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半夜鬼敲門
民警們身心俱疲,和黃土打招呼,並非真的指望他這個“神棍”對破案有多大的幫助。將黃土丟在廟門口,就急急忙忙趕回派出所向上級彙報此事。
據三人說,五起殺人事件案發時間相仿,均是在凌晨三四點鐘,正逢眾人剛剛熟睡的時候。其中一人起夜,慘死在廁所里。其餘四人凄慘相仿,似乎是被什麼東西硬生生地從屋內拖到門外,然後扒皮抽筋。
五起案子都有一個共同點,現場沒有第二個人的任何痕迹,無論是腳印手印還是作案工具,毫無痕迹。
“客星來犯,星月無光;愈演愈烈,殺戮拉開序幕了么?”黃土站在廟門口,臉色陰沉,他自然明白兇手何物,只是自己勢單力孤,無力阻止,心裏很不痛快。
“人有人途,鬼有鬼道。人鬼殊途,生死異路。老頭說襲殺生人手段殘忍,不但為人間修士所痛恨,而且為陰曹地府所不容!一旦被發現,就會被各路高手追殺……到底是什麼事情誘使這些鬼物冒天下之大不韙直接動手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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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之間,每一個生靈都是造化的產物,都是身與魂完美結合的產物,蘊含著無窮無盡的天地奧妙。
人類更是其中最最精粹的代表。
身為實,魂為虛;身為陽,魂為陰;身魂相合,陰陽共濟。
有身無魂叫屍,有魂無身叫鬼。
生,就是身與魂冥冥中那些玄之又玄的聯繫,亦可稱之為生機;死,就是斷絕了身與魂之間的這種聯繫。
身魂的結合是如此的巧妙,正常情況下,是很穩定的,一般外力無法強行分開。否則的話,在世間有鬼的情況下,包括人類在內的所有生靈早就被屠殺乾淨!
陰司勾死人要等到生靈死亡后,生機斷絕,才能勾魂奪魄。更別說其他妖魔鬼怪。
但是身魂之間的聯繫絕非無懈可擊,鬼祟禍人也有着數不清的手段。
針對魂魄攻擊,針對肉身攻擊,都可以很輕鬆地打破這種平衡。
第一種,伺機而動。
人有七情六慾,有失魂落魄之時,有**蝕骨之時,有魂不守舍之時……喜怒哀樂,總會導致身魂之間的聯繫出現種種波動,這就給了暗中鬼祟可乘之機。
所以才有弱小的鬼物無法直接害人,卻通過製造種種幻象,喚起人心中的某種情緒,如恐懼,如**,促使身軀與魂魄之間的聯繫出現異常;並且伺機趁虛而入!或殺人奪貨,或吸食精血,或吞噬魂魄,甚至祭煉法寶。
第二種,殺人奪魂!
破壞肉身,斷絕生機,讓魂魄無身可依。
這才是絕大多數法力高強鬼物採取的手段。
當身軀遭到破壞時,魂魄也會虛弱下來;當身軀徹底斷絕了生機,一個人也就死了。身歸大地,魂魄歸天,魂魄將被迫出竅。或等待陰司地府的接引,或魂飛魄散,或被妖魔鬼怪抓走。
粗暴,直接,有效,殘忍!
※※※
等黃土從溫靜靜家回來時,已經有人來廟裏上香。
跪在土地神龕前的是兩個女子和一個孩子,似是一家人。
左側老婦人五六十歲,打扮樸實,面帶愁容;中間一個四五歲模樣的男孩子,老老實實地跪在地上;右側是個不到三十歲的少婦,打扮乾淨,似乎是孩子的母親,雙眼紅腫,憂心忡忡。
“超超,快給土地姥公公磕頭,求土地公公保佑你,求他老人家趕走那個瘋女人!”老婦不斷地催促男孩磕頭,自己也不停地念念叨叨。
“婆婆,這真的可以么?不行我帶超超回城裏去……”
“小芝別打岔,你從城裏來的不知道,這裏的土地公公是咱們九藤鎮的守護神,最是靈驗。救過好多人!”
老婦趕忙攔下自己兒媳,向神龕賠幾句好話,生怕惹怒了土地公公他老人家。
少婦似乎不信鬼神,可是想到近日所夢,再看婆婆如此執拗,有些不情願地叩了三個頭。
黃土未打擾她們,逕自返回自己住處,從屋裏搬張椅子出來,坐在南牆朝陽處曬起太陽來。
婆媳絮絮叨叨,雙手合十,開始閉眼祈願。小孩子是愛玩的性子,很快就坐不住了,見奶奶和媽媽沒注意自已,對着土地神龕做了個鬼臉,躡手躡腳起身溜出門來。
小孩子沒到過這等廟社中,看什麼都稀奇,從大殿到偏殿,瞧瞧那裏,摸摸這裏,還學着陰兵鬼卒做了幾個抓人的動作,自己玩的不亦樂乎。
看完大殿和偏殿裏的塑像,見兩個長輩還在禱告,飛快地趕到院子右側,以為還有什麼好玩好看的,哪知兩間屋子都關着門,提着腳尖往裏看,卻發現一個裏面放的儘是些雜物,什麼桌子罈子香燭之類的,而另一個的窗戶關着,根本看不到裏面的擺設,不由得大感無趣。
小男孩正要返回大殿裏,突然耳邊傳來嘰嘰喳喳的鳥叫聲,清脆悅耳,開始以為自己聽錯了,矮下身子再聽,才發現果然有聲音,而且是從南牆傳過來的,小臉上露出興奮地神色,急急忙忙跑了過去。
不過南牆沒有輕巧可愛的鳥兒,只有一個虎背熊腰濃眉大眼的男子,小男孩見他靠坐在椅子上,仰頭閉目,優哉游哉;沒敢驚動他,四處瞅瞅尋找鳥兒的蹤跡,卻什麼也沒看到,不由撓了撓頭。
“明明有聲音的,怎麼連個影子也沒有?”
小男孩嘀咕着到了前面,找了好一陣,才發現聲音是從男子嘴裏發出來的,感情剛才聽到的是口哨聲,不由有些失望。
男子自然就是黃土。
他見三人求神,特意打量了一番,發現三人隱隱有黑氣纏身,心神不安,尤以小男孩為最,心中暗驚。只是他向來冒頂社神之名暗中行事,不便上前詢問,就將主意達到了小男孩身上。斷定小孩子不會久坐,必然要出來玩耍。於此特意在此等候。
待小男孩到了近前,偷眼觀瞧,果然看到他印堂發黑,頭頂百匯和腦後玉枕中有青氣淤積,東竄西跳,蠢蠢欲動,不由暗暗皺眉,暗忖:
“陰氣似乎有轉煞的跡象,此乃是大凶之兆,若不解去,這孩子來日必有血光之災。”
黃土越看越驚訝,感覺到陰氣有轉煞的跡象,更是悚然一驚。要知煞乃極陰,一旦成型,對人的傷害極大。他都不一定能破掉。
當仁不讓,黃土遇到此事,自然不會置之不理,見那小男孩尋鳥不到準備離開,左手一敲扶手,睜開眼睛,開口道:
“小朋友,你找什麼呢?”
小男孩見黃土虎背熊腰,不怒自威,心底有幾分膽怯,趕忙為自己解釋:
“叔叔,我不是故意打擾你休息的!”
說著就要跑掉,其實難怪孩子會害怕。
雖然黃土只有十八歲年紀,但是他舉止穩重低調,衣裝簡單樸素,虎背熊腰,身軀魁梧,加上與生俱來的土黃臉色,顯得極為老成,說他三十歲也有人信。
當時黃土和溫靜靜去上學,一露面就引起了班裏同學的矚目,很多人以為他是送溫靜靜上學的哥哥或叔叔,沒想到他是個學生,紛紛目瞪口呆。除了那些九藤鎮附近的學生外,其他人幾乎都忍不住向周圍人打聽。
高中生尚且如此,這四歲小兒更是分不清,見他人長的健壯,和電視上出現的壞人有幾分相似,加上這兩日心神不寧,難免會往壞處想。
黃土遇到過不少這種情形,初始尚覺無奈,習慣之後就開始麻木了,伸手攔住小傢伙,在他要哭出來時突然張開右手,手心裏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來一隻活蹦亂跳的百靈:
“是不是想要這個?”
小男孩見他抓自己,以為真的遇到了壞人,嘴一撇就要哭出來,不過看到小巧可愛的鳥兒后,頓時止住了眼淚,瞪大雙眼看着黃土手心。
只見那百靈鳥兒或走或跳,轉圈打滾,聲音清脆,偶爾撓撓手心,極是可愛。
“這……叔叔,這是你的么?”小男孩情緒變化很快,臉上露出羨慕的表情,眼巴巴地望着黃土,見他點了點頭,怯怯地道,“讓超超摸摸小鳥兒好不好?”
黃土盡量露出一個讓孩子覺得友好的笑容,道:
“好啊,不過,你也得答應叔叔一件事。”
“好好!”小孩子也沒問好事壞事,只盼着能撥弄一下鳥兒,立刻就答應下來。
黃土順手將手裏的東西遞過去,小男孩忙不迭接過來,細細地打量,還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羽毛,極是興奮。待那小東西撓他手心,更是忍不住咯咯笑了出來。
“多可愛的孩子,到底什麼東西在作祟?實在可惡!”
黃土暗忖,見男孩玩的高興,於是順勢詢問起來:
“小朋友,能不能告訴叔叔你和奶奶來這裏做什麼?”
“來求土地爺爺保佑超超啊!”小孩子漫無心機地答道。
“為什麼要求土地爺爺保佑超超呢?講給叔叔聽好不好?”黃土循循誘導。
小男孩點了點頭,一邊撥弄百靈鳥兒,一邊道:
“叔叔,超超和媽媽從城裏來鄉下看爺爺奶奶,本來好開心的。但是前天晚上,一個穿紅衣服的阿姨來敲我家的門,說超超是她的孩子,非要帶超超走。”
“然後呢?”黃土摸了摸小男孩的頭,聲音溫和,眼裏卻閃過一絲殺機。
“爺爺奶奶不讓,說那個阿姨是……是鬼,然後那個阿姨就上來扯拉超超,要帶超超出門。超超看到那個阿姨的樣子,臉上好多血,超超好害怕。超超不要和那個阿姨走,後來那個阿姨就哭着離開了。”
“昨天晚上,那個阿姨又來了。還要帶超超走。”
“嗯?這樣啊!”黃土點了點頭。
“奶奶說,紅衣阿姨是壞人,而且是很厲害的壞人。只有這裏的土地公公能攔住他帶走超超,就帶超超和媽媽來這裏求土地公公告訴那阿姨,讓她不要再來找超超,超超是媽媽的孩子,不是她的孩子,超超不要離開媽媽和爺爺奶奶。”
“半夜鬼敲門?勾魂奪魄?”
黃土大致搞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拍了拍孩子的頭,道:
“好孩子,土地爺爺會幫助超超的,絕不會讓那東西帶走超超。”
哪知那孩子哎呦一聲,往旁邊躲開,大聲抗議道:
“叔叔不要摸超超的頭!那天紅衣阿姨摸了摸超超的頭,超超的頭到現在還痛呢,而且總是想睡覺,到了這裏看到土地爺爺才好些,給你一摸又要痛啦!”
黃土輕撫幾次,已然知道孩子為氣血為陰氣所侵,百匯陰寒,收回大手,笑問道:
“好好,那叔叔幫超超趕走頭痛好不好?”
小男孩雙手捧着百靈鳥,瞪大眼睛看着黃土,暗忖:
“這個叔叔好像不是壞人哩,為啥他的手摸我的頭之後那股涼涼的感覺就弱了好多?”
黃土見他遲疑,微微一笑,指了指椅子旁邊的一塊棄置的磨盤,道:
“你上到這上面來,這裏暖和。”
小男孩看了看,那磨盤立着,差不多和自己半腰高,不由撓了撓頭。
黃土見狀,起身離開椅子,就要幫他一把,哪知在他雙手叉住孩子腰的時候,突然聽到不遠處傳來焦急的喝止聲。
“放開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