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中計

雨水停下，血水卻依然在源源不斷地湧出，對於革新軍而言，鏡山一戰終於看到了勝利的希望。

李信的臉上沒有太多興奮，他深知不到最後時候，一切都還有變數。

尤其是對於建虜而言，他們嗜血成性，他們瘋狂進攻，無往而不利，卻不會想到有一天栽在這個小小的鏡山。

圖爾格不甘心，其他的八旗將士們同樣不甘心。

在接下來的時間裏，圖爾格終於沒有耐心等待蒙古八旗的到來，他直接壓上了自己手中的所有籌碼，剩餘的兩千多鑲白旗八旗兵和一千正紅旗八旗兵，從兩翼方向對革新軍展開了進攻，意圖打破包圍，救出依然在苦戰的滿達海。

面對建虜潮水一般的進攻，李信卻是絲毫不慌不忙，他甚至比起先前要更加從容，迅速調集了各標的優勢兵力，對滿達海展開了圍攻——今日滿達海和他的一千五百名韃子兵必須死，無論是誰都別想留住！

喊殺聲漸漸低微了下去，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悶的廝殺當中，除了兵器碰撞和刺入人體的聲音外，便只剩下了大口喘氣時的聲音。

地上到處都是倒下的屍體，一層壘着一層，腳踩上去甚至出現了打滑的現象，然而無論是那些摔倒的士卒，還是勉強站起來的人，卻絲毫沒有放棄這一場殘酷的搏殺。

.......

遠方的天色漸漸露出了一抹魚肚白，很顯然時間已經快到了黎明破曉之時。

當鏡山上的大戰還處於焦灼狀態時，淮安城內的官兵也在路振飛的率領下發動了突圍計劃，三支官兵按照實現查探的方向行進，四周燈火通明，等於明擺着告訴城下的革新軍，他們要進行突圍。

這一幕自然落入了李晟的眼底，他冷冷看着面前的這一幕，卻遲遲沒有下達命令。

一旁的宋獻策神情微動，低聲道：“看來路振飛坐不住了。”

李晟輕輕搖了搖頭，道：“不要小看這頭老狐狸，他這時候大張旗鼓，八成還是虛招，如果我們現在就壓上去，他肯定會縮回去.......下次再想把他逼出來，可沒有這麼容易。”

說到底，路振飛的計策並非無用，的確牽制了革新軍的大批兵力，使得徐州戰場遲遲打不開局面，不得不讓李信採用冒險的方式去突襲鏡山，而真正的主力則依然留在了淮安戰場上，用來解決路振飛的問題。

倘若路振飛再不突圍，李晟也只能選擇放棄進攻徐州，到時候對於革新軍而言就會顯得有些過於被動。

因此，今晚的淮安之戰甚至比鏡山之戰還要更加重要。

宋獻策微微點頭，他下意識看向了淮安城頭方向，只是那裏一片霧蒙蒙，根本看不清具體模樣。

然而，宋獻策不知道的是，在這一片霧蒙蒙的背後，的確有一雙眸子正死死盯着城外大營的方向，而這雙眸子的主人正是路振飛。

路振飛的確下定了決心要突圍，但是這一切他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似乎......有些過於順利了。

李晟，絕對沒有那麼簡單。

與很多人不一樣，路振飛對於李晟的忌憚心理已經達到了頂峰，他絲毫不會認為這個從未謀面的年輕人只是運氣好，實際上他已經研究過李晟一步步崛起的事迹。

這一切他很快就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就是李晟的每一步，幾乎都死死踩中了大明朝的七寸，這才使得他彷彿無往而不利，而大明朝則逐漸衰敗至此。

首先，李晟的崛起是伴隨着李自成逃亡商洛山，而正是因為李晟的緣故，才使得李自成沒有被徹底剿滅，以至於到今天成了兩股大患。

其次，李晟在崛起的過程中，先後擊敗了朝廷的多路大軍，更是在安慶的關鍵一役中，將大明朝所剩不多的精銳都給擊敗，以至於再往後大明根本拿不出同樣的軍隊出來。

最後，李晟似乎有一雙能看清前路的眼睛，他的每一步幾乎都沒有錯誤，即便有些事情當時看不出，可是事後再去回顧，卻發現對方几乎堪稱料事如神。

在路振飛看來，李晟是一個比起李自成和張獻忠更加危險的對手。

“嗬呼！”

三批官兵分別沿着不同方向突圍，只是作為牽制的另外兩路大軍要出發更早一些，如果革新軍真在城外佈置了重兵，那麼真正突圍的第三路主力也可以及時撤回。

然而，官兵並沒有受到任何阻礙，就連追兵都未曾出現。

路振飛微微鬆了一口氣，他有些疑惑，難道城外的革新軍真的只是在裝腔作勢嗎？

他沒有繼續多想，趕緊也帶着剩餘的人加入了出城的行列當中，只是也吩咐好了部下，一旦發覺了革新軍的主力，必須要及時回報。

隨着天色漸漸明亮起來，三路大軍已經完全出了城門，先頭的隊伍也都快要抵達目標，這一幕使得路振飛再不懷疑，決定集合軍隊奔赴南直隸。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淮安城內的街頭出現了一群袒着右臂的黑衣人，他們手中持着刀劍弓弩，行動極為敏捷，朝着四面的城門發起了進攻。

原本留下來的只有寥寥不到數百人的官兵，再加上城中的一些青壯，他們也沒有想到城中會突然出現革新軍留下來的暗子，頓時被殺了個手足無措，很快就丟失了城頭。

這些黑衣人並不是憑空冒出來的，實際上他們都是不願意與朝廷合作的士紳大族派來的家丁，再加上一些軍情處埋在淮安城的暗子，才促成了關鍵時刻緊急奪城的舉動。

等到徹底控制了淮安的城門后，黑衣人當即在城頭掛上了一面血色大旗。

這是一個信號。

李晟振奮無比地走出了營帳，他親眼看到了血色大旗。

“命令各師統制，該收網了！”

“咚咚咚——”

密集的戰鼓聲迅速響起，天邊也出現了革新軍埋伏的重兵，他們分別沿着三個方向對淮安城外的官兵展開了合圍，而最後一個方向正是淮安的高大城牆，只是城牆上已經不再站着官兵。

路振飛的臉色變得鐵青，他知道自己中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