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戀歌初奏

侯爵府大型晚宴廳，燈火通明，不論是屋頂上的大型吊燭，還是餐桌上的華麗燭台都被點亮了。長長的餐桌兩頭，分別坐着馮莫爾侯爵以及侯爵夫人，管家侍立在旁。男女僕人們忙碌地將已準備好的菜品端至備餐區。另一邊，晚宴廳側面一處高椅上坐着大陸第一吟遊詩人米斯特爾。

艾爾瑪姍姍來遲，出現在晚宴廳的瞬間，就遭到了侯爵的呵斥。不知為何今日的晚餐並不在日常餐廳進行，卻改在了大型晚宴廳，比平時距離更遠，害的她不得不跑了幾步。坐到管家拉開的椅子上后，這才慢慢喘勻因奔跑而急促的呼吸。環顧四周，似乎並沒有其他客人的到來，這長長餐桌上只有他們三人，相距甚遠，但父親和母親卻又穿着最好的一套晚禮服，而且點燃了這麼多蠟燭…艾爾瑪正感奇怪，侯爵向她介紹道：“這位是享譽整個大陸，歌喉琴藝容貌都堪稱大陸第一的吟遊詩人米斯特爾小姐。”艾爾瑪起身行禮示意，原來父親是要安排吟遊詩人在用餐時表演，還特意擺足了陣仗，艾爾瑪此刻對吟遊詩人頗感歉意。

米斯特爾回禮，表情甚是謙卑地向侯爵說道：“承蒙馮莫爾侯爵大人的邀請，能夠來到這座宏偉的侯爵府是鄙人的榮幸。”身着華服的侯爵顯然對此話甚為滿意，臉上皆是得意的笑容，高高聳起的灰色假髮上擦滿的白色發粉在燭光下，閃着虛假的光暈。侯爵夫人那擦了白粉胭脂濃妝的臉上，也是笑容滿面，手拿一把精緻的摺扇，做作的晃了晃，特意將手上那顆碩大的寶石戒指不時地朝向米斯特爾，藉著燭光一閃一閃，慢悠悠地說道：“那就有勞米斯特爾小姐，為我們表演一曲了。”米斯特爾用頗為羨慕陶醉的表情望向侯爵夫人，絲毫沒有在用餐時為人表演的屈辱感，聲調也頗為誇張地回復道：“夫人您的美貌風姿足以令整個大陸迷醉，艾爾瑪小姐也是風華絕代，鄙人才疏，即便踏遍整個大陸，怕是也難以找到足以讚頌二位的詞句。”聽到這裏，侯爵夫人笑得花枝亂顫，那更為高聳的髮髻上，插滿的珠寶和羽毛，隨着搖擺抖動。米斯特爾轉向艾爾瑪的方向，繼續說道：“鄙人就表演一首蜜葡鎮千百年來傳唱的戀歌，以此祝願和慶賀艾爾瑪小姐即將到來的盛大婚禮。”

米斯特爾撥動詩琴，清亮的歌聲將這首戀歌表現的淋漓盡致，甜蜜與青澀的感覺衝擊着在座的每個人，僕人們不時會停下手裏的活，就連看似威嚴的管家，表情也變得頗為柔和，不知是否也想起了曾經的少年與少女。

米斯特爾一邊表演，一邊留意着聽眾的神情，特別是艾爾瑪。雖然換了一身晚禮服，妝容更為精緻，也佩戴了首飾，但與傍晚在市集時所見，溫和笑容下那毫無生機的感覺，絲毫未變，甚至更為低落，不知後來又發生了什麼事。作為幾日後盛大婚禮的主角，剛才聽到歌名時，明顯臉色鐵青獃滯了片刻，這些不尋常引起了米斯特爾作為吟遊詩人的興趣。

此外，艾爾瑪胸前佩戴的精巧吊墜也引得米斯特爾格外留意。這枚吊墜直徑約莫5厘米，有着長期被隨身佩戴的痕迹，想必是有着紀念意義的家傳之物，白天應當是被遮在了衣服內，否則米斯特爾絕不會看漏，因為這件吊墜雖然並不是什麼奇珍異寶，但卻有着一種神聖莊嚴感，散發著不同尋常的光澤，明顯屬於聖物，然而上面雕刻着的卻不是教團女神奧博瑟瑞緹的標誌一一代表着生命的簡潔圓環，雖然大體形狀相似，但圓形輪廓外有着繁複的光芒花紋。

這個標誌屬於第二女神露弭萊，米斯特爾曾經走遍大陸，見到過部分偏遠地區仍然有着露弭萊的信眾，這在大陸核心地區頗為罕見，大多數人甚至不知道第二女神的存在。

一曲唱罷，米斯特爾留意到，艾爾瑪小姐似乎隱隱眼含淚珠，有一股熾烈的情感在她那小小身軀里涌動。侯爵與侯爵夫人倒是完全沒有留意到其他人的變化，全身心享受着美食和吟遊詩人的服務。

直到晚餐結束，米斯特爾這才被安排到了僕人用餐室就餐。飯間，僕人們甚至管家，都在談論剛才的表演，米斯特爾謙虛一番之後，又講了幾個旅途趣聞，迅速和僕人們打成了一片。不費吹灰之力，米斯特爾就打聽到了艾爾瑪的吊墜是祖母的遺物，祖母去世后就一直不離身。當話題轉到艾爾瑪的婚禮時，管家咳嗽了兩聲，僕人們紛紛轉而聊起葡萄園收成來。米斯特爾見狀，也不再追問。

翌日清晨，當那秋日微冷的陽光將她從濕透的枕頭上喚醒時，艾爾瑪才發覺昨夜思緒混亂的自己竟忘記將窗帘拉上。艾爾瑪拖着沉重的腦袋勉強爬了起來，在洗漱完畢與侯爵夫婦一同進食早餐之後，拿着女僕特意準備好的另一份食物，來到花園的小木屋前。駐足傾聽，裏面沒有任何響動，她輕輕地將門推開來，卻沒有看到貓人的身影。

難道昨夜已經走了？

“艾爾瑪？”正當艾爾瑪疑惑之時，卻聽見貓人微弱的聲音從頭頂傳了下來，便抬起頭來，在儲物架的角落看到了那淡藍色的雙眸。在確認了是艾爾瑪之後，貓人的眼神立刻從警覺轉為了開心。隨即一個縱身便跳到了艾爾瑪面前。艾爾瑪對貓人笑了笑，掏出懷中的食物交給貓人：“來，早餐。”

“早…餐？”貓人疑惑了一下，顯然對這個詞並不熟悉，但隨即看到接過的是食物后便眼睛一亮，輕輕說了聲謝謝之後就地一坐便吃了起來。艾爾瑪頓了頓，卻也沒說什麼，走到桌旁坐了下來。

“你…昨晚一直睡在那麼高的地方？”可能是出於好奇，也可能只是想打破沉寂，艾爾瑪問道。貓人搖了搖頭，咽下嘴裏的食物指着艾爾瑪面前的桌子回答道：“這邊，比較舒服。剛才是，聽到有人，才躲上去的。”

艾爾瑪默默的聽着點了點頭，思緒似乎並不在此。貓人露出擔心的神色，但也沒說什麼，便繼續消滅眼前的食物。

就在貓人差不多吃完的時候，他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緊接着噌的一下又彈回了儲物架上。還未等艾爾瑪做出反應，門外傳來了梅爾的聲音：“小姐，侯爵大人吩咐您做好迎接準備，德爾帕子爵很快就會來到侯爵府了。”

“這就來。”艾爾瑪一邊心理佩服着貓人的反射神經，一邊回復道。同時起身對目不轉睛盯着梅爾聲音方向的貓人道：“白天你再委屈下，傍晚時分我帶你出去。”貓人依舊盯着外面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