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病弱美人太無敵-1

封魔山結界

一女子着南月教服飾，手持長劍踉踉蹌蹌的打開結界后猛地向下摔去，在即將接觸地面的一剎那，女子用盡最後的力氣翻轉身體，雙手牢牢護住了腹部。

原來，這女子竟已懷胎十月，即將臨盆。

結界在身後緩緩關閉，似是阻斷了這世間一切紅塵紛擾……

「雙兒！」

察覺到結界異動前來查探的路晏安快步上前，將人攬進了自己懷裏，瞧着她身上遍佈的傷痕又急又怒，抬手運動抵上其後心，為其輸送法力救治。

「哥、哥哥……」

不知過了多久，一雙素手緩緩抬起，為路晏安擦去額上泛出的汗。

「哥哥，對不起……」

「別說這些傻話！走，哥哥帶你回家！」

路晏安打斷了路無雙的話，忍着喉間顫抖的澀意，將人抱回了竹屋裏。

路無雙傷的太重，雖然路晏安已經粗略救治，可到底治標不治本，更何況此時的她已到了臨盆之際。

若是留孩子，便護不住她，若想護她，這孩子……

對於路晏安來說，一個還未出世的孩子自然比不上自己嫡親的妹妹，可是……

路無雙搖頭，執拗的拽着路晏安的袖擺，此時的她面色慘白，沒有一絲血氣，額上滿是虛汗，汗水打濕了她的衣衫，打濕了她的發，隨着淚水一同無聲的滑落進枕頭裏。

「哥哥，留孩子！求你……」

眸中翻湧着濃濃的哀色，可撫上腹部的手卻盡顯疼愛。

「你可知你在說什麼？！這世上的一切都沒有你的命重要！雙兒，聽話，孩子以後還會有的……」

「哥哥，明遠死了……」

路晏安身子一顫，在結界處看見重傷的妹妹一人時他便已經有了預感，可此時聽見這個消息，還是不免心中震動，既可惜那個溫潤如玉一般的男子，又心疼他可憐多舛的妹妹……

「我這一生，鮮活恣意，無憾無悔，唯有哥哥，此生愧對……

哥哥此生疼護之情無以為報，若有來世，雙兒來做哥哥的姐姐，屆時，換雙兒來頭疼，可好？」

路無雙強撐起抹笑意，眉眼彎彎的瞧着路晏安，可這笑卻刺進他的心底，痛的鮮血淋漓。

「族長……」

前來接生的族裏婆子着急的出聲詢問，路晏安閉了閉眼，緩緩抬了抬手，似是重若千斤。

路無雙驟然鬆了口氣，手上的力道也在一刻消失，虛弱的道：「謝哥哥，成全……」

路晏安轉身的步伐沒有停頓，可那背影卻彎了幾分，無端多了滄桑之感。

「吾兒姓南名夢，字無羈，唯願她這一世逍遙肆意，無羈於世。」

「哥哥，前塵種種便到此為止吧，往日因果隨風散，不糾不恨。」

「哥哥，保重……」

……

封魔山路氏一族，乃是千年前先魔王座下親信，在先魔王離開前，受命於此，世代守護封印，守護被困於此的魔王之子。

可千年時間一晃而過，離開的魔王再也沒有回來過。

路氏族人逐漸離去，只有嫡系一脈仍舊守着這世代的責任枷鎖。

離去的族人也有回來的，只是卻沒有一個留下的，到了路晏安這一脈，餘下的也只有他和妹妹路無雙兩人。

兩人相差12歲，早年路父亡故，年幼的路晏安接任族長，並要照看年幼的妹妹，如此便耽擱了下來。

直到那年，路晏安在族中娶妻，路無雙瞧着兄嫂琴瑟和鳴，小侄女也都三歲了，活潑的緊，這為哥哥一直擔憂着的心才算放下，轉頭便將出去闖蕩的事搬上了正軌。

外面的世界和封魔山一點都不一樣，那裏有綠草，有鮮花，有清澈的空氣和無數靈動的小動物，她喜歡外面的世界。

路無雙去了很多地方，可因着她功法帶有一絲邪性，使得諸多宗門弟子對其皆言語諷刺，卻又礙於其功力深厚而只敢背後議論。

路無雙不在意這些無關緊要的人，只是卻不曾想，在外遊歷之時會對一個宗門子弟動了心。

那人便是南明遠，百里宮三支的二公子。

身為宗門，對亦正亦邪、只憑己心判斷對錯的路無雙很是挑剔，可是南明遠喜歡，誰勸也不聽，後來面對家族對路無雙的挑剔諷刺，乾脆跟着路無雙滿世界遊歷去了。

南明遠對路無雙的愛從未摻假，世人知，路無雙亦知。

路無雙將南明遠帶回了封魔山，她想告訴哥哥，她長大了，遇到了一個傾心的人，她現在很好。

不出意料的，路晏安雖然對拐了自己妹妹的傢伙沒什麼好臉，可在南明遠的死皮賴臉和對路無雙融進細節里的疼愛，還是讓路晏安認可了他。

百里宮不同意兩人的婚事，兩人便在封魔山舉辦了婚禮，向路晏安敬茶，直到路無雙懷孕了這才再次離開。

畢竟雖然家裏不同意，可如今連孩子都有了，怎麼也得回去通知一聲不是？

只是兩人歡歡喜喜的回去，卻不曾料到，迎來的卻是無情的刀鋒。

不知是誰發現了他們出入封魔山，發現了路無雙的身份，為得到出入封魔山結界的辦法和魔王之子的位置，在兩人毫無防備，以為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得到了族裏親人承認之時，他們被綁了。

妻子受難，困於囹圄，南明遠卻被父母強硬的灌下了虛弱的葯，關在院子裏不讓他見她。

封魔山裡是路氏族人，不管是出於路氏嫡系對魔王之子守護的責任，還是族人們的生死，路無雙都不可能出賣他們。

路無雙寧死不從，不想南氏宮主竟然以南明遠和她腹中孩子相要挾。

危急關頭，南明遠的父親終究捨不得自己骨血至親，私自給南明遠服了解藥放了他們，可很狗血的，他們在逃脫之時被宮主發現了。

南明遠的父親死在了他們的面前，那一刻南明遠的理智崩潰了。

那一夜，百里宮血流成河，路無雙和南明遠殺了無數阻攔的弟子，最後南明遠為護路無雙與宮主同歸於盡了，連個屍身都沒留下……

路無雙屠了整個百里宮，只留下了南明遠大哥這一脈，算是還了南父最後的維護之恩。

路無雙走了，一人力戰百里宮，她同樣身受重傷。

撐着最後一口力氣趕回封魔山，為的，便是她腹中的孩子。

在這個世上，她最相信的，只有自家的兄長……

她的仇，她自己報了，不需要自己的孩兒背負着仇恨，她要她在這世上痛痛快快，瀟瀟洒灑的活！

就是終究，對不起她的兄長……

不過，誰讓他是她兄長呢？

欠的債，下輩子再還吧……

——

封魔山

胖嘟嘟的小豆丁梳着兩個朝天髻，托腮坐在石頭上有些無奈，看着下面自己的表姐，喜滋滋的給結界罩里的小野花澆水。

封魔山滿是瘴氣，受瘴氣影響，這裏草木凋零，陰沉沉黑壓壓的，不是沒有花草的生長，只是那灰撲撲的模樣，實在讓人喜歡不起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着這個原因，表姐路長安格外喜歡靚麗的顏色，每每族人出去採買，她必然要托其帶回好多鮮艷的料子，其中尤以紅白兩色為甚。

紅色是她的，白色是給南夢的。這兩抹強烈的顏色，在封魔山裡最是扎眼。

出去回來的族人講述了很多外面的樣子，每次表姐都聽得津津有味，神嚮往之。

「我好想養漂亮的花啊……，這樣每天醒來，一推窗就能看見滿眼耀眼鮮活的顏色，而不是沒有生機，乾枯后做成的標本……」

因着這句話，南夢有了研究瘴氣，清除瘴氣的想法，那個小結界罩就是實驗的第一步。

只不過這封魔山受瘴氣侵蝕太久了，土地養了整整一年多，這才成功種上了花。

對於外面的世界，南夢和表姐路長安的態度正相反，她已經見過了太多的景色，她覺得現在的生活也沒什麼不好。

除了這裏的環境和天色，和那傳說中的世外桃源也不差什麼。

相反，外界紅塵雖美，可人心詭譎，陰暗之處還不如封魔山的瘴氣來的直白。

就像是她爹娘……

南夢抬頭望着那霧蒙蒙的太陽，澄澈的黑眸似是也被霧氣清晰，看不清眼底的神色。

雖然舅舅從不曾在她面前說起爹娘的事，可她還是知道了。

畢竟這裏族人雖然不多，可還是有幾個八卦嘴碎的在的。

大人們在面對一兩歲剛會走的小娃娃時，言談間自是沒有那麼多顧忌的。

當年百里宮一夜傾覆，外人雖不知到底為了什麼，可路無雙離開時，刀尖沁血的狠厲模樣卻還是被很多人看了去。

外出的族人聽了不少版本的八卦，再加上南夢在表姐這套的話，與舅舅偶爾提及的幾句，前後一合計她也能猜出個大概。

舅舅曾經說過，娘親不想她過多糾結他們的過去，他們的恩怨她已經全都報了，她只肖做她自己。

這一世因着路無雙孕期受難，她這個小嬰兒雖然一直被路無雙用盡全力護着，可終究還是受了影響，有先天不足之症，若不是有舅舅日夜不停的溫養，還不一定能成活。

南夢自襁褓中清醒之時，路無雙已經去了。

為報此世父母生育之恩，南夢給路無雙和南明遠走了後門，許他們來世富庶祥寧，再續前緣。

不過也因此，她這一世的不足之症只怕要常伴餘生，逃不脫那苦澀的湯藥了。

收回思緒，視線重新放回到路長安那，只一眼南夢就沒控制住的嘴角直抽。

「姐，你要再澆下去，那花就被你澆死了。」

好傢夥，一天澆三回，一回恨不得澆半缸，舅舅都開始在旁邊養魚了，她真的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嗎？

「你別瞎說，小孩子懂什麼啊？你看這不精神着呢！瞧這花瓣，粉嘟嘟的！瞧這葉子，黃燦燦的！多漂亮！」

南夢：……

「姐，你難道不覺得它一開始綠色的葉子更好看一點嗎？」

路長安嫌棄的看她一眼，搖頭嘖了一聲：「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一點審美都沒有。」

南夢：……

南夢無力吐槽，行吧，您高興就好，別過兩天這花掛了哭就行。

「無羈！長安！吃飯了！」

「誒！就來！」

路長安應了一聲，低頭擺弄花葉子的手卻沒停下。

「無羈，你先去，姐一會兒就過去了。」

「好吧。」

南夢無奈搖頭，小大人般的背着手，邁着結實的小粗腿回去吃飯去了。

洗完手在餐桌坐下，想起那打了蔫的花兒，南夢抽抽着嘴角問路晏安：「舅舅，明天你是不是要出去採買啊？」

路晏安給她盛了一碗魚湯放在面前，笑着點頭：「是啊，無羈有什麼想要的？上次買給你的簪花可還喜歡？」

「喜歡！不過這次舅舅不用給我買簪花了，我那已經攢了一匣子了，夠戴的！

舅舅，你這次出去多給帶兩株花回來唄？最好看看有沒有養花寶典什麼的，也給買一本吧。」

路晏安一聽就知道，無羈這是為了長安要的。

好笑的看了一眼那邊的園子，路長安還在和那朵花不知道絮叨什麼的。

「你姐是不是又給那花澆水了？嘖，那花落你姐手上也真是命苦。

行，放心吧，明天回來給她多帶兩盆。你還小，身子虛，不用慣着她知道嗎？給她弄個能裝下幾朵花的結界就行了，別累着了，等舅舅回來給你帶糖葫蘆。」

「好，謝謝舅舅~，舅舅放心吧，我有數的。」

兩人都沒等路長安，一邊吃一邊聊，映出幾分閑適。

路長安今年17歲，南夢6歲，兩人相差11歲，可有時候南夢看上去卻比路長安還要成熟。

這些年說是路長安在帶南夢，莫不如說是南夢在縱容着路長安，陪着她瘋。

南夢雖然先天不足，可靈骨佳，資質高，三歲啟蒙的時候便自學了路氏心法，等到路晏安發現的時候，南夢已經練到了第二層了。

路晏安又喜又怕，前前後後，上上下下好個檢查，直到確定了沒有異樣這才放心。

這些年因着南夢娘胎帶來的不足之症，家裏堆滿了路晏安在各處搜集來的書籍，路長安對這些東西沒有多大興趣，路晏安讓她學她便學，沒有要求的連翻動都不曾，倒是全都落在了南夢的手上，因其體弱，不宜運動，性子倒是愈發沉靜了。

只是路長安卻隨了她那姑姑，整日裏嚮往着外面的世界，喜歡看外面的花花草草。

可是她的修為不到家，打不開外面的那層結界封印。

路氏有訓，想出封魔山者，須的自食其力，親自打開結界封印方可。

一開始為了安慰李長安，南夢給她化出了水鏡，給她瞧外面的景色，李長安很喜歡，喜歡的不得了。

可是水鏡終究是假的，她還是想要，親自去看看，親自看看那些斑斕的色彩。

而這花，便是支撐着她努力修鍊的唯一動力了。

——

註：

路晏安——（招搖姥爺）

路無雙——（姥爺妹妹）

路長安——（姥爺女兒/招搖她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