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玄陽真訣·九幽戾氣
黃土返回九藤鎮后,並未一直呆在社廟伺候神靈;在老鎮長的幫助下,他進了縣城的高中,而且是教學質量最好的一中。
雖然學校離小鎮有五十多里路,而且山路崎嶇,平日裏來回一般要四五個小時。但是黃土一直住在廟裏,只要不是周六周日,每天都要趕個來回,風雨無阻。
早晨一大早就起床,晚上九點多鐘返回。
人們雖然不解,卻也沒人過問。畢竟廟祝這差事本就神秘,反正據同樣在縣城的孩子說,黃土從未遲到過。種種神奇之處,更打消了人們一探究竟的心思。
由於他經常幫着別人稍帶細碎東西,比如學生的學習用具等等,深得鎮裏人喜歡。偶爾有人說黃土的壞話,傳至姑婆老太太耳朵里,很快就會被數落個狗血噴頭。
黃土也從未解釋過這事。
他自小有早起鍛煉的習慣,雖然昨晚睡得晚,卻沒有妨礙他早起。
今天周日,不用去學校上課,按照慣例,早起洗刷之後,順着小鎮往北的路,緩緩跑去。
九藤鎮北鄰黃河,東靠九藤山,風景如畫。尤其小鎮靜謐悠閑,鳥語花香,最令黃土心動。
穿過片片鳥鳴陣陣的樹林,趕到黃河邊上,在沙灘上打幾趟拳,神清氣爽;而後施展陸地騰飛術,一路奔上山頂,在最頂處的一塊大石上,吐納練氣,迎接朝陽。
九藤九峰,第五峰最高,山高崖陡,罕有人至。
黃土將口袋裏的一些克鬼之物取出,準備採集較為溫和的太陽真火,其中有符、錢、草藥等物,還有昨夜雕刻的小木人。
“可惜桃木劍已經毀掉,”看着斷為兩截的桃木劍,黃土仍覺得可惜,“看來要重新去尋一劍法寶,不然手中無物,對敵時要吃大虧。”
黃土武技一流,練有玄陽真氣,手裏也有幾件兵器,雖然威力不大,但是都很趁手。他懂得很多的法術陣法,精通機關術御甲術。
唯獨有一樣,最重要也是最令他頭疼,那就是靈力。
靈力是施展法術催動法寶的根本,沒有靈力,法術法寶再好,也無法使用,等同廢物。
邋遢老頭將他帶進了修鍊的門檻,指點了一些煉符要訣,並且指明他乃萬萬中無一的玄陽之體,最適合修鍊玄陽真氣。丟給他一部玄陽真訣,告訴他只要練到第六層前不丟元陽,後面的修鍊將一路平坦。
黃土早已將玄陽真訣背的滾瓜爛熟,這真訣分為十二層,威力巨大。據上面說,練到高深處,有移山倒海吞雲吐霧之能,具飛天遁地神出鬼沒之功。而練到最頂層,更是可以化身一輪煌煌大日,不滅不朽,萬邪不侵。
只是這東西看着雖好,練起來卻難的很,黃土練了八年,剛剛突破第二層中期。不過威力也不是吹的,可攻可守,用來護體禦敵最是適合。昨晚若不是遇到陰雷珠那等極煞之物,萬萬不會被破掉。
玄陽真氣可以支撐彪悍的武技,還可以催動兵器發揮強大的威力,若是兵器夠好,可以帶出玄陽真火,無物不焚。
可惜的是,老頭只教了這些。
黃土當時不知道靈力是什麼,聽老頭提過一些,根本沒放在心上,等後來煉符、施法的時候才遇到了難題。
好多法術看的明白,卻根本無法施展。這才記起自己沒有練氣聚靈的手段。
修鍊者煉化天地靈氣入體,形成靈力,用以催動法術法寶,靈力越充沛,施展的法術法寶威力越大。
後來遊歷四方,在終南山長生閣門下修習一段時間,黃土才學到了一些練氣入體法子。
可惜的是,他的玄陽體質似乎對天地靈氣不敏感,甚至有些排斥,練了五個月,沒有多大進步。
天生神體,卻對靈氣不敏感。
這是他被趕出山門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不過黃土未氣餒,回到九藤鎮之後,每有閑暇就來這山頂練氣聚靈。雖然進步依舊緩慢,但是畢竟有所進步,漸漸可以施展一些初級的法術。
本來他可用的法寶就不多,桃木劍簡單易用,耗靈較少,是很不錯的選擇;當初在終南山學藝,聽聞某山谷有百年古桃,於是翻山越嶺去求,費了好大力氣才拿到手裏。
得手之後,仔細雕刻,勤加祭煉,終於得心應手,只是現在……
也難怪黃土會如此鬱悶。對於他這等修為尚低的散修來說,找一件法寶,尤其是趁手的法寶,實在是太難了!
紅日噴薄出海,遍灑光輝,驅散涼意,令人神清氣爽。黃土朝陽而坐,通體舒泰。
中午的太陽真火過於霸道,適合煉符,卻不適合煉化;黃昏的真火則過於稀薄,效果不好;只有早晨的最是溫和,不但靈氣十足,而且容易煉化,黃土不肯放過機會,很快進入了狀態。
大約一個小時后,黃土突然睜開眼,自言自語道:
“怎麼會這樣?難道我昨夜驅寒的法子不對?”
原來在他聚靈的時候,也在全力運轉玄陽真氣,當真氣運行了一個大周天,第二次開始運行時,在左腿足三里處微微散亂,有一小股玄陽真氣突然斂成一團,將某處包圍了起來,這是玄陽真氣自動護主時的反應。
黃土心頭一動,仔細地感受經脈中的變化,果然隱約有股寒氣隱藏在穴道深處,正幾乎不着痕迹地吞噬自己的精血。他低頭看了看左腿,昨晚躲閃的時候擦傷了幾處地方,足三里處擦傷最重,雖未出血,卻已皮開。
探查到源頭,黃土依舊試圖以至剛至陽的玄陽真氣化解,但是那股寒氣非常滑溜,彷彿知道有物來襲,未等玄陽真氣上前,老早就四處躲竄。雖然地方狹小,但是硬生生和黃土耗了十多分鐘。
等玄陽真氣包圍住那絲寒氣試圖煉化的時候,上面隱約傳出一股令人心悸的氣息,彷彿是來自九幽深處的魔王帶着無上凶威沖了出來,要滅盡世間一切。
“這是什麼?怎麼這麼凶戾?”
黃土壓住心頭的不安,靜心煉化,但是出乎他預料的是,被那老頭吹得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的玄陽真氣似乎遇到了對手,無論他如何調整,總是拿這一絲細微的寒氣無可奈何。
那東西就像是萬年礁石一樣,根本無法煉化!
“陰雷珠竟然有這麼大的威力,看來我還是小瞧了它的威力。”
黃土只能以玄陽之氣,輔以煉化來的九天真火,將那絲寒氣牢牢鎮壓,幸好那股寒氣似乎有些忌憚九天太陽真火,只是縮成一團,沒有到其他地方搗亂。
但是,令黃土擔心的是,雖然有兩大真氣鎮壓,卻仍可以感覺到它在緩緩地增強。原來這東西不但敗壞筋骨,而且不着痕迹地吞噬人的精血,如跗骨之俎,極其陰險。
“好邪惡好霸道,若是任憑它這麼壯大下去,遲早要衝破封印,竄入五臟六腑,損壞經脈,到時候我就只有任其宰割的份了!”黃土微微皺眉,暗忖,“不行,決不能任之留在體內,必須要找個煉化的法子。”
黃土極力搜尋記憶中關於陰雷珠的資料,試圖找出這股寒氣的來歷。
只是翻來覆去想了半天,一點頭緒沒有。
黃土自覺無心修鍊,掏出匕首,抄來旁邊的青石上的木頭小人,繼續昨夜未完的雕刻。
這次並未修改什麼地方,而是用刀尖在小人頭頂剜了三個小洞,呈正三角,宛如天地人三才。然後在小人腳心處剜了一個同樣大小的洞。稍稍傾斜身子,從如意囊中掏出些硃砂雄黃似的東西,熟練地抹在五個洞裏。
做完這些,他左臂平伸向前,手心向內,讓小人正對自己。而後虛握右手大拇指、小指、無名指,並起食指中指,筆直點指前方小人。
之後黃土從記憶中收回心神,雙目緊盯小人,低吟出一段段古怪神秘的口訣,右手隨之不斷地點指小人身體各處。
他的手指每點指一處,那裏就會發出一絲淡淡的光澤,明顯的更加細緻,生出幾分栩栩如生的感覺。
待他點指小人的腳心后,突然一聲低喝,右手依舊並指如劍,高高舉起,直指東方的輝煌大日。口中的咒語越來越急,漸漸地以他手掌為中心方圓三米內的日光改變了方向,全部流水似的往中指指尖匯聚。
光華越來越多,形成一層淡淡的銅錢大小的光圈;七彩光華流動,宛若寶石;九分鐘后,日光在指尖幾乎凝成實質。
“疾!”
黃土一聲低喝,縮回手臂,依舊點指木頭小人,指尖的七彩光華閃動,伴隨着黃土口中的咒語,流水似的拉出一條淡淡的綵帶,分五股同時沖入小人的頭頂和腳心五個小洞。
伴隨着日華的湧進,整個木頭小人越加的生動。
日華流盡,黃土突然將小人上拋,雙手飛快地結印,將小人定在半空中。
“收!”
黃土收了法訣,將下落的小人接在手裏,仔細把玩一番,非常滿意。
“以後再抓到凶戾鬼祟,直接打散意識,將魂力封禁這木俑之中,好做個不時之需。”
他對自己靈力不足的狀態頗為無奈,所以平日會找各種手段來彌補,包括符籙丹藥陣法、武技機關,還有望氣、風角、奇門遁甲、馭獸等等,均有涉獵,這類似巫術中使用的草人的東西也是他無意中想到的。
看看時間,已近八點,黃土收好東西,原路下山,趕回廟裏。
此刻路上已經有不少行人,紛紛和黃土打招呼,黃土一一回禮。他在小鎮知名度甚高,而且為人熱情,人緣極好。
轉眼過了一十字路口,土地廟已經遙遙在望,正當黃土慢跑前行的時候,身後傳來汽車喇叭聲,然後聽見有人大聲和他打招呼。
“黃土老弟,又早起鍛煉呢!”
回頭看去,卻是一輛警車,裏面坐了三個人,黃土認得,這三人都是鎮派出所的民警和聯防隊員。聲音來自副駕駛座上的一個膚色稍黑三十多歲男子,這人打開車窗望着黃土。
雖然黃土行為神秘,篤信鬼神,和警察的職業性質頗為背離;但是他行為端正,曾幫助派出所破過數起案子,所以這些民警對他的態度頗好,黃土也樂見其成。
黃土停下腳步,見三人神色疲憊,哈欠連連,笑問道:
“周所長,這麼早就出警啊!”
副駕駛座上的周所長聞言,連連搖頭,一臉的無奈:
“出什麼警?我們這是剛剛收隊!”
黃土一愣,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趕忙追問道:
“怎麼了?又有什麼亂子了?”
“別提了,折騰了一晚上。”周所長一邊說著,一邊示意黃土上車說話,這位一向以精明能幹著稱的警察話里滿是疲憊和驚恐,“一夜之間五個人被殺,沒一個好死的,個個都像被野獸啃了似的,還有一個屍骨不存的——和前些日子的那些差不多。”
“什麼?”黃土剛坐進去,聞聽此言,騰地站了起來,腦袋撞在車頂恍若未知,驚呼道,“怎麼又死了五個?”
周所長點了點頭,長嘆一聲,默然無語。
“哥幾個都快崩潰了!”司機小吳滿眼血絲,話里滿是無奈:“黃土老弟,我說你這廟祝不能白乾啊,好歹是通神的差事,給哥哥們指點個方向吧!最近這些事實在太他娘的蛋疼了。”
後排哈欠連連的孫民警也道:
“是啊,再這麼下去,兇手沒抓,沒等到新所長上任,我們幾個先就壯烈了!”
黃土知道此事,九藤鎮發生了數起人命案,引起縣裏市裏的重視,點名調度督辦,只是案子實在非人力所為;派出所長張安慶因為破案不利被調走,據說上級將從縣局抽派一名精幹民警。現在的日常警務工作由副所長周建民主持。
九藤鎮本就偏遠,警力不足,新所長未上任,昨夜案子又多,這幾個人不得不疲於奔命。
“周所長,新領導到底什麼時候上任?不要等到花兒都謝了吧?”小吳半開玩笑地詢問周建民。
“等吧!”周建民神色疲憊,“早晚會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