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坐山觀虎

面對官兵和建虜可能的聯手，情況之危機，使得李晟都忍不住下令，讓李信退守到鳳陽一線，避免出現被反過來合圍的危機。

徐州城外的革新軍大營中，李信召集了眾將進行會議，商議接下來是否該繼續留在徐州一線。

在這一次堪稱關鍵的會議中，作為第四師統制的陳三石和第二師統制的薛原卻產生了不同的想法，其餘眾將也都紛紛各自贊成其中一種。

陳三石認為，眼下大軍兵力確實存在短缺，如果一意攻取徐州，不僅容易遭到敵軍優勢兵力的夾擊，同時即便在付出了慘重的傷亡代價后，也很難守住徐州這座重鎮，到頭來依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這一點也代表了絕大部分人的想法。

然而，薛原卻表示了反對的意見。

“我部一路攻來，臨近徐州城下，倘若此時放棄，未免有些可惜。更何況守江必守淮，倘若讓徐州為建虜所趁，則我軍則時刻面臨徐州方面之敵，屆時南直隸的壓力就太大了.......”

李信聽到這裏時，面上無動於衷，可是內心卻在暗暗點頭。

徐州的地位到底有多重要？其實這一點取決於目前革新軍的地位，甚至是整個華督府的重心問題。

眼下革新軍佔據了南直隸，絕大部分革新軍人已經將南直隸當成了未來的發展重心，很顯然無論北方鬧得怎麼樣，只要把握住了長江以南，那麼至少一個南北朝的根基就擺在了那裏。至於效仿朱元璋一統天下，還需要很長時間的發展狀大才行，並非革新軍在短時間內能夠實現的目標。

也正因為如此，那麼徐州也就成為了一個極為重要的地方。

在華夏歷史上，其實也多次形成過南北政權對峙的局面，遠有魏晉南北朝，後有兩宋金元的對立，充分說明南北朝對峙是有其多種因素，而非常關鍵的一點，便是南方水網密佈的自然地理條件，使得南方政權在軍事防禦上擁有一定的優勢，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限制北方的鐵騎。

在很多人眼裏，長江天線難以逾越，可實際上長江並不能起到非常有效的抵禦作用，如果只是守御長江，就會發現長江本身太過遼長，自宜昌以下延綿數千里，而防禦方不可能處處布下重兵，反倒是進攻方可以選擇一點進行突破，其次長江中下游大部分地方的水勢相對平緩，只有少數地區水流湍急，能實現一定的障礙。仟仟尛哾

再其次，長江本身距離南方政權的精華地帶為之太緊，一旦突破了長江防線，則腹心直接袒露在進攻方面前，幾乎可以傳檄而定，因此也使得長江防線並沒有表面看上去那麼堅不可摧。

因此，自古以來，華夏的軍事屆都有一個固有的觀點，即守江必守淮，在長江北岸的兩淮流域組織防禦，從而實現淮北、淮南以及長江三條防線，一旦在這三條防線中形成緊密的軍事聯繫，在戰術上也就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減速帶，那麼也就能夠充分發揮其地理上的防禦優勢。

簡單來說，一旦南方政權拿下了兩淮，那麼北方的軍隊想要進攻，就必須要通過淮河、泗水體系形成的巨大水網地帶，利用到處都常見的水網來遲滯北軍的騎兵，限制騎兵的優勢，將戰爭變成單純的消耗戰，而無法在戰術上實現一擊必殺的成果，這也就奠定了南北分立的根基。

因此，自古以來就有‘天下以江淮為國命’的說法，就好比南北朝時期的淝水之戰，便發生在兩淮流域，而在劉宋元嘉北伐失利后，北魏一路南下，結果到了兩淮便也難以繼續深入，只能選擇退兵。

包括後來被隋一統的南唐，也是因為失去了江淮的緣故，只能跟隋軍隔江相持，最終僅僅用了二十天時間，就被徹底消滅。

正因為如此，李晟想要實現南北相持的結果，就必須要搶佔兩淮，而徐州則是兩淮防線的重中之重，像南北朝時期，一般誰掌握了徐州，誰也就掌握了泗水水網，從而進一步掌握了主動權，後來明初朱元璋北伐時，也派遣了悍將張光祖從徐州出發，沿着大運河一路北上，一口氣佔據了山東，直接斬斷了大元的一條胳膊，這才實現了由南向北一統天下的奇迹。

李信正是因為懂得這個道理，所以才越發不願意迅速放棄徐州。

他望着面前的沙盤，臉上頓時陷入了沉思。

........

與此同時，圖爾格率領大軍已經抵達了鏡山，距離徐州已經只有三十里不到，但是他在這個時候，卻並沒有率先發起進攻。

圖爾格次子科布梭此次也隨父出征，他騎着駿馬趕到了圖爾格的軍中，高聲道：“父親，還請下令吧！”

圖爾格望了科布梭，臉上卻是一片平靜之色，他冷聲道：“毛躁的性子，一點也不知道悔改。”

科布梭頓時有些不解，他急聲道：“可是咱們不是要來打李晟嗎？”

“打歸打，但是要看什麼時候打。”

圖爾格冷笑道：“咱們八旗的勇士怎可為南朝火中取栗，為父已經派人通稟南朝大將，倘若知情知趣，應奉上白銀一百萬兩，否則我軍豈可輕動。”

科布梭頓時恍然大悟，他道：“若是南朝不答應怎麼辦？”

“不答應？那為父便坐山觀虎鬥，觀其勝敗，屆時再出手一網打盡，到時候南朝財貨子女，豈不是聽任拿取？”

圖爾格從一開始就沒想過援助明廷，而是打着一網打盡的主意，這樣才能撈到最大的功勞，到時候回到盛京以後，恐怕就連皇帝也會高看他一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