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結束了拍攝,工作人員們忙着收拾東西,不少人也禮貌地和白宿道別。
“白老師,今天辛苦啦,回去洗個熱水澡喝碗薑湯,當心傷風。”
“謝謝,你們也是。”白宿微笑道。
這些工作人員雖然說不上多喜歡白宿,但討厭他們那個主管可是實打實的。
俗話說敵人的敵人是朋友,再加上白宿今天表現的確實可圈可點,所有拍攝都是一次過,人也漂亮還很有禮貌,和那位只會瞎比比的主管一比,高下立判。
“有機會再合作呀。”
“你們走不走,是海風沒吹夠?”車裏,忽然探出主管的腦袋,語氣極其惡劣。
“還有機會再合作,和這種人合作我都覺得掉價。”
其他工作人員在心裏罵了主管幾句,但官大一級壓死人,他們也不好說什麼,尷尬地沖白宿點點頭示意,接着上了車。
“什麼玩意兒。”見攝影團隊的車漸漸離去,林岳憋了一肚子的火終於有了發泄機會,“就欺負我們小白是吧,你看要是今天在這的是顧青禾是沈闕,他還敢擺那副狗眼看人低的態度?!”
看着林岳氣得恨不得跳起來的模樣,白宿輕笑一聲:“別生氣了林哥,何必跟這種人一般見識呢。”
他剛出道還沒什麼名氣時可沒少見這種勢利眼,沒什麼遠見的人終歸也走不長遠,還不是扭過頭來央求他討好他,乞求他再給自己一次機會。
林岳望着病懨懨坐在輪椅上的白宿,眼眶一點點泛紅。
他委身輕輕抱了抱白宿,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哥不會丟下你不管,只要有哥一口肉吃,就有你一口湯喝。”
白宿愣了下,眼睛慢慢睜大。
雖然不知道他以後是否能踐行承諾,但在別人最低谷時敢於說出永不放棄的誓言,起碼在這一刻,他是真心的。
白宿嘴角的弧度一點點擴大:“林哥,將來一起吃肉吧。”
*
車子停在別墅門口,林岳下了車,幫蕭恪一起把白宿放進輪椅。
他看起來好像太累了,半道就睡著了,到了地方兩人也不忍心叫他。
林岳還是忍不住提醒道:“一會兒等他醒了一定要帶他洗個熱水澡,煮碗薑湯讓他喝,海邊風大又潮,他之前就特別容易生病。”
蕭恪點點頭。
抱着人進了屋,蕭恪本打算讓他先睡會兒,睡醒了再說,誰料剛關了門,一低頭,就見白宿正直勾勾盯着他看。
半夢半醒的迷濛模樣像極了被人驚擾的小貓。
他往蕭恪懷裏貼了貼,找了個舒適的位置,頭部完全放鬆枕在他懷中。
蕭恪嗤笑一聲,表情冷淡:“下午還巴不得與我劃清界限,現在又黏在人身上扒不下來。”
白宿眯起眼睛,笑容單純無害:“生氣了?”
蕭恪移開視線,語氣硬邦邦的:“沒。”
“就是生氣了呢。”
聽到這句話,蕭恪忽地鬆開手,白宿的身子疾速向下墜,下一秒,又被穩穩接住。
過程中,因為突如其來的下墜導致白宿條件反射地驚呼一聲。
“不要把我和那種小心眼的男人混為一談。”蕭恪義正言辭道。
“我知道。”白宿攬着他的脖子收緊雙手,“但是你知道的,我現在名聲很差,是個人都能上來踩我一腳,我犯的錯我認了,但不希望,我身邊的人因為我一起遭受冷眼。”
白宿抬眼,目光中是無比的真誠:“所以在外面,盡量和我保持距離吧。”
“你別多想,我不在乎這些事。”蕭恪看向他的目光黑沉一片,“先去洗個熱水澡。”
恰到好處的水溫暖融融包裹着身體,白宿愜意地倚在浴缸一角,目光瞥向門口。
那個傻子,依然像個忠誠的騎士,守在門口寸步不離。
此時的蕭恪心思卻不在白宿身上。
他正低着頭,手指飛快在手機屏幕上劃過。
【松山總部宣傳部攝影組那個姓衛的主管,給他賠點錢,讓他走人。】
松山HR:【蕭總,我能問問原因么。】
【他對和我司合作的藝人態度極度惡劣,且經常做一些愚蠢的決策,嚴重影響公司內部團結並敗壞公司名譽。】
松山HR:【好的蕭總,我馬上處理。】
蕭恪雖然一直在國外,但早早就掛上了松山電子CEO的職務,雖然CEO也不外乎是個打工仔,但給別人打工和給家人打工的意義,雲泥之別。
白宿洗完澡上了床,本正閉着眼睛醞釀睡意,手機忽然響了。
拿起一看,是本市的陌生號碼。
他隨手按下接聽鍵,放在枕邊。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凄慘的嚎叫:“是,是白老師么!”
這聲音,屬實耳熟,但配上“白老師”的稱呼,就略顯詭異了。
“我是,請問你是?”
“啊,我是松山攝影組的衛海啊,咱們下午見過的。”
白宿清楚得記得,這人下午還是一副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派頭,這會兒隔着電話光聽聲音都能想像出他點頭哈腰極盡諂媚的姿態。
“哦,有事么?”
“白老師,我想先和您道個歉,是我不懂事,下午那會兒態度不好,希望您千萬別放在心上。”
衛海怎麼也沒想到,這個名聲狼藉的十八線不知靠着什麼手段釣上了他們集團的太子爺,好傢夥人事部直接打電話通知自己滾蛋,說這是蕭總的意思。
就說呢,好端端的怎麼找這麼個小明星當代言人,還非要拍什麼宣傳圖。
這下可真是惹了大麻煩了。
誰都知道現在大大小小公司都要依附着松山生存,下家HR一看履歷,曾經被松山勸退過,那誰還敢接手,這不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么!
思前想後,趕緊問經紀人要白宿的手機號,先道個歉吧,把人哄高興了興許他能給太子爺吹吹枕邊風,說不定事情還有轉機。
白宿接到他的道歉電話一頭霧水。
說實在的他本來也沒把這人太當回事,但要是睡覺時間還打電話來騷擾,那他真不能忍。
“不需要給我道歉,我從不接受不誠心的道歉,就這樣。”白宿拿過手機剛要掛斷。
接着他聽到電話那頭傳來焦急一聲:“白老師真的對不起,麻煩您和蕭總說說,辭退的事兒讓他再考慮考慮,白老師等我改日一定登門道歉,白老……”
電話掛斷,關機扔到一邊。
白宿驀然抬眼。
他剛說什麼?蕭總?
縱觀原文,能被稱得上蕭總的就只有大反派蕭恪一個。
蕭恪今天下午親臨拍攝現場了么?
顯然沒有。
一個詭異到令人頭皮發麻的念頭突兀浮現於腦海中。
這下子,白宿睡意全無。
他摸過手機,開機,打開瀏覽器在搜索欄中輸入“蕭恪”二字。
搜索答案鋪天蓋地,有關他的信息不勝枚舉,什麼在國外時毆打警察,和幾十個嫩.模開海上Party,底下有關他的評論都是:
【扶不起的阿斗。】
【要不是有個厲害的爹,早不知道被人打死多少次。】
諸如此類,數不勝數。
但有關他本人的照片,只有一張國外狗仔蹲到的背影照,提起他,所有人都說沒見過正臉,就算是狗仔拍下了正臉,以松山的財權勢力也分分鐘洗得一乾二淨。
白宿點開那張背影照,拖動放大。
他旁邊還站了個歐洲面孔的中年男人,恰好偏首看向鏡頭。
根據編輯部對這張照片的解釋,這個歐洲男人是英國赫赫有名的地產大亨西斯瑪,兩人應該是在談合作的途中被人拍下的照片。
白宿在搜索欄里輸入西斯瑪,想了想,又加了“身高三圍”四字。
搜索結果:
183、48、100、73、90
而旁邊那位傳聞中的太子爺,明顯在各項數據上都要比西斯瑪高一些。
白宿下了個卡尺工具APP,根據西斯瑪的數據按照比例測算出蕭恪的數據:
192、52、104、77、92
數據不錯,基本達到男模平均水平。
白宿用手機擋住嘴邊笑意。
事情愈發有趣起來,如果那個被對家派來故意給自己下套的人其實就是大名鼎鼎的松山繼承人、顧青禾的愛慕者。
原文中,男主顧青禾和蕭恪相識於英國,在這裏定下一面之緣,蕭恪回國第一天就遇到了顧青禾,並對他一見傾心,無意間得知原主針對顧青禾並奪走他二十年人生的事,奮起反擊,勢必要為他討回公道。
白宿看這本小說的時候覺得感情線實在無聊,基本都是跳過,主要去看了事業線,因此他怎麼討的,用了什麼手段,忘得一乾二淨。
雖然他確實非常不恥感情欺騙,但是他招惹在先,那就怪不得自己不仁義了。
*
翌日九點,蕭恪照慣例叫白宿起床。
但進了門,發現被子鋪得整整齊齊,床單撫平沒有一絲皺褶,屋裏卻不見白宿的身影。
他下了樓,聞到一股淡淡的紅茶香。
看過去,見白宿正坐在輪椅里,手裏端着精緻的紅茶杯,小口小口抿着茶水。
見到蕭恪,白宿主動打招呼:“早啊。”
“你怎麼下來的。”蕭恪皺起眉頭,看向他併攏斜靠在輪椅上的雙腿。
“爬下來的。”白宿抿嘴笑笑,“見你睡得熟,不想打擾你。”
蕭恪當然知道他是從樓上走下來的,但不好拆穿他。
“對了,你過來。”白宿從身後拿出一把捲尺,“以後我的通告多起來,你需要經常陪我出席一些重要場合,不能讓你穿着舊衣服見人,不然說出去人家還以為我苛待你。”
說著,白宿拉開捲尺,眼中儘是純真無害的笑意:“想找人給你定製身新行頭,我幫你量量尺寸,也省的麻煩設計師上門,對了,你多高。”
蕭恪凝視着他,眸底黑沉。
根據他經紀人的說辭,他還未和小可美妝正式簽約,手頭根本沒錢,所以他這一舉動就顯得其心可鑒。
他已經開始懷疑自己了。
蕭恪揚起下巴,嘴角是若隱若現的嘲弄笑意:“不用,衣服我不缺。”
聽聞此言,白宿暗暗攥緊手中的捲尺。
果然是個聰明人,已經看出了自己的意圖么?
如果自己藉機要看他的身份證,只會讓他疑心更重。
白宿放鬆了手指,收起捲尺,臉上依然是天真無邪的笑:“機會給過你了,到時候穿得不好讓人嘲笑了可別怪我。”
他滑動輪椅滾輪:“我去洗手間,你去準備早餐吧。”
避開蕭恪審視般的目光,白宿來到洗手間。
他關上門,也沒鎖,靜等幾分鐘后,他站起身,將輪椅使勁推向一邊。
隨着輪椅與牆壁撞擊,發出巨大的“哐當”聲。
下一秒,白宿抓住一旁的暖氣管道,直直坐在了地上。
果不其然,門外響起了腳步聲,隨即敲門聲傳來:“怎麼了。”
“沒事,摔倒了。”
“我能進去么。”
“沒關係,我自己能行。”
說完,他拖動輪椅再次撞向牆壁。
隨之而來的是再次響起的敲門聲:“你穿好褲子,我進去了。”
話音一落,衛生間的門被人推開了。
蕭恪一進門就看到白宿柔弱無助地坐在地上,一隻手抓着暖氣管道正努力往上起。
細白的臉頰不知是因為委屈還是不甘,浮現了一絲耐人尋味的緋紅。
“不用,你出去。”白宿攥緊手指,咬牙說出這幾個字。
儘管蕭恪在心裏一再告誡自己,他這是裝的,但看到此情此景,心裏卻還是被人擰巴了下,不得舒服。
他疾步過去抱起白宿,手指不自覺在他腰間摸索兩下:“有沒有摔傷。”
白宿臉上是不甘的隱忍,手臂卻誠實地抱住他的肩膀,他搖搖頭。
目光悄悄移動到攬住他肩膀的手臂,不着痕迹收緊幾分。
接着,他像一株柔弱無助的嫩芽,蜷縮起上半身,雙手緊緊抱住蕭恪的胸懷:“真的沒事,就是,腿,有點痛。”
蕭恪一聽他說腿痛,甚至忘了這一切都是他裝出來的,趕緊抱着人回了卧室,將他的睡褲推上去,仔細檢查着膝蓋。
好像沒看到紫紅淤青。
“沒什麼大礙,你休息一下,我去煮早餐。”蕭恪起身要走。
但忽然感覺腰部一緊,好像有人在扯他的衣服。
完全沒有防備的他就這樣被某位柔弱無骨的傷殘人士拽了回去。
“別走,想要你陪着。”白宿伸出雙手摟住他的腰,語氣里滿是焦急。
蕭恪愣了下,心臟沒由來忽然加速。
但下一秒白宿卻忽然放開,低着頭:“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
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
蕭恪輕輕鬆了口氣,頭也不回:“我理解,我去給你準備早餐,一會兒就回來陪你。”
說罷,他闊步離開了房間。
只是剛出房間關上門,他抬起手,指節輕輕觸碰着臉頰。
有點燙。
滿腦子都是那句“別走,想要你陪”。
這人是狐狸精轉世么。
門內,白宿探過身子聽了聽屋外的動靜,確定蕭恪真的離開后忙從口袋裏掏出捲尺,按照記憶把自己剛才擁抱他肩膀、胸部和腰身時手臂圈成的弧度量了一遍。
52.3、104.2和77。
肩寬胸圍腰圍的數據雖然有非常細小的誤差,但大體數字是一樣的。
就說呢,這幾天連續發生許多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事,先是松山集團為了自己和小可美妝合資並換掉代言人,又在自己被松山的攝影團隊刁難后怒辭涉事員工,以及他買下整間店的珠寶眼都不眨一下,一般人誰有這個能力。
原來不是自己對家僱人下套,純粹是顧青禾的愛慕者蕭大反派不滿原主獨享顧青禾親生父母的寵愛這麼多年,不惜親身試險也要為顧青禾討個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