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
德雷克睜開眼,這是他第二次在這片白色空間醒來。
他拍拍自己的肚子,那個洞已經快要癒合了;估計是腸子還沒長全,他的右手在打營養液。
他躺在病床上,雙手支撐自己坐起來;一陣劇痛襲來,德里克咧咧嘴,看向旁邊的病友們。
這個病房裏共有三個傢伙,德雷克的床位是靠窗的位置,中間是一個叫法爾的黑人,靠門是個叫皮特的梅蒂人。
“你醒了?”皮特早已醒來,坐在床上翻閱着一本略有磨損的精裝《十日談》。“你昨天被送進來的時候,都看不出一點人類的樣子。腸子還拖在地板上,殘羹和糞便拖了一地。”
“現在瞧瞧你,”皮特扶穩自己的眼鏡,上下打量他,“你都能坐起來了。”
“嗯。”德雷克從喉嚨蹦出一個聲音,算是回應。
“我叫皮特,皇家陸軍。”儘管相隔一個床位,皮特還是友好地微笑並伸出左手。
“德雷克,sbs。”德雷克用沙啞的喉嚨說,透過劉海看了一眼皮特,對方面容整潔,戴着一個銀色圓框眼鏡,體態偏瘦。
“中間這位是法爾,皇家空軍。”皮特指向這個熟睡中的不住打鼾的黑人說,“他通常會晚一些醒來。”
“恕我冒昧……”皮特問,“你能說說是怎麼受的傷嗎?這可不像是子彈能打出來的傷口。”
“蟲子打的。”德雷克沒好氣地說。
“怪不得,這樣的傷還是不容小窺的……即使是作為一隻amazon來說。”
德雷克不再應聲,皮特感到有些尷尬,擔心自己是否冒犯對方。
沉默了好一陣,一個年輕護士走進來拉上窗帘。
“颶風就要來了。”她說的很輕,不知是對三人還是對自己說。
“我們要死了嗎?”德雷克問。
“別想死在這,”護士說,“要死就死在米德爾斯堡或者約克之類的什麼地方。
”
“我準備好靜下心欣賞這殘垣斷壁了。”德雷克輕輕的說。
聽到右邊傳來響聲,德雷克看過去,法爾正竭盡全力睜開眼皮,從被子裏坐起來。
“這真是太棒了,你還活着。”皮特對法爾說,“這樣你就可以回機場打瞌睡併到天上英勇犧牲而不是在這呼呼大睡。”
“我早就準備了為我的祖國犧牲,然後在唱詩班為歌唱熱身。”法爾睡眼朦朧地說。
“你不能上唱詩班。”德雷克說,“你需要更多的棉花來做更多的颶風來讓更多的黑鬼上唱詩班。”
“混蛋。”法爾沒有覺得被冒犯,笑了出來。
“你們倆的早餐一會送過來。”護士對德雷克說,“沒有你的。”
“我能跟主治醫師通報這件事嗎?”
“她知道。”
“醫療質量委員會呢?”
“他們也知道。”
“額……女皇陛下呢?”
“聽着,蟲子。”護士說,“在你的消化系統擺脫波普之前,我們都只能給你注射葡萄汁。”
“是啊,這樣我就可以一邊用顫抖的手吃掉你一邊看着議會把牛排餵給四分衛那群傻蛋。”德雷克挖苦道。
“咯噔”一聲,貝蒂踢下本田的腳架。背後的洛克已經稍微能走路了,他倔強的側過身子,憑自己的力量下了車,無視一邊伸出手的貝蒂。
貝蒂輕輕地哼了一聲,雙手抱胸走進面前的超市。
洛克一步一踉蹌,右手捂住腹部仍在流血的洞,慢慢走進這個名為“曼達洛”的以樂購超市為偽裝的危樓據點。
他滿身是血地走入超市,吸引了很多顧客的目光,引起了幾個顧客的竊竊私語;洛克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裝束,還好,算不上衣衫不整。
當他走到熟食區時,他被一個老太太攔住了去路。
“孩子……你在流血。”這個慈祥的綠眼睛日耳曼老太太用顫抖着的充滿青筋的右手捂住嘴;同樣粗糙的左手在提着一袋布丁和司康。
“我沒事。”洛克說。
“這可不像是沒事的樣子。”老太太憂心仲仲地說,“你必須去醫院讓醫生們看看,我曾經是個護士,雖然……”
“一個小時以後天就全黑了,夫人。”洛克粗暴地打斷她,“到那時候司康會便宜很多。”
便不顧老太太的好意,徑直走進員工通道。
這位可愛的奶奶看着他,欲言又止,只好走開。
“我早就不是夫人了。”她說。
洛克一路走到了經理辦公室,推門進去,貝蒂正在會客的沙發上抽着煙玩紀念碑谷;經理的位置上坐着一個三十歲的中年婦女,她雙腿翹在辦公桌上,雙手枕在後腦勺,專心看着牆上電視播放的77爆炸案的紀錄片。
洛克把背包砸到辦公桌上,“你的香水。”他說。
“嗯。”中年婦女不在意地回復。
“我要報銷。”洛克說。
“下次。”婦女說,“等以後你去從政了,讓那些未來的總統意識到虛榮和自我主義並無區別的時候,我可以考慮為你報銷;稅後的,當然。”
洛克知道報銷無望,找了個沙發坐下,習慣性的拿出兩顆嗎啡,想要服下;看看自己沒有裸露出的一點點腸子,只得作罷。
“愛德在哪?”坐了一會,他問。
“當滑頭。”婦女說,“觀察任何發生危險的可能性,你知道的,就像變成青蛙的王子一樣。”
“你得混在他們之中。”她補充道。
“這裏有注射器嗎。”洛克說,“我需要些嗎啡。”
“什麼,大麻?你沒看到貝蒂正叼着嗎?”
“得了吧,小海洛迪。”貝蒂說著,丟掉最後的濾嘴,“洛克可聽話了,他開車可都戴頭盔呢。”
“喔,真是乖孩子。”海洛迪笑道,“我就知道你遲早能當上議員,然後和首相和那些議員們一起手拉手升起那該死的五角建築。”
洛克沒有理會這隱形道德審判,他拿出自己的手機,希望這些虛擬事物可以麻痹自己腹部的疼痛。
“拿着。”海洛迪把一張抹布丟給洛克,“別把你的病房弄髒了。”
洛克低頭看,自己的血已經透過沙發流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