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入劫
田伯光斷喝一聲:“着!”單刀一招劈出,斬在令狐沖肩臂間,頓時鮮血淋漓!令狐沖身子一晃,連人帶椅倒下地來,雙手撐地,慢慢爬開,只是受傷太重,一時掙扎着爬不起來。
田伯光哈哈大笑,甚是得意道:“坐着打天下第二,爬着打天下第幾?”說著站起身來。
令狐沖也是哈哈一笑道:“你輸了!”田伯光笑道:“你輸得如此狼狽,還說是我輸了。”令狐沖趴在地上,抬頭問道:“咱們先前怎麼說來着?”田伯光道:“咱們約定坐着打,誰先站起身來,屁股離了椅子,便……便……”左手指着令狐沖,這時才醒悟過來自己上了當,可已經站起身來。令狐沖趴在地上,屁股也沒離開椅子,模樣雖然狼狽,依着約定,卻算是勝了。
田伯光怔怔站了一會,一時拿不定主意。令狐沖叫道:“恆山派的小師妹,你下來罷,恭喜你新收了一位高足啊!”田伯光極是惱怒,重重哼了一聲,瞥了一眼伏在屋外檐角窺探裏頭兩人坐斗卻以為別人不知道的小尼姑,一揚手,單刀虛劈,喝道:“小尼姑,我跟你說,下次你再敢碰見我,一刀便將你殺了,7哼哼。”還刀入鞘,大踏步下樓,羞惱中踩得樓梯登登直響。
那小尼姑儀琳跳進樓來,扶起令狐沖,替他敷藥,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竟有十三處之多,不由傷心落淚,扶他坐上椅子。令狐沖不住喘氣,狼狽笑說道:“勞你駕,給我倒碗酒。”小尼姑儀琳倒酒手忙腳亂,酒水灑在碗外的多,碗裏的少。令狐沖接過,手卻抖得厲害,幾次沒端到嘴邊,酒水灑得到處都是。儀琳忙扶住酒碗,送到他嘴邊,嘴角血液侵入酒中,洇暈散開。令狐沖卻不顧及,咕咚咕咚喝下,嘿嘿笑道:“這下好多了,再來一碗就更好了……”
田伯光下得樓來,見街道上來來往往江湖好漢甚廣,也知道再過兩天是衡山派劉正風劉三爺金盆洗手,立誓退出江湖,廣邀天下武林好漢見證的日子。此時衡山城街道上扔一磚頭,怕是能砸到七八個所謂的英雄好漢。自己一個江湖淫賊,萬里獨行,名頭很響,名聲卻不是很好,可跟衡山派劉三爺沒有交情,不必要的麻煩還是不要的好。追個小尼姑進了衡山城樂呵樂呵沒事,沒得手也沒甚意思,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田伯光也沒什麼明確目的,率性前行,還順手牽羊,掏了兩個自認為是,為富不仁的老頭兒荷包兒,花錢買了根冰糖葫蘆兒啃着,肆無忌憚的打量着街道兩邊的商鋪住戶,尋思是不是抽空做一筆,自個囊中已羞澀,偶爾看見俊俏的小媳婦大姑娘,更是垂涎。
走着走着,感覺不對,便拐進左手邊巷子,立在轉角檐下,悶聲不響,靜待後面追蹤之人。不一會腳步聲輕疾,一人撞將進來,驀地看到檐下的田伯光,不由得尖叫半聲,又迅速掩上嘴,聲音甚是清脆,止步退步,腳下極是靈活,竟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穿着一身淡黃衫子,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珠直轉,顯得很是精靈古怪。
田伯光將冰糖葫蘆兒一拋,一步跨出,橫身攔住巷口,嘻嘻笑道:“好漂亮的小姑娘,這麼急急忙忙做甚,去找小情人么?”那小姑娘拍了拍胸口,翻了個白眼,似是心有餘悸的道:“你這壞蛋冷不丁地嚇着我了!”田伯光瞥了眼小姑娘的胸,微有隆起,猥瑣笑道:“嚇着了啊,來大叔給你揉揉。”左手安祿山之爪伸了出去,還虛空抓了兩下。那小姑娘兩眼頓時睜得老大,腮幫子漸漸鼓起,尖聲叫道:“爺爺——”尾聲拉得非常長,餘音繞耳中,田伯光忽地心悸大駭,不暇多想,反手拔刀,刀還沒來得及出鞘,一隻手已搭在右肩上,一股內力強橫的鑽入右肩井穴,順經脈撞入咽下天突穴,針刺般疼了下,跟着璇璣穴也針刺般疼,華蓋穴,玉堂穴,一路向下直疼至會**,任脈諸穴片刻間便被封了個遍,上半身子頓時麻木,沒了一絲力氣,只剩雙腿還有些力氣,勉強站立不倒,背上一輕,刀也被人連鞘摘了去。
蒼老的輕咳聲音在耳畔響起,眼角瞥見一個身材瘦弱,滿臉皺紋的黑衣老者站在自己一側。田伯光不由得膽戰,言語中有了點結巴:“誰……誰……你是誰?”那老者微一拱手道:“老夫曲洋。”田伯光亡魂大冒,冷汗滲出,顫聲道:“魔……魔教中人?”那老者瞥了田伯光一眼道:“算是魔教長老吧,唉——”意甚闌珊,隨即退了一步,身形更是恍若虛無,絲毫感覺不到一絲煙火氣。田伯光無語。
那黃衫小姑娘卻是大喜道:“爺爺,乾的好!”撲向前來,“呯”的一拳打中田伯光鼻子,頓時鮮血直流,酸痛中眼淚汪汪。那小姑娘嘲道:“一拳頭就哭了,淫賊就是淫賊,不是英雄好漢,那個什麼令狐沖,被你砍了那麼多刀,都沒有哭。”田伯光咬了咬牙,道:“你們偷襲算甚麼英雄好漢?”小姑娘一撇嘴說道:“我們是魔教妖人啊,本來就不是什麼英雄好漢啦。”語音未落又一拳砸在田伯光左眼眶子上,眼眶子頂多青黑一塊,裏面的眼珠子可是嬌嫩的很,疼得田伯光臉皮子直抽抽,連忙說道:“你們是英雄好漢,你們是英雄好漢。”田伯光認慫太快,讓那小姑娘呆愣了一下,田伯光忙又說道:“剛才你們也在那酒樓上?”
那小姑娘頓時眉花眼笑,說道:“是啊,我和爺爺在酒樓子吃飯,看你同那令狐沖坐斗,極是有趣。看你殺那泰山派的漢子,一刀搞定,那牛鼻子老道乒乒乓乓打一陣,最後挨了一刀,可惜沒砍死。那令狐沖真真會騙人,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我和爺爺都差點信了他坐着打天下第二,結果你被騙得輸了,也不算什麼的了。”言下之意就是連我們這麼聰明的人都險些上當受騙,你田伯光被騙上當是理所當然的事了。田伯光連連稱是,心下卻是腹誹,畢竟那黃衫小姑娘人家是刀俎,田伯光愧為魚肉罷了。
這時那黑衣老者曲洋咳嗽了一聲,慢吞吞的說道:“非非啊,有好幾批人跟着那小尼姑去了,我們得早些去。”黃衫小姑娘恍然大悟般應道:“哦哦,是要快些了,我還想割幾刀看看這壞蛋會不會同令狐沖一樣不會痛?”說著從腰間拔出一把短劍來,揮舞了幾下,劍光森寒。
田伯光大駭,忙道:“痛痛痛,當然是會痛!”那小姑娘非非呆萌的道:“不試試怎麼知道,萬一你這壞蛋騙我呢?”又比劃了幾下,目光在田伯光身上掃視,似乎在捉摸如何下手。田伯光冷汗直流,腦瓜子當機,張口結舌!
那老者曲洋不由莞爾,瞥了非非一眼,知道孫女兒又開始整蠱搞怪,看在這廝雖是個不恥淫賊,也算是個人物。就笑道:“好了好了,非非啊,真的要快些,令狐沖那小子可比這廝兒有趣,去遲了就真死了!”田伯光連忙叫屈:“我雖然砍了那傢伙十幾刀,可沒下死手……”非非小姑娘怒道:“不許插嘴!又沒說是你。”“啪”的一巴掌蓋在田伯光臉上,打得田伯光後半截話吞了回去。
非非小姑娘吐了吐舌,回應她爺爺道:“知道啦,爺爺——我是來打劫的,怎能空手而回?”將短劍插回腰間,伸手在田伯光身上一陣掏摸,嘴上兀自吱呱不停:“這是兩荷包兒,哇,不少銀子耶,好,留給爺爺買酒。”說是給爺爺買酒卻自然而然的笑納入自己懷中了。“哦,這是本刀譜,什麼狂風沙刀法,這個我就不練了,留給爺爺了。”隨手往後一甩,曲洋也自然而然的一撈正着,這模樣兒的說明爺孫倆同樣的事沒少干。
“哇哇,這是肚兜兒,這是小衣兒,這是手絹兒,這是把女人頭髮……呸,你這個下流無恥之徒!”感覺手臟一般連忙拋擲在地,“啪”甩手又給了田伯光一**兜。“這些瓶瓶罐罐是什麼?哇是**!**!呸,還是**!下流!下流!無恥之尤!還無用之極!”劈哩叭啦,連給幾個大耳巴子,打得田伯光暈頭轉向,叫苦不迭,卻苦於動彈不了,只得仰仗臉皮厚了。
“這是金創葯!這個……有點用啦。就沒了?真沒啦?你這下流無恥之徒真是無用至極!”非非氣鼓鼓的瞪眼看着田伯光的臉,忽地伸手一拳頭打在田伯光右眼眶子上,田伯光頓時兩眼都是紅腫,眼淚水都是汪汪,眼眶子都是青紫!那非非小姑娘嘴裏還嘀咕自語:“這樣比較對稱,較剛才你順眼多了。嗯,這**你既然喜歡,就全給你吃了吧。啊,張嘴!不聽話是吧!”也不待田伯光反應,捏開他嘴,將那幾瓶子**一股腦兒灌入他嘴裏,幾根水蔥般的指頭卻硬邦邦的在他咽喉間戳弄幾下,那藥物兒便順利滑入他腹中。非非小姑娘又飛起一腳,將田伯光踹倒在地,拍了拍手,笑道:“好了,我們要去救令狐沖那小子了。”轉身招呼上她爺爺,一老一少兩人揚長而去。
田伯光被一腳撂倒,後腦殼重重磕在青石板上,腦瓜子嗡嗡的,幾欲暈厥。一物凌空飛了回來,“啪”的掉落撞在他胸口,被封的穴位鬆開,卻是自己那把陪伴多年的單刀。恍惚中聽到那非非小姑娘埋怨道:“解開那壞蛋穴道作甚?由得他去,不就是了。”那老者曲洋“呵呵”笑了兩聲,不置可否,聲音漸漸遠去,終至不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