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個曾經的少女和正是時
夜,悄寂無聲。
張煙失眠了。
神經再大條,也難以安然自若的面對這麼多的變故吧,畢竟是徹底換了個人生啊。
再說白天睡得也挺久的了。
“呼呼呼”,夏明勇躺在角落的摺疊床上,鼾聲正響,看來是真累了。
小小的一張,翻身都困難,怎麼看也不會舒服的吧,這都能睡這麼香,還說不困,果然是騙人的。
窗帘拉的很嚴,說是夏天多蚊蟲,可其實城市裏蚊子還是很少的。
蟬鳴都少見了,就算有着怕也是敵不過周遭的喧鬧。
張煙想起記憶里那家福利院,他從記憶最開始就在那兒了。
那個時候還是靠張媽媽一個人撐着院子,養育裏面的十幾個孩子。張媽媽,也就是福利院的院長。
那個時候,其實也叫不上福利院,不過是鄉下的一個小院子。
張媽媽把我們這些沒人要的孩子一個個撿回來,一個個給我們取了名字,都隨她姓張。然後自己靠着從前家裏的積蓄,再外接些縫製活,把我們拉扯大,還供我們上學。
那時候,張媽媽也還沒如今這麼年邁,據說她從前是個老師,於是在未上學之前,總愛在閑暇時拉着我們,教我們識字,算術。
還總是一遍遍的不厭其煩的嘮叨,“要好好讀書。”
後來不知道怎麼就出名了,小院被好多輛車圍着,一打開門,長槍短炮就堵上來,嚇得我們都不敢出門。
張媽媽就特別護着我們,拿起掃帚開始趕人,像個護崽的老母雞。
一聽到我這個形容,大家都笑得特別快樂,張媽媽也總是會來摸摸我的頭,“你們就是我的孩子啊”。
再後來,我們的小院就併入了市福利院,張媽媽也成了院長,新的院子很大,甚至我們都可以自己擁有一張單獨的小床。
可我還是懷念鄉下的那個小院,那裏夏天有好聽的蟲鳴,兩張長長的床,一起搖着扇聽故事,聽吃人的外婆,聽報恩的狐狸,聽菜花的蛇和山上的桑葚……
也只有我們,會一直賴在張媽媽新的辦公室里吵鬧,明明很空曠的房間,我們一進來就開始狹小,收拾整潔的桌椅幾分鐘我們就能弄的雜亂。
張媽媽一直都會罵我們,可是她笑着,毫無威懾力,從來也不阻止,看着我們那麼的溫柔。
時間匆匆,房間越來越小,卻又開始空曠起來,我們很少機會能聚在一起來看張媽媽了,她每次都一個個摸着我們的頭,還是和我們說,“要好好讀書哦。”
那個時候其實她已經有些糊塗了,但還是能一個個叫出我們的名字,講出喜好。
好像從來沒有人去關心過張媽媽的過去,她也從來不提及,可張煙知道。
搬到新院子后,剛開始,張煙怎麼也睡不着,就跑去找張媽媽聽故事。
那天張媽媽一個人在房間裏,不知道為什麼很傷心的樣子,她說:“囝囝”,她其實不是錦城人。
“你知道嗎,張媽媽也有個孩子的,他呀,比你要大那麼兩歲,但是也像你這麼可愛,也特別喜歡聽我講故事。”
“那哥哥人呢?”
“他啊,和他爸爸一起不要張媽媽了,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張媽媽的聲音哽咽。
“為什麼呀?他們不喜歡張媽媽了嗎?”
“不是的,他們只是在等着我,等我一起去團聚。”張媽媽淚流滿面。
張煙疑惑地望着,
只能偷偷抹着張媽媽的臉,因為哭皺了的臉,很難看的。
張媽媽抱着張煙說:“囝囝,你們都是我的孩子,不管什麼樣,要好好生活啊。”
張煙嘆了口氣,多想無益。
“吱——”門被輕輕推開,張煙下意識抬頭去望,只見着夏瑋躡手躡腳的溜進來。
剛有的一絲睏倦瞬間清醒,第一反應是,我去,還來?!
張煙都快懷疑自己的推論了,這難不成還帶了個輪迴屬性,李中你丫的沒說過還有這個設定啊。
定睛一看,丫的還是白裙子,完了完了,書里夏瑋就不是個喜歡穿裙子的人,基本上都是麻利的運動裝。
她開始穿白裙還是因為遇見男主以後,男主喜歡的那朵小白花女主就隨時隨地白裙飄飄,長發也飄飄,然後夏瑋就開始腦抽抽。
刀呢?藏在背後是不是?有完沒完啊!
張煙麻溜坐起,躲是躲不掉了,打?
對於身有所切的人來說,那個巨力就屬於小蘿莉扛着鋼鐵大炮,無限彈藥還沒cd,再跑去打泰森,你強任你強,反正沒我強,連我的邊都摸不着那種,等着我轟成渣就是了。
Hellmode,地獄模式開啟了唄,老子沒說要繼續挑戰副本啊,至少給把武器啊!啊!
腫么辦腫么辦,索性心一橫,難辦就別辦了算了,高低不過再死一次。
不過話說,鬼?還有意識嗎?應該有吧,捅李中的時候高低全是私人恩怨。不對,應該是還有感情認人之類什麼的吧,她爸在那,她不會也不放過吧?
夏叔,你咋就睡這香嘞?這就是你的“萬事好應對”嗎?原來是這樣式的。
夏叔,對不起了,我都自身難保了,救不了你啊,只能犧牲自己讓你先跑跑了。
跑不跑得了,先另說,就當我盡點孝心了。
雖說你那位置連門都不一定跑得出去……
“夏……”張煙話剛出口,夏瑋三步並二步衝過去捂住了他的嘴。
“唔唔唔……”
夏瑋眼神明亮,板著臉,空着的手做了個噓聲的動作。
張煙察覺到了不對,這溫熱的呼吸,女孩微微有些喘,薄荷氣息的唇膏還是什麼嗎,呼吸打在脖子上上,有些毛茸茸的癢。
手倒是有些清涼,應該是抹了護手霜的緣故,散發著橘子味的香氣,張煙下意識的舔了舔,嗯,有點甜。
所以說,這是個真正的人?!
意識到這點,張煙瞬間鬆弛下來,眨眨眼表示自己明了,讓女孩鬆開手。
夏瑋鬆開手,憤憤的瞪了眼張煙,指了指門口,示意張煙跟着她出去,張煙注意到她順手抽了張紙走。
夏瑋舉止小心地帶上了門,張煙陪着她走在醫院昏暗的過道里。
“你怎麼來了?”張煙有些尷尬的開口。
“怎麼的,我還真不能來了。”
夏瑋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張煙瞧着她面目扭曲,真怕她把自己抽過去。
“怎麼會呢,小瑋這麼可愛,我盼着你來還來不及呢。”張煙就像哄孩子似的。
“你不是一直叫我瑋瑋的嗎?”夏瑋幽幽的說。
“好噁心啊,這種稱呼。”張煙嘴瓢,瞬間接嘴。
過後才反應過來,後背冷汗只冒。
“其實我也一直這樣覺着,但是你喜歡,我就依你了。”夏瑋轉頭對着他笑了笑。
“啊,是嗎?”張煙只能幹笑着附和。
“以後叫我瑋姐聽到沒。”
“那不可能。”張煙真想給自己幾巴掌,讓你接話讓你接話,看見漂亮女孩就飄了是吧?啊?
“啪啪啪”,張煙虛扇幾下。
“你在幹嘛?”夏瑋恰好轉過頭,疑惑的問。
“沒什麼,有蚊子。”
尷尬死,好不好。
“小煙,你真的失憶了?”夏瑋止住步來。
“啊?哦,現在倒是記得起熟悉的人,就是具體的事沒印象了。”張煙心裏咯噔了好幾下,說話留點退路。
你既要給人希望,又要給自己應急時發揮的餘地,這是個技術活。
“你白天為什麼會那麼怕我?”夏瑋盯着張煙的眼睛。
“額,就創傷后應激嘛,就,腦海閃過昨晚上的場面,挺害怕的。”張煙眼神避了避,抬頭望着天花板。
暗自尋思,這病是叫的這個名吧。
“剛才也是?”
“對,但你看,我這不是又馬上就把你認出來了嗎。”張煙殷勤的應着。
“真的?”
“真的!”
“以後還會不會?”
“不會了。”
“望着我的眼睛說。”
張煙低下頭來,看着夏瑋的眼,認真地說:“以後不會了。”
夏瑋展顏一笑,背過身去。
“姑且信你了”。
卻腳步都透着輕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