的磨難都被我們趕上了,何況區區一話劇乎?”

“我想通了,即便做不到最好,但大家要是能看得開心就行了,這就是節目的意義,無關演技以及其背後想表達的含義,最重要的是快樂。”

“對吧,要做一個能給大家帶來歡樂的人。”

嘻嘻哈哈中,大家驚起地發現好像不冷了。

果然人的意志能改變物體運動規律。

大雪紛飛中,一隻只墨綠色的小帳篷下是一張張天真無邪的小臉,唱着歌驅散寒冷。

“啪啪啪!”倏然間,小門處響起急切的腳步聲。

接着是應明憤怒的咆哮聲:“這就是你的細心檢查過?!要不是我去查寢還不知道少了這麼多孩子呢!”

學生們立馬起身朝小門跑去,不停拍打着小門:“應主任救救我們!”

“別急,老師現在就開鎖。”應明的聲音多少帶給人一絲安全感。

“主任!這鎖好像壞了?”保安使勁擰了幾下把手,發現門紋絲不動。

“門把被我們揪下來了嗚嗚嗚。”

隨即,一陣死一般的沉默。

接着就聽應明道:“趕緊去給我找根鐵棍來。”

“啊?”

“啊什麼啊,快——去!”

不多會兒,保安帶着根鐵棍匆匆而來,交付給應明。

只見他將鐵棍插.進門鎖旁的門縫裏,接着拿外套抱住手柄部位,使勁一別。

鐵棍卡住的部位瞬間出現幾條蜘蛛網一般的裂縫。

伴隨着“咔啦”聲,木門裂開的碎片徐徐下落。

門鎖旁瞬間開了個大洞。

接着應明抽出鐵棍往插銷上一搗,插銷被頂進去,木門一下子鬆動彈開。

“我的親娘來,我這點工資怕是全都要賠門了。”

見到應主任,孩子們一擁而上,丸子頭緊緊抱着他不鬆手:“嗚嗚嗚應主任,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帥呢!”

應明推開她,脫下外套披在他身上,指揮着:“趕緊回宿舍吧!你們這群人,是真不讓人省心!”

大傢伙回了宿舍洗了熱水澡換了衣服,向舍友抱怨着自己的悲慘遭遇,但抱怨着,忽而露出微笑。

說實話,是一段非常難忘的經歷。

*

二月二十七日,小年當天。

學校的禮堂里座無虛席,應明來回巡視着,小眼睛閃着精光,嚴查有沒有因為晚會而放鬆要求服裝髮型不合格的。

後台里坐滿了即將上台表演節目的學生。

白宿坐在鏡子前,丸子頭拿出黑長直套在他頭上,手法嫻熟地開始編織髮髻。

好在他們班節目排最後,倒是有充足的時間做準備。

旁邊的同學一邊化妝一邊抓緊時間再熟悉一遍台詞。

看得出,大家都很緊張,拿劇本的手微微顫抖。

因為時間問題,所有的歌舞類節目基本排在前邊。一開始大傢伙看到帥氣小哥哥們在舞台上扭腰擺臀,揮灑汗水,彷彿空氣都在隨着震顫,觀眾們的情緒也被帶動的熱情高漲。

但到了後期,這類歌舞看多了大家覺得也就那麼回事,甚至爆衣都提不起他們興趣,熱情下降,有無聊的甚至掏出手機偷玩,被應明一逮一個準兒。

直到十四班上場,開始了他們無病呻吟的青春疼痛文學劇本。

身穿校服的一男一女四十五度角互相對視,倔強的頜骨清晰分明,再加上道具師在一旁狂撒假雪,本來該是春悲秋傷的畫面,硬是被大家看出了一絲喜感。

演技生硬、劇本道具粗糙,大概這幫學生也就這個水平吧。

“哈哈哈蕭總導的這是啥玩意兒,太嚇人了吧。”

“蕭總根本就沒參與,他說他導不明白這種東西。”

“不想看了,走啦走啦,回去打兩把排位。”

正再後台等待上場的十五班學生聽到台下觀眾明明在觀看青春疼痛文學,還笑得跟撿了錢一樣,更緊張了。

這明顯是嘲笑啊!

最後,台上倆人互相對視完,在疼痛背景BGM中一步三回頭,離開了舞台。

燈光暗下去,台下響起了稀稀拉拉的掌聲。

女主持人上台強行挽尊,扶着胸口眼中有淚光點點:“看完了十四班的節目,我的心情久久未能平靜,美好的青春歲月,如詩如風,卻抵不過……”

台下學生:行了吧!你看這台下一半睡着一半樂成傻子的,別挽尊了,腳摳墅,懂?

“接下來是本次聯歡會最後一個節目,由高二十五班學生演出的,來自《聊齋志異》中的單元故事,聶小倩~”

報幕一出口,台下一片疑惑。

“聶小倩?”

“對,倩女幽魂聶小倩。”

“???”

“怎麼排這個?感覺很奇怪,神神叨叨的。”

有男生道:“排什麼無所謂,演小倩的是誰,如果是蔣月我就看,如果不是哥幾個回宿舍吧。”

話音剛落,燈光暗下,在一陣竊竊私語后,舞台上亮起一片鬼魅的藍光。

隨即幕布遮上,負責道具的同學忙着佈置場地,架好仿古木門,搭好桌案。

學生們坐了一晚,本就不耐煩,遲遲不見幕簾拉開,更是煩躁,議論聲大了些,有幾個耐不住無聊,起身打算離開。

剛走到門口,突然響起了音樂聲,緩慢的叮叮噹噹,夾帶着魑魅魍魎的鬼魅感,隨即幕簾向兩邊開啟。

青藍色的燈光下,伴隨着雷聲陣陣,由顏宇飾演的書生寧采臣出現在大眾視線中。

他一襲白衣,身姿頎長玉質,髮髻整齊精緻,即便頭髮全撩到後面露出全臉也找不出一絲缺陷,像塊年輕的璞玉,一出場便引起全場女生的驚呼。

看着這不輸電視劇專業化妝師之手的裝扮,大家更期待接下來小倩的出場。

作為第一個出鏡的人,顏宇本就有些恐懼太受矚目,腦子懵了許久,直到同學在後面小聲提醒台詞,他才磕磕巴巴說出第一句台詞,聲音極不自然,嗓子憋得像棉褲腰。

但台下同學根本沒注意,注意力全部被他玉質金相的裝扮吸引了去。

第一幕,是寧采臣在金華一古廟裏避雨,遇見了同來避雨的書生燕赤霞。

BGM從詭譎的叮叮噹噹變成了相談甚歡的輕鬆純音樂。

負責道具的學生趕緊將幕簾拉上,在仿古木門旁邊又加了一道用KT板貼打印貼做成的籬笆小院。

幕布再次拉開,但沒全拉開,半遮半掩的,燈光驟然灰暗,即便這麼多人在場,可大家還是感受到了那種來自夜晚的闃寂。

顏宇飾演的書生躺在小破床上剛要入睡,忽然聽到北邊房裏傳來說話聲。

他順着牆上的小洞看了眼,就見北邊房裏坐着兩個老太婆,其中一個身穿褪色紅衣,頭上別一銀梳,彎腰駝背看起來有些駭人。

但這倆飾演老太婆的同學都是男的,一見此景,台下觀眾樂不可支。

畢竟男的反串女的就一個詞:難看!

兩人閑聊着,其中一老婆子問道:“這麼晚了怎麼不見小倩的面。”

另一個回道:“興許是和朋友玩耍去了。”

“她最近可曾向你抱怨過?”

“沒聽她說過,但看起來,倒有幾分憂慮。”

月光垂下,老婆子的臉皺紋橫生,瀰漫著一絲陰翳:“這小丫頭可不能當做自己人看待。”

聽到這,寧采臣也沒有再繼續聽下去,設定上他是個正直的人,不愛聽牆角,便躺了回去。

腳剛到門口的學生們急匆匆退了回去,嘟噥着“小倩要出場了”。

“快讓我看看是不是蔣月小美女!”

“我女神要出來了!”

驟然間,台上燈光忽地暗了下去,BGM變成了呼嘯狂風,夾雜着樹葉的沙沙聲。

觀眾們的心瞬間懸到半空,似乎都能清晰感受到沙石在臉上胡亂拍打的痛感。

但抵不過那種強烈即將迸發的喜悅,促使他們一個個瞪大了眼睛。

一道清澈如泉水叮咚的女聲赫然響起,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姥姥又在背後講我壞話?”

這聲音,是蔣月無誤了!

隨着學生將幕簾緩緩向兩邊拉開,旁邊一台大號電扇對着場中.央猛吹起來。

一棵由布條包裹塗了棕色油漆的大樹出現在眾人視線中,大家習慣性地由下至上徐徐看過去。

一雙細嫩白皙的雙腳耷拉在樹枝下,腳趾甲瑩潤似玻璃,纖細腳踝上一枚玉鐲,通透明亮,連接着勻稱白似玉石般的小腿,半透明的絳色薄紗半遮半掩,到了膝蓋處便戛然而止。

白色腰帶勒出細卓挺直的小腰,繼而往上看去,是一張白凈到近乎透明的小臉,不施粉黛卻不樸素,唇色是天然櫻紅,鼻尖兒如玉珠,弓樣的眉睫,蔭掩着淡色的雙瞳,在微微拂動的長發細絲中若隱若現。

“我去!”一個男生驚嘆一句,也不知為何站起了身。

觀眾們紛紛看呆,愣了許久才反應過來疊着雙腿坐在樹上的那位不是蔣月。

是他們小白!

說好的男扮女可以直接蓋戳難看呢?

這臉真是漂亮到像蚌中珍珠,令猥瑣男都不好意思褻瀆。

也不管應明是不是在旁邊,掏出手機,拍!

台下的蕭恪腦子裏已經開始想些有的沒的,但更多的是觀察周圍人的表情,但凡看到目光猥瑣的,就輕咳警示。

大家的表情都是驚喜夾雜驚嘆,唯獨宋凜,坐在人群中,表情似冰。

他牙關緊咬,視線從白宿身上劃到一旁還在兢兢業業睡覺的顏宇身上。

他沒想到,和顏宇有感情對手戲的是白宿。

明明當初寫這一單元就是為了彌補心中的遺憾,但現實的結局,顏宇得到了一切,自己卻還是什麼也沒有。

最後,視線落在白宿身上。

只有眼珠間或一輪,其他盡然全是失神。

良久,宋凜低下頭,眼圈紅得厲害,在無人注意的角落,起身離開了禮堂。

在此之前,大家對白宿的印象還停留在“綜藝咖”、“沒什麼拿得出手的作品”,但今晚,他們意識到自己還是太年輕了。

對寧采臣的正義凜然所動情時,躲在樹上偷瞧他時那顧盼流離的目光,宛如情竇初開的少女滿腹心事;拜託寧采臣將她的墳墓遷離寺廟時,那小心翼翼又滿眼期盼的目光,他竟然真的把瞳孔顫抖給具象化了;以及和夜叉挑明自己不想再害人想一心向善時,堅定的目光如同磐石,誰人都無法撼動。

表演結束,台下觀眾集體起立,掌聲如雷似乎要把房頂掀翻。

表演節目的同學們在舞台中央站做一排,被這無比熱情的掌聲消散了所有緊張和不安。

在大家一齊向台下鞠躬致謝的時候,白宿悄悄走到最邊緣,往後退了幾步。

年輕人的舞台,就交給他們自己吧。

當主持人宣佈晚會順利結束后,蕭恪起身闊步走向後台男生換衣間。

在一聲聲粗嘎的“蕭總不要偷看”的抱怨聲中,他徑直走向正準備拆假髮的白宿。

接着伸手揪住他的衣襟,使勁裹了裹。

在台下時就注意到了,誰出的餿主意讓他衣領開這麼大。

白宿驚嚇抬頭,蕭恪手指瞬間失了力,訕訕鬆開。

不要用這樣一張臉這樣的視線看着自己啊,心臟會出毛病的。

見是蕭恪,白宿這才露出笑容:“蕭總是來給我獻花的嘛?”

聽到這句話,學生們自覺換好衣服離開,還不忘貼心地隨手關門。

原本擁擠的小房間瞬時變得冷清,柔和的燈光照在二人臉上,在臉邊形成一圈朦朧光暈。

白宿提着裙擺轉了一圈,俏皮一wink:“我今晚好看不。”

蕭恪只覺喉嚨發緊,不自然地回了句“好看”。

“有多好看?”白宿揪住他的衣領,小臉埋進他懷中,“答案不讓我滿意可不讓你走。”

下一秒,屁股上落了兩道手掌的觸感,隨即身體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托起騰空,下意識掙扎了幾下后被安置在化妝枱上。

蕭恪那特有的帶有極度壓迫感的氣勢襲來,雙手按在化妝枱邊緣,將這個小壞蛋圈在臂彎中。

他微微垂首,嘴唇並未碰到白宿的嘴唇,但卻又若即若離地擦蹭着。

低沉的嗓音略有些嘶啞:“好看到讓我移不開眼,覺得自己像個白痴。”

白宿舉起雙臂吊在他肩頸,小腳丫在下面不安分地摩挲着他的小腿。

一歪頭,笑得幾分得意:“你要是喜歡,以後天天給你變換花樣,別說女裝,奧特……”

話未說完,柔軟侵襲,嘴邊的空氣瞬間被剝奪。

白宿這人什麼都好,就是一張嘴很影響美感,他剛才一定想說奧特曼,但不能給他這個破壞氣氛的機會,所以蕭恪直接以唇封緘。

舌尖順着口腔內壁攪弄着,兩條光滑的蛇緊緊糾纏在一起,互相索取。

換氣的間隙,來到他唇底那顆小小的痣,牙齒輕咬,雙手順着他的後腦一直劃到腰間。

短促的呼吸聲很快被冗長的黏膩聲取代。

蕭恪這前半生做過很多決定,但對他來說最完美的決定莫過於本想上門找他算賬,但卻乖乖聽他的話留下打掃衛生。

原來,乖巧的孩子一樣有糖吃。

*

回到宿舍,郭浩還在大肆宣揚自己在舞台上的雄姿,哪怕只是個金華妖怪。

難得的休息日,王軍一邊聽他吹牛打屁一邊看他的**同人文。

明天,就是嘉賓們正式結束拍攝要離開學校的日子。

經過一個月的相處,雖然前期有過矛盾有過爭吵,但最後的日子,想的只有離別傷感。

白宿一回宿舍,郭浩停止了吹牛打屁,看着白宿像往常一樣換衣服整理床鋪。

他默默從床底拿出一隻盒子,上面有一個對號標誌。

郭浩撓撓頭走到白宿身邊,語氣有些尷尬:“那個……你明天就要走了,我也沒什麼好送你的,這是有詹姆斯簽名的球鞋,送給你,咱倆鞋碼應該差不多,我沒穿過哦,一直沒捨得穿。”

白宿在想,自己是接還是不接呢,接了吧,這孩子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最喜歡的球星的簽名球鞋,不接吧,對方可能會覺得自己不願接受他的好意。

這時候,顏宇從床上下來,打開抽屜,遞過來一隻小盒子,打開,裏面是塊手錶:“這是我十七歲生日時我媽送給我的禮物,我也,一直不捨得戴,但是,送給你。”

白宿看着孩子們,忽然明白了。

他們肯送自己這麼珍貴的禮物,代表自己在他們心中的分量早已勝過這些禮物。

白宿攬過幾隻盒子,眉眼彎彎:“謝謝,我特別喜歡,還是第一次有人送我禮物,謝謝。”

對面的王軍緩緩起身,手指摩挲着手中的書本。

良久,他鼓起勇氣走到白宿身邊,將手中的《空降影帝》遞過去:“我不像他們家世那麼好,也沒錢給你買什麼離別贈禮,但我覺得,這本書對你來說很有意義,雖然我還沒看完,但是送給你。”

白宿接過書,道了聲謝謝,但看到書名的瞬間,渾身血液彷彿凝固了一般。

這是……他穿進來的那本小說?還是只是巧合的重名而已。

“這應該是你的黑粉寫的你的同人文?我一直藏着不敢讓你看見怕你看了傷心,但是現在我不擔心了,因為你是那種,無論怎樣的逆境都能逆天翻盤的人,這本書,對你來說或許是將命運踩在腳底的見證。”王軍繼續喋喋不休道。

但白宿此時根本沒心情聽他到底說了什麼。

他焦急翻到最後一頁。

最後的場景是顧青禾和謝晉二人共同站在大型頒獎台上,背景是華燈萬丈,訴說著自己多年的苦楚,但一切都已結束,接下來的每一天都是積極向上的云云。

而在這章節的開頭,有一個日期。

2023年3月6日。

也就是七天後的春節那一天。

此後,全文結束。

白宿獃獃望着那行日期,眼中一下子失去了色彩。

王軍見他突變的表情,還以為他是因為這本小說生氣了,趕緊伸手想奪回來:“算了算了,我再給你個別的禮物。”

“這本書誰給你的。”白宿按住他的手,瞳孔收縮,眼邊一圈漸漸泛紅。

王軍咽了口唾沫,撓撓頭:“就是……十三班的同學借我的,說是,那個嘉賓,叫宋凜的借給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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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殘疾炮灰后我成了綜藝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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