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8知足
從此之後范氏略微放鬆了一些對他們倆的管束,有時候常顧進來請安,若是明姜自己不迴避,她也不說,兩個人就能互相悄悄的瞄幾眼,當然話還是說不上的。
明姜每次被常顧那樣的目光盯着的時候,都不自覺的低了頭不敢回視,這個樣子的常顧讓她覺得很陌生很無措,兩個人新的關係也讓她還有些彆扭,所以大多數時候反而是她自己主動避出去。幾次之後范氏不免心下奇怪,拉着女兒悄悄問她。
“怎麼這兩次常顧來見我,你都自己躲了起來?”
明姜有些羞澀,低頭扯着衣角:“娘不是說須得避着嫌疑,免得讓人說不尊重么?”
范氏被這句話噎的,頓了半天才說:“你這孩子,娘說的是不許你們兩個私下見面,這是在娘跟前,遠遠的見一面也沒什麼!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心裏對他不喜?”
明姜有些驚訝,抬頭看了母親一眼搖頭:“並沒有。”她這是自然反應,說完又醒悟過來,自己說沒有不喜,那就是喜歡了,而且又答得這樣快,也太不矜持了,臉上立刻一熱,又低了頭。
范氏看她這樣卻放了心,只是:“那你為何躲着常顧不見?”
明姜把手上的衣角揉的皺成了一團,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描述心中的感覺,把范氏急的夠嗆。最後只得把這事交給了王令婉:“你們年輕人談得來,你好好問問她,當真不是不喜常顧么?可別定了親才發現不喜歡,那可就煩惱了。”
王令婉自然要寬慰婆婆:“母親不必憂心,媳婦猜着妹妹許是羞臊,還有些怯怯罷了,她一向和常顧談得來,怎會不喜?”
“可她那個性子,也不是個羞怯的性子啊?怎麼就聽說常顧來了就躲了呢?”范氏嘆道。
若說煩惱,常顧比范氏還煩惱,范氏還能去問問明姜是什麼緣故,常顧卻沒人可問,也不敢問人,只能自己在心裏琢磨,怎麼在師母那裏見了兩次明姜后,就再也沒看見她了呢?看師母的意思,並不像是想攔着他們的呀,難道是明姜不想見自己?
可是沒有理由啊!他仔細回想了這些日子自己的作為,並沒什麼不妥的地方啊!又着重回想了見到明姜那有限的幾次,更是連話都沒說幾句,並沒什麼機會讓明姜不悅啊!常顧百思不得其解,幹什麼都沒了心思,連聽嚴仁寬教導都走了神,被嚴仁寬略說了幾句。
另一面王令婉終於問出了明姜的心裏話,聽完之後伏在案几上笑了好半晌,把明姜笑的幾乎要拂袖而去,才忍住笑安撫明姜:“我的好妹妹呀,你可真是個傻姑娘!常顧看着你那是因為許久不見,好容易見一面想看的清楚些罷了。你們剛定親,你不習慣這變化也是有的,可躲着也不是辦法,早晚你要嫁過去,還不如現在就多見見,習慣了才好呢!”
明姜苦惱的托住臉,說道:“可是從前我們說話,常常是笑話打趣他的時候多些,像現在這般正正經經一板一眼的,我都不知說什麼了。”
“誰說非要你一板一眼了?你只管先前什麼樣現在還什麼樣就是了,只是若跟前人多的話,收斂一些、別說得太過就是了。你年紀小,說起笑話來也沒人當真,不是正好?”
明姜有些猶豫:“這樣行嗎?萬一他生氣了……”
王令婉又撲哧一笑:“怎麼,從前不怕常顧生氣,現在怕了?”
明姜惱怒,兩頰鼓起,反擊道:“嫂子現在知道笑話我了,當初你和哥哥沒成婚的時候,每次還不是拉着我一同見面,要我說話引着,你們才肯說話呢!”
王令婉一聽她提起舊話,也有些不好意思,就說:“你瞧,誰不是這樣過來的?你呀,就別彆扭了,我聽你哥哥說這幾天常顧很是失落,上課的時候都沒精神,還受了公公的教訓。”
明姜聽完半晌才點了點頭:“我知道了。”然後就起身要告辭,等走到門口卻又忽然回身拉着王令婉,兩個人湊到一起低聲問:“嫂子,你過得快活嗎?”
王令婉一愣,看着明姜緊張的小臉半天,才忽然綻出一縷笑意:“我很快活,你跟我日日在一處,我快不快活你不知道嗎?”
明姜也跟着笑了:“是我問了傻話,謝謝嫂子!”她感覺忽然想通了一些事情,心裏輕鬆了不少,然後跟王令婉告辭,步履輕快的回了自己房裏。一回去就叫蟬兒給她找出顏料來,鋪好了紙,她自己換了衣裳,去書房畫畫兒去了。
她已經許久沒有真正動筆畫畫兒了,自從過完年以後,她就覺得心裏懸着一顆石頭,雖然後來最終定了常顧,那顆石頭也並沒放下去,她心裏還是有些對不能預知的將來的恐懼。可是就在剛才,她聽完了王令婉的話,心裏卻豁然開朗,以後的日子如何誰也不能預料,可她不能因為害怕就失了憧憬而不敢面對,這世上沒有什麼是永恆不變的,她唯一能守住的,就是自己這一顆心。
一個人過得快活不快活,最關鍵的因素也不是旁人,而是自己的內心。只要自己覺得滿足幸福,那日子自然就快活。就像祖父教導的那樣,知足者常樂。
明姜心中輕鬆,下筆如有神助,很快就畫了幾桿翠竹在紙上,她畫完退後幾步端詳半晌,又走回近前去,換了一支筆,蘸了顏料在竹根底下畫出幾個胖胖的破土而出的春筍,然後又仔細端詳了半天,這才滿意的放下畫筆。
讓蟬兒看着畫兒晾乾,自己看着到了時辰,換了衣服,帶着蛛兒去了正房吃飯。范氏那裏已經聽了王令婉的回報,心裏放了心,看着女兒神情輕鬆,嘴角還掛着笑容,她心情也好了許多,一家人高高興興的吃了晚飯。
過後常顧再來跟范氏請安的時候,明姜就再沒有迴避,偶爾還躲在范氏身後衝著常顧做鬼臉,把常顧逗得想笑又不敢笑,一張臉忍得都憋紅了。范氏覺得不對勁,回頭看的時候,明姜卻已經恢復老老實實站着淑女的形象,一點異狀也沒有,讓范氏摸不着頭腦。
終於有一次常顧進來的時候正碰見明姜從正房出來,兩人在廊下說上了話,常顧語氣略帶恨恨:“你倒是跟我說說,讓我在師母面前失態笑出來,與你有什麼好處,這樣作怪法?”
明姜憨憨笑了兩聲:“我聽說你跟爹爹學兵法,這不是想試試你的定力么?看來你現在定力還是不夠吶,我不過就逗逗你,你就要笑出來了,這樣哪行?”
這丫頭專會講歪理,常顧哭笑不得,心裏卻美滋滋的,就說:“那也得分人,若是換了一個人逗我,我必不會這樣,可是你在前面這樣逗我,我哪裏能忍得住?”說到最後聲音低了下去,還故意帶了點委屈看明姜。
明姜臉一紅,丟下一句:“明明是自己的錯,倒偏會來賴我!”就扭身走了。
常顧站在廊下看着她進了西廂房,才請正房門口的丫鬟通報,進去給范氏請安。
他們在門口的這點小動作自然瞞不過范氏,她聽了丫鬟的回報,心裏頗有些“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欣慰,這兩個孩子終於有了一點小兒女情狀,晚上自然要學給嚴仁寬聽。
哪知嚴仁寬聽了之後酸酸的說了一句:“便宜常顧那小子了!”把范氏笑了半晌。
長輩們默許,又有兄嫂行方便,這對未婚小夫妻漸漸多了許多見面的機會。常顧磨去了明姜新畫的一幅荷花圖,又送給明姜幾塊漂亮卻不名貴的石頭,讓她留着或賞玩或篆刻。明姜本着禮尚往來的原則,挑了一塊質地合適的青石給常顧刻了一方小印,把常顧喜歡的不行。
嚴謙和嚴誠看見這方小印的時候,瞪着常顧的目光立刻不善了起來。明姜的篆刻是在平江和楊先生學的,手藝相當不錯,可是他們都心疼妹妹,並沒要求明姜給刻印,明姜之前也只給祖父和父親、她自己各刻了一方小印,哪知道如今常顧這小子也得了,兩個兄長心裏哪能舒坦?
常顧一開始沒明白過來,對於這兩位未來舅兄忽然變了臉色是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他只得低聲下氣賠笑,過了好幾日才弄明白是印章惹的禍。他也不捨得讓明姜辛苦,就自己想法子在青州府找到了篆刻名家,給兩位舅兄一人刻了一枚青田石印章才罷。
明姜知道之後不免去嘲笑了一番兩個哥哥的小氣,尤其對嚴誠不滿:“明明自己個兒就會刻印,還追着要旁人的,也不害臊!”
嚴誠年紀漸長,越發不愛逞口舌之利,可是對着明姜還是忍不住回嘴:“你沒聽說搶來的東西才最好么?”
“就你道理最多!阿彌陀佛,佛祖保佑,即將進門的二嫂一定要是個厲害人物才好,這樣才能管得住二哥!”明姜衝著嚴誠做鬼臉,“叫你再也不能欺負我!”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放假,所以,你們懂得~~~賞月的時候再來看也來得及,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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