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下欽州
蘇瀅三兩口把手裏的餅子吃了,拿起邊上的毛巾擦了擦手后才道:“感覺怎麼樣了?”
說話間,她已經走到景墨跟前,示意他伸手給她診脈。
脈象比昨天好了許多,不過身上還是燙的,應該是還有些低熱的,傷口那麼大,爛肉那麼多,燒哪裏那麼快就退了。
景墨看了眼落在手上的手,蘇瀅那隻手看着雖然是有些黑黑的,但特別的小,一點都不像是男子的手。
他的視線往上移動落在她微微突起的喉結上才收回視線,“多謝公子出手相救,我已經好多了。”
“是好轉了,但離痊癒還很遠,如果你不趕路的話就暫時在這裏休養幾天,等傷口長得差不多了再走也不遲。”
蘇瀅好心的建議,景墨卻擰着眉頭搖了搖頭,“在下還有急事要辦,怕是不能久留。”
蘇瀅只是站在一個醫者的角度提出建議,對方接受與否,不在她的責任範圍之內。
她從身上拿出十幾包葯來,“這是你未來七天的葯,早晚各一次,飯後服用,拿着吧。”
景墨看着她手裏的葯愣了愣,但還是伸手接過,“多謝了,不知要多少銀子,我給公子。”
“就半錢銀子吧,你有就給,沒有就算了。”
景墨從身上拿出一把匕首,“半錢銀子不足以表達我對公子的謝意,這把匕首就當做是送給公子的謝禮了。”
蘇瀅視線落在那把匕首上,刀鞘上鑲嵌着一顆瑩潤的珍珠,珍珠有半個眼珠子那麼大,在刀柄上還有一顆紅寶石,一看就價值不菲。
不過她可是救了他的性命,用一把匕首來換自己一條命其實也不虧。
既然是對方主動給予,蘇瀅就不客氣地收了。
“好,我受着,你的傷還是不宜亂動,你自行考慮吧,我還要趕路,就告辭了。”蘇瀅說完,就要走。
“不知怎麼稱呼公子?”
蘇瀅頭也不回地道:“無悔。”
景墨嘴裏呢喃着,“無悔……”
蘇瀅她們出了客棧后,就租了一輛馬車到了渡口。
今天正好有船下欽州。
跟之前的渡船比起來,下欽州的渡船要更大一些,畢竟去大城的人更多。
忍冬一早來就給蘇瀅號了一間廂房,不至於讓她在甲板上被風吹日晒。
蘇瀅昨晚沒睡好,上船之後直接就躺下了,等睡醒時,已經是下午了。
她打了個哈欠從床上起來,透過窗戶看着河面的景色。
“你們兩誰負責今晚守夜的現在要不睡會兒,免得夜裏沒精神。”
藤蘿道:“公子可放心吧,我們已經可是經過訓練的,整宿不睡覺再正常不過了。”
“總是這樣也不行,傷身。”
“公子,我們有內心,調息的時候會將濕氣寒氣都逼出體外的,你就放心吧。”
蘇瀅想想也是,中醫論述上來說,很多疾病的根源就是濕寒之氣。
“公子下欽州后打算久留嗎?”
蘇瀅想了想道:“且去看看那邊的情況,那邊若是有需要,待得久一些也無妨。”
兩人有些不解蘇瀅要下欽州做什麼,但也沒有多問,反正都要去的,到了不就知道了。
從馬陽城出發到欽州要走兩天的時間。
這兩天蘇瀅偶爾會到甲板上透透氣,但更多的時間是待在船艙里,吃吃睡睡的時間過得倒也快,轉眼船就靠岸了。
蘇瀅她們下了船,就上了停靠在渡口等着客人的馬車。
蘇瀅就像是出來旅行似的,看着車外的景色,什麼都覺得新鮮。
蘇瀅報了一個地址,車夫看了眼她們身上的穿着有些疑惑,但也沒有多問,直接將她們送到了地方。
忍冬跟藤蘿從車上下來,看着眼前的目的地驚訝得瞪圓了眼睛。
蘇瀅從馬車上下來,看着眼前的一切時,心裏說不出的感慨。
她們現在是在欽州靠近城郊的一個貧民區,這裏密密麻麻的用各種黃泥跟木頭甚至是樹枝建造的房子。
忍冬覺得這些根本就不能稱之為房子,而是一個棲身之地,在京城,便是廢棄的破廟都要比眼前這個地方要強上百倍。
“公子,你,你到這裏來是有什麼事嗎?”
蘇瀅想起當年,她為楚莫寒辦事途經這個地方,當時她也被這裏的貧窮和艱苦震驚了。
鬼使神差的她就在這裏最近的一間客棧落腳。
夜裏,又鬼使神差的到了這裏,她眼睜睜地看着一個身懷六甲的婦人,因為被斷定肚子裏懷的是個女孩,就被吊在騾子上,生生的將孩子顛了下來。
血淋淋的孩子,頭朝下地砸到了地面上,騾子一腳踩了過去,那還沒來得及哭喊出聲的嬰孩就失去了生息。
那一瞬間,蘇瀅只覺得背脊發寒,她的脖子像是被人緊緊的遏制,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她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眼睜睜地看着一個鮮活的生命消失在自己眼前。
而站在周圍的人,滿臉的冷漠和麻木,就好像這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一般,甚至看向騾子的眼神都要比騾子上的女人要熱切。
蘇瀅那晚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客棧的,那之後她連續做了好幾天的噩夢,夢到的都是那個鮮血淋漓的孩子。
直到現在回想起來,蘇瀅都很討厭那時候的自己,她恨自己為什麼不反應得更快一些,不顧一切地衝上去救下那個孩子。
一些微風拂過,帶起一些難言的臭味,讓蘇瀅回過神來。
“沒什麼重要的事,就是想要給這裏的人看看病。”她沒有辦法在短時間內改變他們的思想觀念,那就用醫術治好他們的身體吧。
在這邊有一間客棧,可以說是整個欽州城最破舊的客棧了。
用忍冬的話說,這客棧比京城的破廟好不了多少,唯一好的就是屋頂沒有漏雨,窗戶沒有漏風。
一間房,只要十個銅板一晚。
即便蘇瀅她們已經換上了更為樸素的粗布麻衣,可跟那些一件衣裳上幾乎都是補丁的客人比起來,還是要光鮮亮麗得多。
所以她們一進去,就引來了堂內所有人的目光。